公子殿下總算是又見到了紙醉金迷的銷金窟,隻是沒了一群大老爺們在銷金窟中放浪形骸的痛快,身邊多了一個時時刻刻跟在身邊寸步不離的安穀清,當真是渾身不得勁。總覺著有一股殺意時不時籠罩全身,尤其是在看向樓下那一群穿著露骨姿態誘人的歌姬時。簡直如墜冰窖。


    每當徐雲天看得渾身燥熱的時候,安大小姐準時在他眼前一晃而過,對上了安穀清那吃人的眼神。徐雲天不禁感歎一句,女人如老虎啊。


    老嚴頭趁著安穀清走開的功夫,提了壺酒醉醺醺走了過來,半醉半醒迷糊道:“公子爺,昨兒晚上你不會真趁機把那小姑娘給睡了罷?”


    齊雲煙在一旁恰巧聽見了,蹙起秀眉走遠了些,大小兩流氓聚一起,說的都是些汙穢不堪入耳的話,她可不想髒了自己耳朵。


    徐雲天說笑歸說笑,若說要趁這種機會占姑娘家的便宜那斷然是不會的,他自認流氓心性,但也隻是言語輕薄而已。當下點了點頭道:“老嚴你覺得我會放過這大好機會?”


    嚴瘸子提著酒壺歪歪斜斜靠近過來,睜大眼睛要在公子殿下臉上看了個透徹,看來看去也隻得見徐雲天那露在黃金麵具外麵的一隻眼和半道疤。又喝了一口酒道:“不信。”


    公子殿下站在二樓欄柵處,眼神掃過醉紅樓一樓大大小小雅座,突然發現在靠近門口的角落處竟然還有一十七八歲左右頭頂戒疤的和尚。和尚靜靜坐在那兒,口中喃喃自語,似是在低頌經文。


    不由得驚詫道:“和尚也來逛青樓?”


    又見其穿著大覺寺的沙彌衣,問道:“老嚴,你大覺寺有修合歡道的淫亂和尚?”


    瘸子老嚴聽到後擦了擦眼往樓下看去,眼前一片朦朧,看不得多遠,卻是有些喝多了酒醉了眼睛。索性不去看了,道:“大覺寺在幾百年前還是有合歡一道的,隻是被門中斥為邪魔外道,亦被天下人不齒。後來便日漸式微,兩百年前便絕跡了。”


    又嘟囔道:“也許是前來化齋的弟子呢,再不然就是和瘸子一般放不下紅塵的叛門弟子。”


    正待此時,原本喧囂的紅樓驟然安靜下來,自門口走進幾波衣著華貴滿臉倨傲的官家公子,身後還帶著一行執刀披鎧的侍衛。轉瞬間侍衛上前遣散了居坐在正中雅座上的達官顯貴。


    幾個公子哥徑直坐了上去,正對中間的木唱台。


    周邊的達官顯貴頓時禁若寒蟬,當中幾個公子哥兒似是大有來頭。


    北禪城這邊醉紅樓的老鴇名叫牡丹,卻是和那劍州城中月季一樣取得花名,不同的是這牡丹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子,長得倒也漂亮。


    風花長老事先有跟她交代過,這幾位可是身份不比大夏一品官員低的貴客,不得怠慢。牡丹初聽倒是一驚,不比一品官員身份低,又看起來如此年輕。除了那幾位年紀輕輕便戰功顯赫的西涼少將軍之外便隻有大夏皇子了。倒是有心問個明白,但看的風花長老一副不必多問的表情後倒也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甚會察言觀色的她見著了公子殿下一臉疑惑的表情後便快步走了過來,眉開眼笑道:“公子可還不知道罷每當這個時分樓中的頭牌清倌人嬋兒姑娘便會出來賣唱,這群公子爺多是城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皆是來聽嬋兒唱曲的。”


    又指了下麵幾個公子哥兒道:“瞧那個,城中王都尉家的公子,那個祝城主家的大公子,中間那個披黑袍綠冠的來頭可大了,當今聖上的小皇子。每月都會來上一次。”


    徐雲天對那些都尉城主家的兒子確是沒記分毫,隻眼睛一撇便拋擲腦後了。倒是對牡丹說的那個黑袍綠冠的家夥多看了兩眼,要說上來這個綠冠的家夥還是他堂弟,便多看了兩眼記在了心中。


    問道:“那黑袍綠冠的家夥叫甚名字?”


    牡丹一驚,忙嬌笑道:“公子說笑了,那天家的兒郎名諱豈是我們這種小老百姓能直言的,若是被有心人聽去了一不小心就得死的不明不白,奴家還想多活幾年呢。”


    徐雲天瞥了老鴇一眼,未多說什麽。


    牡丹這才想起,風花長老所說的眼前這個公子哥身份可是能比肩朝中一品大員,雖不知身份如此出眾之人怎麽會不知道這小皇子的名諱,秉著兩邊都不好得罪的心思牡丹終是開口道:“公子身份不俗,自然不是尋常百姓能比的。這天家的小皇子單名一個彥字,不過十九歲的年齡。在朝中卻是無甚實權,也不招龍帝喜好。隻得了個無憂王的稱號。”


    公子殿下喃喃念了一句“徐彥?無憂王?”


    細思片刻,心中已然是有了見解。道:“無憂無能無慮,牡丹姑娘,你說的不招龍帝喜好我確是不怎麽讚同。”


    牡丹驚詫,不太明白徐雲天的意思,便問道:“公子的意思是?”


    徐雲天笑了笑,道:“天家手足情薄,徐燕平封這小皇子一個無憂王的名號,擺明了是在保這小皇子不沾染那兄弟奪嫡的爭鬥,無憂二字一出便能讓天下人都明白他的心思。”


    牡丹這才迴過頭來,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道:“公子聰慧,僅僅從無憂二字便猜出了徐燕平的心思。”


    又發覺自己在不經意間竟然將龍帝名諱說出了口,連忙唾了兩口道:“不知者無罪、不知者無罪。”說完又覺著自己唾的兩口好似更有侮辱的意思在裏麵,幹脆行了個禮道:“公子還請自便,這醉紅樓中還有許多事項需要奴家去打理,牡丹便先行告退了。”


    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生怕再待下去自己又口無遮攔的蹦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來。


    徐雲天淡淡一笑,轉過頭去細細打量起了那無憂王。


    黑袍綠冠,拋去那顯眼的綠不說,氣質倒是十足,一張臉看起來確實有些熟悉,看起來好似在哪兒見過似的。公子殿下這才猛然想起,這張臉竟然和自己有六七分像,唯一不同的是自己臉略帶陰柔堅韌,眼神幽然。而徐彥確是菱角更顯分明。


    雅座正中的無憂王似是察覺到了徐雲天的打量,遂即轉過頭來,一眼便看見了樓上戴麵具盯著自己的公子殿下。楞了一下,再一笑便轉過頭去觀看台上歌舞。


    徐雲天收迴目光,心中讚道:“好一雙鋒芒畢露的眼。”


    樓下人頭聳動,頓時熱鬧起來。原本台上體態婀娜的姑娘都退了下去。再一會兒,有侍者抱了凳子上來。


    台下早就等不及的那些商賈權貴以及公子哥都忙不迭的吆喝了起來,似有盛大的場景即將上演一般,唯獨二人例外。一是那無憂王徐彥還老神在在的坐著。


    另一人卻是那穿沙彌衣的年輕小和尚。依舊低頭頌經,無知無聞般。


    香樟送來了一盞油茶,清香沁人。


    徐雲天慢飲了一口,看向台子後邊的珠簾。準備好好見識一番這連王公貴族都能引來的歌姬。


    有小廝輕舉珠簾,而後一雙纖長晶瑩的手扶了珠簾,一個一襲半身翠綠流仙裙的女子盈盈走了出來,粉黛略施,懷抱琵琶,腰間懸了個與身上裝束不襯的老舊葫蘆。


    公子殿下自小便見遍了天南有數美女的玉手,當中就是摸過的也不在少數。尤其讓他上心的便是丫鬟香樟的那雙手,當得上一個賞心悅目。而這初見的嬋兒姑娘雙手比之香樟都毫不遜色。


    隻是香樟多年服侍他,手卻是不如往昔了。


    北禪城的頭牌隨即坐在了凳子上麵,撫了一下琴弦,頓時整場又安靜了下來。


    朱唇輕啟道:“今日有故人前來,當奏一曲滄《滄海謠》以示喜迎。”


    徐雲天轉頭看了一眼複又迴身的齊雲煙,笑道:“這嬋兒姑娘是頭牌,你也是頭牌。就是不知道中洲的頭牌更甚還是你的琵琶高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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