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泰和殿外。


    “王爺,微臣罪該萬死。”老禦醫顫抖的跪伏於地,身後的殿閣內疲憊的呻吟聲斷斷續續的傳來,曆經一晝夜的折磨,早已幾不可聞。


    “什麽?”焦躁的踱步聲戛然而至,秦王嘶啞的吼道。


    “這……請恕微臣愚蠢。”


    “微兒……”秦王渾厚的聲音下,濃濃的感情溢於言表,早已不複往日的威嚴。


    “王妃體脈奇特,微臣妄言,當屬千年難現的九幽陰脈,倘若母子脫體,必將陰陽失衡,全身經脈紊亂,實是神仙難救啊!”老禦醫全身汗水滾滾而下,顫抖得不似人聲。


    “迴天乏術,迴天乏術……要你又有何用?”秦王虎目含淚,衝向殿閣。


    “王爺不可!”一直守立在殿外的王將軍攔道,“殿內陰氣過重,王爺純陽之體,切不可以身犯陷,有損陽脈。”“請王爺以社稷為重,保重身體,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一眾侍衛齊跪於殿門之側。王將軍亦身感王爺之心痛,語氣頗為苦楚。


    “微兒……” 泰和殿外,秦王趴伏於殿門之上,輕輕拍打著門欞,哀怨的哭訴中透著一絲疲憊,一絲責怪。忙碌的侍女匆忙的端換著一盆盆鮮紅的血水。


    “啊……”殿內又一聲心碎的呻吟,海嘯般的衝跨了秦王最後一分理智。


    “咣!”留下殿外一眾臣子侍衛淚流滿麵,再沒有人敢阻擋,也沒有人會阻擋。這癡心的男子,這哀怨的男子。


    “微兒……微兒……”他輕輕的喚著,愛撫著那蒼白的臉龐,輕輕的,仿佛生怕弄痛她一般,那滿是劍繭的大手,那樣輕柔。“為什麽你不告訴我?為什麽你這麽傻啊?”


    “微兒,微兒……我早該想到了,我怎麽能提我們的孩子,我怎麽這麽笨,我真蠢,啊……”


    細如蚊呐的幽怨輕輕的吐自那翕動的雙唇,“你又失態了,哈哈。”淡淡的笑聲似哼似念,卻疲憊的中斷了。


    “微兒……”秦王抓著那蔥玉般的手在臉側輕輕的撫弄著,渾不知粘滿自己的涕淚。


    “你怨我麽?我知道。”疲憊的念著,沒有語氣,沒有聲調。


    “你為什麽這麽傻,我們沒有孩子就沒有了,為什麽非聽我的胡言亂語。轉眼天人難念,這是何苦?何苦啊?”


    “答應我照顧好他,照顧好自己,好麽?”幾不可聞的話語,“我真想看看他,嗬嗬……像你麽?”她自言自語的念著。


    “恩……”她又一聲痛哼。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秦王傾聽著,不願錯過一聲歎息,一吐幽蘭。


    “啊……”重疊在一起的嬰啼和痛吟,終於劃破了等待一晝夜的宮殿。


    “微兒,微兒……我們的女兒,看啊……你不是說要看看我們的孩子麽?你睜開眼睛好麽?微兒……微兒……”悲痛的哭泣聲中,一隻蒼白的手無力的伸向那嫩白的身體,仿佛每移動一分都抽盡了一分生命。


    “好,真好……嗬嗬。”她笑著。


    “民,你愛我麽?”


    “微兒,微兒……我愛你,我愛你啊……”


    恬恬的笑漾在眼角,沒有一絲瑕疵,渾然天成。


    “微兒……”


    “啊……”


    “啟稟王爺,郡主……郡主經脈奇特,係王妃的九幽陰脈凝練而成,本是千年難得,但……”


    “直說無妨。”


    “但……王爺乃純陽之體,郡主承襲王爺血脈,故而陽氣衝襲周身各大要穴。血液奔流不止,有外溢之象。並非針石藥劑所能及,微臣以金針護住郡主十二大要穴,性命可暫保三日,三日之後,請恕微臣愚昧,不敢妄言。”眾禦醫在泰和殿內守侯半日有餘,均感藥理不足,血液乃人之本源,絕無妄動之理,倘若強行打通周身經脈,就好像開鑿河渠一般,需以大刀闊斧力行之。莫說嬰兒孱弱之體,即便是一般武士,若無相應深厚鬥氣根底,也必將破體而亡。禦醫等雖無修煉玄功鬥氣之法門,但經年探究人體各類頑疾,對體脈了解卻是深入其理。


    秦王對此自是暗熟於胸,此等絕症,斷非尋常眾禦醫可解。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退下,此時距田微兒辭世已有五個時辰之久,秦王喪妃之痛已經稍緩。不由得背負雙手,緊皺眉頭,獨自在議事殿內緩緩踱步,醞釀著事態的緩急嚴重。


    黎明時分,秦王驟然停下腳步,轉身坐到椅上,此椅乍看之下絕無任何奇特,隻是較尋常太師椅寬大一倍而已。卻見秦王手扶椅柄由上下左右依次旋轉三周,又自反向旋轉三周。“噌”似是彈簧極細微的撐開之音,椅柄竟然從中斷開,現出一暗閣。恐怕無人會料到這把尋常的太師椅竟另藏玄機。


    秦王輕輕從暗閣中取出一黑色墨盒。“無我口喻,任何人等不得入內。”“是,王爺。”門外侍衛應道。


    細看此盒質地,竟是以極為稀有的黑金所鑄,尋常一把鐵劍中倘若鑄入一分黑金,此劍責可稱得上是上品寶劍,雖不說切金斷玉,也決非精鐵可比。而且此礦極為稀有,世間隻曾傳聞一鑄劍大師自一天外隕石中提煉一公斤而已。卻已是百年前的傳說。而此盒竟是以半斤黑金所鑄,其價值已不可估量。更不說此等價值之物卻隻是用於製作一收藏物品的墨盒。此盒內所藏之物……


    良久,秦王顫抖的雙手撫摩著墨盒,似是感受著盒內隱隱透出的光芒。此時以至晨曦,朝霞似火.秦王終於鼓起勇氣,緩緩打開盒蓋,流光豁然綻放,七彩霞光中,一絲金芒悄然升起。竟是一尊金佛!高不逾三寸,卻是匠心別俱,一絲一毫雕刻如微,真不知為何等名匠所鑄。金佛眉宇間氣質流轉,刹時似一種悲天憫人的意蘊,轉而又是俯瞰眾生的感慨。似有生命一般,讓人不自覺間竟有頂禮膜拜的衝動。


    秦王自是非常人,但亦是強自忍耐方可勉強站立。而此座金佛得來之奇巧艱險,兀自讓權傾天下的一代偉人汗透底衣。“玄楓……”秦王眼中閃現著一絲難以名狀的溫情。


    《大唐秘史》


    公元618年,大唐初定,長孫玄民隨父開疆立國,功勳卓越。深得長孫青雲之心。青雲座下三子,長子玄宇,次子玄民,三子玄楓,俱是文濤武略,而其中又尤以二子玄民為最。但是玄民性情純良,雖然愛民如子,但是卻稍有婦人之仁。


    公元621年,嶺南五省叛亂,二皇子長孫玄民三皇子長孫玄楓帥軍十萬自西京繞道洞庭平亂。長孫青雲希望借機鍛煉玄民,以備太子之位。622年初,嶺南之亂以結束。三皇子長孫玄楓失蹤於凱旋途中。二皇子身為統帥,罪責難脫,將功折罪,受封秦王,大皇子長孫玄宇繼任太子之位。


    ——吳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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