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皖頗為頭疼,隨後還是頷首同意了於徐天的話,近日鋪子的確是缺人手,暫且留下也並非什麽壞事。


    “那好吧,暫且留下,若是日後要做改動,還是要趕些人出去的。”薑皖說著轉身離開,她要想把鋪子做大,就必須把人手先找好,以免到時鋪子大了人又少了,忙著東不顧西,根本沒時間找人手,到時風評一差那便不是一朝一夕能拉迴來的事情了。


    更何況如今這般就有人找她的麻煩了,以後必然不會少,到那時若是出了什麽問題,那便是無論如何也翻不了身的。


    ……


    自那日綴玉消失後鋪子中也安穩了不少,隻是不知為何,近日似乎有那麽些許不同。


    陸之行似乎在有意無意和她靠近,莫不是已經認出她來了?


    這個認知讓薑皖驚出一身冷汗,若是陸之行認出她來了,那麽她便又要迴到那深宮之中去了。


    薑皖刻意避開陸之行,卻不想還是被陸之行逮住了。


    “皖皖,你還要避著我到何時?”陸之行看著薑皖,臉色有幾分陰沉,不等薑皖否認,他便繼續道,“你可知我尋你尋了多久?自皇城到這裏,二十餘日徒步而行,你又可知我到底多想你?”


    薑皖沉默了,徒步而行二十餘日,的確不是一般人能撐下來的,她明明知道這隻不過是同情牌,卻還是遏製不住那一絲心疼,她很想問問陸之行著二十餘日到底是怎麽過的。


    “你如今出來尋我又是為何?讓我再迴那深宮之中麽?”薑皖看著陸之行,隨後無聲的笑了笑,“你看見了麽?這才是我想要的。”


    陸之行抓住薑皖的手,沉默著一言不發,禦墨翎卻直接將薑皖扯開了,冷冷盯著陸之行:“你在宮中對她不好,又何必演這出戲碼?你若是真的喜歡她,又為何不好好保護她!”


    “我沒有……”陸之行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來。


    他的確待她很不好,打入冷宮,冰天雪地害她的雙手凍成那副模樣,為了一個毒婦處處與她作對,甚至……甚至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卻選擇了相信旁人……


    “皖皖…對不起……”他發現如今除了道歉,竟然說不出一句其他的話來。


    禦墨翎冷笑著把薑皖拉到自己身後,看著陸之行的眼神帶著深深的鄙夷和不屑:“對不起?若是這句話有用的話薑皖如今還在那宮中當不受寵的妃子!你既然給不了她想要的,你又何必來招惹她?”


    陸之行沉默著看著禦墨翎,隨後吐出一句話:“你心悅皖皖。”他能感覺的到,禦墨翎對皖皖的感情已經超過了朋友之間的界線。


    禦墨翎的表情微微一僵,隨後又道:“我喜不喜歡她與你何幹?陸之行,你真的讓人看不起。”說罷就打算帶薑皖離開,然而薑皖的另一隻手卻被陸之行拉住了。


    “我讓人看不起?禦墨翎,你若是真的心悅於皖皖,為何又不告訴她?”陸之行忽然笑了,他不質疑禦墨翎的真心,但是質疑他的決心,“你也怕自己無法好好對她,那麽你又有什麽資格來指責我?”


    薑皖從來不知道禦墨翎對她有這般心思,視線落到禦墨翎臉上,後者卻像受驚的小獸避開了她的視線。


    “行洲,你暫且先出去,我同墨翎說句話。”薑皖隻覺得累了,她並不認為自己有多優秀,也不覺得自己值得他們喜歡。


    陸之行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離開了,禦墨翎不敢直視薑皖,吞吞吐吐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禦墨翎,你看著我。”薑皖的語氣有幾分嚴肅,禦墨翎歎了口氣看著她,隨後不等薑皖開口說話,便抬手將她攬入懷中,隨後薑皖聽見禦墨翎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是,我心悅你。”再也沒有什麽比親耳聽到這句話感觸更大,薑皖心裏此刻是一片驚濤駭浪。


    隨後她聽見禦墨翎繼續說:“但是我從未想過要告訴你,就如同陸之行說的一般,我不敢保證能夠給你最好的,也不敢保證能一直陪著你,你應當知道我是做什麽的……”他說到這裏時竟然有幾分顫抖。


    薑皖沉默了,她對禦墨翎素來隻有好友情誼,並未想過他會喜歡自己。


    “我知道你心裏還有陸之行,我本並不打算告訴你……但如今,如今你已經知道了,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禦墨翎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很荒唐,很奢侈,但他不得不問,他怕這一不問,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薑皖歎了口氣沒有說話,給不給他機會?她也不知道。


    於情,這機會給不得,她喜歡的是陸之行,不可能對其他人有感覺,這對禦墨翎不公平。


    於理,這機會可以給,公平競爭,弱肉強食,本就如此,但是如今她給了禦墨翎機會又如何呢?這本就是定局的遊戲,又何必再掙紮一番?


    “你應當知道,我心裏有的隻是陸之行。”薑皖在他懷中輕聲道,她能感覺到禦墨翎的身子忽然顫抖了一下。


    “我知道……”禦墨翎抱著薑皖輕聲道,“但是我就是想試試,就是…想試試……”如今他已經如同飛蛾撲火,已經沒救了。


    薑皖從他懷中退出來,隨後看著他的眼睛道:“這對你不公平,禦墨翎,你應當要明白,如今我不可能再為任何一個人心動了。”


    禦墨翎看著她,眼底帶著悲涼,隨後他笑了,以以往同她開玩笑的語氣道:“我就開個玩笑,莫當真莫當真嘛,哎呀真是,還真是不可愛。”


    這一次薑皖什麽也沒有說,在轉身離開的時候,禦墨翎忽然再次抱住了她:“祝你們幸福。”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思之如狂。


    隻可惜這美人不是他的,思念卻獨他腦中留著。


    看著薑皖逐漸離開的背影,禦墨翎竟然有一種永遠都見不到她的感覺。


    陸之行在外頭站了很久,裏麵兩人似乎在說什麽話,他聽不見,卻也不想聽。


    看見薑皖出來時,陸之行的眸子忽然一亮:“皖皖。”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想告訴她,若是她不想聽,那怕是對他已經徹底死心了吧?


    薑皖看著陸之行,此刻心底說不上來的什麽感覺,五味雜陳:“嗯?”她還是想聽聽,陸之行又能說出什麽話來讓她迴到那個地方。


    “皖皖就不好奇,我離開那兒二十餘日,何人來上朝麽?”陸之行沒有敢伸手抱她,他從薑皖的眼裏看見了抗拒。


    “自然有人會暫代,這種事也不少了。”薑皖看著陸之行,眼中帶著幾分複雜,二十幾日離開皇城,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一點影響的。


    陸之行搖搖頭,看著薑皖微微一笑:“暫代隻得在皇帝親自率兵出征方才會有,如今大魏國泰民安,又何來的戰事?”


    那麽說,陸之行是為了來找自己,所以不顧規矩了麽?


    明明說好了不再在乎他了,可是再次聽到他說這些話,再看見他為自己做的事情,哪怕是一點點,她的心也為之動搖。


    “皖皖,我知道你還恨我,所以可不可以讓我用下半輩來補償你?”陸之行把薑皖抱在懷裏,沒有感覺到薑皖的抗拒,他很開心。


    兩人身後的不遠處,站著禦墨翎,他的手上緊緊攥著一把弓箭,隻要他想,就能在這個距離殺死陸之行。


    但是他不能。


    如果他這麽做了,皖皖會傷心的吧?他寧可讓薑皖把他當做普通朋好友,也不願意薑皖視他為仇人。


    “陸之行,你的諾言太多了,”薑皖輕輕推開陸之行,一臉疲憊的看著他,“每一個女人,你都對她們許下過諾言,一生一世一雙人,這句話你說的還少麽?當年我們成婚時,你又是如何說的?把我打入冷宮時,你又是如何說的?陸之行,我想信你,但是我不敢信了,你知道嗎?”


    陸之行看著薑皖,她的眸子裏已經滿是疲憊,再也見不到當初的活潑模樣了,哪怕是裝出來的活潑,也不複存在了。


    “我知道,皖皖,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補償你的。”陸之行的語氣裏帶著害怕,這讓薑皖有幾分恍惚。


    驕傲如陸之行,原來也會害怕嗎?


    “陸之行,我累了。”薑皖看著陸之行的眼睛,隨後扯了扯嘴角,“我不想再和她們爾虞我詐,我也不想再看著一個個無辜的人因為爭寵而失去生命,陸之行,我真的膩了。”


    此刻的薑皖似乎格外脆弱,隻要輕輕一碰就會碎掉,隨風而逝。


    陸之行不敢碰她,隨後微微後退了一步:“我知道你未曾原諒我,也無妨,我會等到你原諒我的那一日。”


    薑皖沒有說話,隻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陸之行的模樣也漸漸模糊起來,隨後就是鋪天蓋地的一陣黑色襲來。


    在昏過去之前,她聽見了陸之行的那一句皖皖,那麽的害怕,那麽的驚慌失措。


    完全就…不像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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