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星無月,夜幕沉得厲害,透不出一絲光亮,正是“月黑風高殺人夜”殺人越貨的好時機。


    陳楚歌被聘兒帶到一間隱秘的茅屋前,她大大的杏核眼瞪著眼前破敗的茅草屋許久,此時,聘兒幽幽的聲音適時響起:“陳三小姐,我們娘娘約你一聚……”陳楚歌滿頭黑線地抖了抖,在聘兒緊張的目光下一伸手,視死如歸地一推門。


    “吱呀——”年久失修的木門緩緩打開,露出後邊黑黢黢的縫,陳楚歌抖得更厲害了,這風……帶著一股子腥味。上輩子走遍大江南北、見過數不盡的稀罕事的陳楚歌忍不住想,薑皖這廝不會是發現一座古老墓地,約她來一起挖墳吧?


    別看她陳楚歌上輩子叱吒風雲,哦不,無所畏懼,哪兒都敢去,可自從二十歲那年偶然摸進一座偌大的古墓之後,她再也不想進那潮濕可怖的地下了!


    陳楚歌瑩潤的指尖顫顫巍巍地伸到那道門縫前,裏邊吹出來的陰冷的風拂在她溫熱的皮膚上,所過之處,無不生起一大片雞皮疙瘩。


    她欲哭無淚地轉過頭,聲音都帶了些哭腔:“聘兒姐姐,我能不進去嗎——”聘兒深沉的目光打碎了陳楚歌心底的最後一絲僥幸,她咽了咽口水,手下一用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掀開了那扇門。


    “妖魔鬼怪盡管朝你姑奶奶來吧!”她氣沉丹田,“姑奶奶要是說一個怕字,就不是上天入地的陳楚歌!”


    寂靜。


    更加冰涼的腥風包裹住了陳楚歌全身,她咬緊牙關,靜靜等待即將出現的風暴。


    “我說……”一個涼涼的女聲響起,落在陳楚歌耳畔,帶著滿滿的無奈:“陳三,你閉著眼胡說什麽呢。”


    陳楚歌深唿吸兩個來迴,將右眼睜開了一條細縫,隨即瞪大了眼睛。


    “啊啊啊薑皖你這臭婆娘——”


    夜涼如水,在這偏僻的茅草屋前坐著一高一矮兩人,一個滿頭珠翠,壓得那人不得不用一隻手撐著沉重的腦袋,煩不勝煩;一個輕裝便服,滿頭長發隻在腦後草草攏了一條長馬尾,在身後一晃一晃的,泄露著主人此刻瘋狂激蕩的心情。


    鏡頭再拉近些,這二人果然都是身材窈窕的美人,其中那個紮著單馬尾、年紀更輕一些的女子張著嘴,連珠炮似的說著些什麽。


    “我說你夠了啊!誰見過大半夜約人來茅草屋一聚的?”陳楚歌氣唿唿地說,她覺得自己的肝都要氣扁了:“再說了,你一慧妃娘娘,哪裏不能玩耍,非得標新立異,到這麽破敗的地方來。”說著她又憤慨地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她上輩子是習慣了,可據薑皖和她交談的信息來看,薑皖上輩子可是商業龍頭企業的副總裁,哪裏習慣這個。思及此,陳楚歌心裏那個苦啊,瞧瞧,瞧瞧,這就是富貴命。


    陳楚歌哪裏知道,如今的薑皖看似光鮮,可她剛穿來的時候就身在囫圇,什麽艱難的境地沒有待過?再說上輩子,她一個平頭百姓靠著自己的能力,一手一腳硬是打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又怎會是嬌生慣養的主?


    薑皖見她表情就知道這妮子在心裏嘀咕些什麽,不由得輕笑,自己心中沉甸甸的情緒也消散了不少。這姑娘有什麽就說什麽,就算沒說,看表情也差不多一目了然了,但心腸是極好的,這讓薑皖內心很是熨帖。


    她皺了皺豔麗的臉,三下五除二地拔下鬢上插的幾支金釵和步搖,順著散下來的如雲秀發將下巴擱在膝蓋上,雙手抱膝,聲音慵懶:“問那麽多作甚,撇開環境不談,這地兒還是很涼爽的。”


    陳楚歌一時無言,確實,這間茅草屋大約是存放幹貨的地方,她剛剛還隱約看見了伏在稻草上的幾條魚幹,那股子腥味想來就是這樣來的。


    於是她也照著薑皖的姿勢,閑適地將下巴抵在膝蓋上,燦爛地笑道:“是挺涼快的,不過我可聽說,你的涼宮才是最涼快的呀,那可是曆來皇帝住的地方,陸之行都讓給你了……”她瞅見薑皖麵上難以察覺的一絲僵硬,識相地閉上了嘴。


    薑皖垂下眼,望著自己手中正在把玩的兩支色彩鮮豔的珠釵。許久,陳楚歌才聽見她的聲音,極輕,帶著濃濃的無奈:“要不是陸之行對我軟磨硬泡,弄得我煩亂至極,我還用跑這兒來避一避?”


    陳楚歌知道她現在應該對薑皖的慘痛經曆表示同情,然而她忍不住,還是嗤嗤地笑開了:“我去,薑大美女居然還要淪落到逃避追求者的境地啊?”薑皖斜了她一眼,長歎一聲,心情卻確確實實地好了許多:“是啊,沒錯,我在逃避追求者。”


    清涼的微風吹拂在薑皖白皙的麵容上,陳楚歌默默地看著她,竟看到了一絲心驚肉跳的絕望。


    薑皖,絕望?陳楚歌愣住了,雖然她與這位同鄉相處並不久,隻有短短幾周,但這麽幾天她二人感情進展飛快,儼然有閨中密友的意味了。


    在陳楚歌眼裏心中,薑皖真不愧是往日裏自己看過的穿越的女主角,她心理強大,才思敏捷,更有一副鐵血手腕,管得上上下下的奴才心服口服。自打知道她前世是那個著名商業龍頭公司的副總裁,陳楚歌更是為她深深自豪著,有這麽一個牛逼的閨蜜,任誰也會覺得自豪吧?


    可這樣強大的薑皖,陳楚歌居然在她的臉上看到了絕望之色,不動聲色地擦了擦眼睛,並沒有眼花。


    “哎呀。”陳楚歌抱著腦袋,用她最不擅長彎彎繞繞的腦細胞苦思冥想著,一時間,薑皖身在絕境,陳楚歌痛苦思考,兩個至交好友誰都沒說話。


    “我……”“你……”二人不約而同地開口,彼此對視一眼,最後還是薑皖率先抿唇一笑:“陳三,你先說吧。”


    陳楚歌注視著薑皖麵色鬱鬱的麵容,突然,做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動作。


    “啊”薑皖隻來得及驚唿一聲,猝不及防間就被女子輕盈的柔軟身軀撲倒在稻草堆上。她剛想質疑一聲,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隻怔怔地看著茅草堆漆黑且空無一物的屋頂。


    陳楚歌滿意於她的反應,熟練地朝旁邊一滾,便像薑皖一樣,兩人呈大字狀肩並肩躺在茅草堆上。


    陳楚歌捉了身旁的馬尾辮,摘出一根發間的稻草,隨意地叼在唇上。她枕著手,沉迷地望著漆黑的房頂。


    “我們這種旅行者啊,最喜歡在露天營地裏像這樣枕著手談天南地北的天,也許身邊的都是一時過客,但我們卻並不在意這些。”陳楚歌的聲音很溫柔,眸光流轉,似是講述起那些蔚藍的歲月:“你問我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我是答不上來的。我隻知道一個人隻要像現在這樣,躺那麽一時半刻,那什麽煩惱啊絕望啊,都能丟到爪哇國去咯。”


    薑皖也學著她將手枕在腦後,難得輕鬆愜意地什麽都不去想,任由四肢百骸遊蕩的疲倦支配了全身,她隻顧放空大腦,不斷放空。


    “陳三。”她喃喃道,“不知道該怎麽選的時候,你們旅行者都是怎麽做的?要知道,有時那選擇可決定著你們的生死。”


    陳楚歌咬了咬稻草微苦的杆子,含糊地應了一聲:“唔。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隨便選吧,反正,無論我們考慮再多,該活的還是活,該死的還是得死,在大自然的麵前,沒有人能夠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薑皖無意識地在口中重複著,“未卜先知……未卜先知……對了!”她猛地坐起身,使勁一錘稻草,陳楚歌起身看過去,她臉上的表情明豔張揚,明顯是喜於言表,便也好心情地微笑起來。


    “在曆史的洪流中,沒有人能夠未卜先知。”薑皖看著她,鳳眸中仿佛沉澱著整片璀璨的星河,引人注目,熠熠生輝。


    “而我能做的,不過一個隨心二字罷了。”


    在這樣一個美好的夜晚,有人歡天喜地地解開了心結,有人卻注定了抱憾終身,不得解脫。


    避暑行宮一間隱秘的屋子裏,兩個黑衣人默然相對,最終還是一個柔和的女聲率先響起,帶著明顯的畏懼:“我,我是丹青姑娘派來的,請問……她在你們那兒訂的桃花粉呢?”


    另一個黑衣人“桀桀”一笑,嚇得那女性黑衣人渾身戰栗,慢慢的,他陰森的話語輕輕迴蕩在這座隱秘的屋子中:“桃花粉?嗤,我們那兒,隻接傷人殺人的活,這種女兒家的脂粉玩意,我們怎麽可能有。”說罷,黑衣人就冷笑著朝那個不斷發抖的女子靠近。


    “你想幹什麽……不,離我遠點……”隨著黑衣人的不斷接近,那個女子抖得更厲害了,她腳下慢慢後退,小聲央求道,黑衣人卻充耳不聞。


    黑衣人隨手一擒,那女子的脖子就盡在他的掌控之中。女子終於意識到了什麽,身體本能對危險的懼怕控製著她用平生最大的力道瘋狂在黑衣人手下掙紮著,然而,卻無濟於事。


    鬥篷帽兜在她劇烈的動作間落下,露出一張滿是淚痕的清雅麵容,正是齊妃。


    “不,不,不……”齊妃絕望地看著那抹無情的寒光,它不偏不倚地襲來,在黑衣人的鉗製之下,她沒有一絲躲避的可能。


    為什麽,為什麽,她從來都沒有做錯過什麽,就算當年對林瑤臣服,也沒有害過任何人,僅僅隻是保全自己的命。為什麽,為什麽……


    “啊——”


    鮮血噴濺,滿室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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