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內城極西之處有一羊腸小道,道旁兩側栽滿皚皚樹,此樹生長在皚皚山,百年不遇。葉片一層銀色油脂,如同皚皚白雪常年不化,微風一過,如水銀流動,颯是好看。


    僅一棵皚皚樹,就是千金難遇萬金難求,而這蘇家門前小道竟然栽種了如此多,可見北方四大家族之一的實力。


    卻說這蘇家。


    一個身著棕色麻衣,手腳頗顯麻利的年輕雜役腳步輕快地穿庭過院,輕輕地叩響了書房大門。


    約莫半晌,書房門從裏緩緩打開,入眼的是一個年約四十的中年男子,衣著儒雅,一舉一動都透著讀書人的氣息,此人乃蘇家當代家主蘇文。而立之年接手家族大權,雖無甚功績,卻也沒有太大的過失,平平淡淡。


    “何事?”蘇文眼神憔悴的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最近族中事務繁忙,即使自己兢兢業業豁出去全部精力,卻也像無頭蒼蠅一樣忙地亂飛。


    “老爺,門外有人求見,這是他的信物,說是隻要給家主看了,自然會明白緣由。”說話的同時,年輕雜役把手中青色環形玉佩遞交給蘇文。


    蘇文接過玉佩,愣了一下神,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臉上神色一喜道:“快把人請進會客廳,奉上最好的茶水點心,好生招待著,我先去洗漱一番。”


    那年輕雜役一愣,很久沒見自家老爺這般作態,沐浴焚香會客可是最高禮節,記得老爺這般還是去年宮裏那位主人過來,不知道外麵那少年是什麽來曆,竟讓老爺如此重視。這也就一愣神的功夫,年輕雜役立馬緩過神,不敢怠慢,三步並作兩步向蘇府大門走去。


    ……


    “這位公子,我們老爺請您進去。”


    蘇七跟著年輕雜役緩步前行,蘇家跟榮王府卻有很大的不同。榮王府給人的感覺就是戒備森嚴,士兵林立。而蘇家則是小橋流水,奇花異草,假山秀竹,一派南地風貌。


    “蘇家祖上是從南方遷過來在此落根,因懷念家鄉景色,便讓工匠按照南地風格修建了。”年輕雜役察言觀色,似是知道蘇七心中所想,開口介紹到。


    “哦?”蘇七詫異地看了對方一眼:“還未請教大名。”


    “不敢請教之言,小子賤名阿不,因老爺憐憫,賜一蘇姓,公子如若有需要,喚小子阿不就行。”


    蘇七點了點頭,大家族就是大家族,一個普通的雜役都這般談吐不凡。


    這倒是蘇七誤會了。這阿不在蘇家上下還是挺有名的,此人修煉天賦之高,甚至四大家族皆有耳聞。


    “公子請在此稍等片刻,我家老爺很快就過來。”阿不引客人入座,沏了一杯府中最好的百香茶後就退下了,獨留蘇七一個人。


    蘇七環視了一下四周,這會客廳規規矩矩,倒也沒甚特別。


    等了約莫半柱香時間,廳門外趕來一人,兩鬢微白,姿態儒雅,身上一道文氣縈繞。


    “可…可是蘇少俠?”


    “蘇伯伯怎地這麽見外了,七歲那年我倆還見過呢!”


    “是我見外了,見外了,我家孟兒可好?”


    “小師弟過得還不錯,過一段時間師父應該也就讓他下山了。”


    聽聞此語,蘇文神色一喜,近幾日的疲憊都消散不少。


    “蘇伯伯,既然我到這了,就全憑您吩咐了。”之前蘇七下山時,師父遞交給他一塊青色環形玉佩,讓其先去找榮王,如若找不到則去蘇家,此前三人已有商議,靜候吩咐就行。


    “好,賢侄先在蘇家住下,過幾日卻有要是要麻煩賢侄。”


    此後二人在會客廳商議良久,外人不得而知。


    ……


    “聽說了麽,蘇家來了一位客人,很年輕,據說也姓蘇!”


    “是麽?我記得三少爺從小就在外寄養,你說會不會是三少爺迴來了?”


    “看那年紀還真有可能。”


    “會不會是迴來爭奪家主繼承人的位置了?”


    “這些事不是我們能討論的,我們隻要盡好自己的職責就行了。”


    “啊,阿不大人!”


    “阿不大人好!”


    兩位年輕雜役慌亂地走開忙起手中的事情,阿不見狀微微搖了搖頭。


    ……


    翌日。


    “姓蘇的,快點出來,我荀哥哥要見你。”


    “姓蘇的,快點出來!”


    蘇七輾轉地在床上翻了個身,掏出塞在耳朵裏的棉花,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無奈地下了床。


    “吱呀——”


    見門打開,蘇鑫神色一喜就要往裏走,隻見迎麵出現一張大臉。


    “姓蘇,姓蘇,你不姓蘇麽,再煩一下老子把你丟到囚山去!”


    “砰!”


    蘇鑫笑容凝固在那,看著那緊閉的房門,鬢發亂飛,雙耳嗡嗡作響,那獅吼般地聲音尤在耳邊環繞。


    蘇七憤憤地關上房門,這樣發泄一通果然心情舒暢許多。


    趕了這麽久的路好不容易可以睡個安穩覺,可這名叫蘇鑫的孩童一大早就擾人清夢,在房門口扯著公鴨嗓子破喊一通,即使塞上棉花都無甚作用。也隻好用上以音律震魂著稱的大雷音獅吼,還好控製了力道,不然十層功力下去,下一刻蘇家就得喊魂哭喪了。


    不過這一喊完,蘇七倒是覺得有些許的愧疚,畢竟人家隻是七八歲的孩子呀。所以也就內疚了一下,趁這孩子還愣神間睡個迴籠覺。


    “姓蘇…裏麵那個,快出來,不然等我荀哥哥過來,有你好看的!”


    “吱呀——”門又開了,蘇鑫連退三步,生怕麵前這人又來一吼。


    蘇七詫異地看著麵前這小孩,長得肥嘟嘟胖墩墩,不醜反倒很是可愛,就是…這小孩眼神怎麽有點憨呀?


    “憨娃兒,基礎倒是打得不錯,這麽快就能緩過神來。”蘇七由衷地讚到,看這憨娃兒也就開了二竅,一般二竅武者受了剛剛那一吼至少得一炷香時間才能緩過神來,可這憨娃兒不到半柱香就能迴過神,這基礎打得不可謂不牢!


    “誰是憨娃兒,你才是憨娃兒,你全家都是憨娃兒。”


    “幹嘛,幹嘛,快放我下來。”


    蘇七一把抓住蘇鑫的後領,不管他手腳怎樣掙紮,就這樣懸空提著,巍然不動。


    “你不是說你家荀哥哥找我麽,現在帶我去吧。”


    “七公子,鑫少爺也是無心之失,這樣提著他太失體統,還請將鑫少爺放下吧。”


    蘇七仔細打量突然出現在麵前之人,棕色麻衣,頭戴方巾,普普通通的一張臉毫無特色,不正是昨天為自己引路的阿不麽。


    “阿不哥哥,快教訓教訓他。”


    蘇鑫見到阿不卻是興奮了起來,掙紮地更兇了。


    蘇七斜了手上孩童一眼。


    “阿不,你攔不住我的。”


    “我知道,所以我就是來走個過場,並不是要上來跟你幹架。”聽聞這句話,阿不倒也沒有惱羞成怒,打了個哈哈。


    “嗯,我的職責就是這樣了,出言阻當過了阻擋不住,你們繼續。”說完,阿不就離開了,留下逐漸絕望的蘇鑫。


    蘇家的人倒是個個都挺有意思,蘇七現在已經開始好奇蘇鑫口中的荀哥哥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好了,帶我去見你的荀哥哥,你嘴巴指路就行。”


    剛想說放下來帶他過去,沒想到還沒出口的話就被堵住了,蘇鑫氣唿唿地嘟著嘴,沒好氣地給蘇七指著路。


    “荀哥哥快救我,荀哥哥!”


    待來到一處精美的六角閣樓前,蘇鑫又扯開嗓子大喊了起來。


    “聒噪!”蘇七手掌輕輕拍了拍蘇鑫的腦袋,懾於嚴威之下,蘇鑫馬上閉上了嘴巴。這一路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被拍腦袋了,別看他隻是輕輕的一拍,也沒感覺到任何疼痛,但每拍一次就覺得尿急,有那麽幾次拍得重了些,差點就尿褲子了。


    “本來一個粉嫩的小孩怎麽就長了這麽一副公鴨嗓,哎,毀了毀了。”蘇七略顯可惜地看了手中孩童一眼。


    “唔,唔。”蘇鑫有心想反駁幾句,但最後還是被恐懼支配了,眼前之人實在太壞了。


    “放了鑫弟。”


    一陣渾潤的聲音傳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排山倒海般連綿不絕的掌影。


    有氤氳白霧自掌間升騰,如深潭寒氣凍人滲骨。


    蘇七左手輕輕推開手中的憨孩兒,這時已來不及做多餘動作,隻能以右臂格擋。


    “啪——”地一聲,脆如破冰。


    蘇七抬了抬手,衣袖上已結了一層薄冰。


    這時身邊一道人影一閃而過,再見時已經重迴閣樓,那人錦衣玉袍,麵若冠玉,此時正單手抱著蘇鑫站在六角閣樓二樓走廊上。


    蘇七摸了摸臉頰,自己跟他比是好像黑了點。


    “荀哥哥,就是這壞人,快把他教訓一頓。”蘇鑫見自己正在蘇荀的懷中,有了安全感,完全有了底氣,又扯著他那公鴨嗓子大叫到。


    蘇荀皺著眉看著眼前之人,麵容略黑,十五六歲模樣,眼如點墨,眉似遠山,一身粗布衣裳,腳上則是一雙嶄新的草鞋…好土!


    “你就是蘇七,武伯伯的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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