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鳥高飛,化作一道流光,劃破深夜中的濃雲。與玄鳥齊飛的還有嬰兒的啼哭聲。


    從嬴府飛出後,玄鳥不敢有絲毫的停歇,朝著北邊的目的地疾飛。突然兩滴清淚滑落,隨後被遠遠地拋到了身後,冥冥之中它已經有了感覺,它的主人已經不在了。


    口中唅著包裹著嬰兒的錦衣,它無法發出自己的悲鳴,隻能繼續扇動翅膀,讓自己飛得更快一些,好完成它的使命,讓小少主能夠安全抵達目的地。


    突然一個黑影從它的背後襲來,一雙鷹爪狠狠地抓入了玄鳥的背上,頓時血肉模糊,叫人不忍直視。


    玄鳥從天上隕落,在墜入山林之前,它張開自己的雙翅,將嬰兒護在懷中。玄鳥重重墜地,懷中的嬰兒卻在它的拚命保護下竟毫發無損。而它卻耗盡了幾乎所有的力氣,身體的骨頭也幾乎斷得七七八八,隻剩下脖子還能動。


    一隻蒼鷹落在邊上的枝頭,一雙銳利的鷹眼盯著下方的嬰兒和玄鳥。玄鳥也抬起頭,盡力膨脹起脖子的羽毛,發出恐嚇的嘶鳴。但是它的嘶鳴已經是那麽的無力,全被嬰兒的哭聲給蓋了過去。


    在深夜的山林之中,嬰兒的哭聲是那麽的響亮,無論是蟲蟻還是睡獸,都能夠聽到這個聲音。但是如此荒僻之地卻偏偏不會有人煙。


    蒼鷹探起腦袋,左右看了一圈,無人無獸,這片黑夜中的森林完全成了它的獵場。


    它更加地囂張了,發出一聲長鳴,鋒利的鷹喙在月光下閃爍著殘忍的寒光。然後它扇動起翅膀,從枝頭上俯衝而下,雙爪朝前,向著還在啼哭的嬰兒用力地抓了過去。


    “哇——哇——”


    嬰兒的哭聲更大了。


    他當然要哭了,他從不想到自己能夠穿越,更是想不到自己一穿越就穿到了大戶人家當少爺。好不辛苦終於被生出來了,周圍一圈人圍著自己轉。本想日後能夠過上錦衣玉食,娶上七八房妻妾,過上以前不敢想的無憂無慮的日子。卻沒想到自己一出生,連口奶都喝不上,便被仇家殺上門來。他本來以為自己能夠逃過一劫,卻又不曾想又被追兵追上。


    穿越過來連這個世界是什麽樣的都不曾見過,就要死掉了,讓他怎能不哭。他不但要哭,還要哭得大聲!


    “沒天理啊——!”


    “大膽妖孽,速速退散!”


    一聲輕喝,玉手翻轉,蔥指一彈,似風吹輕塵,蒼鷹在半空中化作青煙散。


    兩個人影落在了嬰兒的身前,纖手一滑,一團渾白亮起如圓月般的光輝,照亮了這片荒林。


    這二人,一人身穿一襲紫紅長裙,淡妝輕抹櫻唇白齒,一雙柳眉輕掛,長發飄飄無風而起;一人素白上衣葉青長裙淡金束帶輕束腰間,一抹橫白竟擋不住胸前高峰,一蹙一顰間風情流轉。


    見到兩人,嬰兒的啼哭聲竟神奇地消失了,隻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兩人。這兩人實在是太美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美人。不但是樣子美,更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吸引著他,叫他根本移不開目光。


    紅裙女子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嬰兒的旁邊,她發現玄鳥竟一下一下點頭,似乎是朝她磕頭向她請求一般。聲音也是哀婉悲戚,悲叫間竟然口吐鮮血,卻依然叫聲不止。


    這一幕打動了紅裙女子,她攏裙蹲下,伸出手指輕撫玄鳥的腦袋,輕輕地搖頭悲歎:“可惜,傷勢太重,你的命已如風中殘燭,就算是本君出手也難救。可惜了這麽好的一隻鳥啊。是為了護著這小孩才傷成這樣嗎?真夠勇敢的。”


    就在她的手中,玄鳥終於堅持不住,閉上了眼睛,再也不動了。


    “赤霄,這種事情不要管它。都說南贍部洲多殺多爭,是無盡惡海,今日一見,還真是如此,叫人歎息。此等爭端非我等應該插手之事,人已救,我們也快快離去,莫要誤了時辰才好。”


    被喚作赤霄的紅裙女子迴過頭對站在身後的另一女人說道:“西華,你也未免太沒有憐憫之心了吧,這麽小的小孩子,你將他留在此等荒僻之地,且不說豺狼野獸,餓也能餓死他。你的孩子不也是剛剛出生嗎,如此殘忍之事,你如何能做得出來呢?”


    “那你打算怎麽辦?”


    “救他一命。”


    “你要帶他迴去嗎?”


    赤霄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輕撫小孩的臉蛋,說道:“這個小孩是十分惹人憐愛,而且被這般拚死懇求,我也很想收留他。可是我的七十七天隻收留女子,收留男童怕是不行。要不將他收留在你那裏?”


    她突然迴頭,對身後之人投以期待的眼神。


    被喚作西華的女子被赤霄的目光看到,臉就拉下來了,說道:“你知道這裏離西王宮有多遠嗎?而且我們接下來可是要去東勝神洲,又怎能一路帶著他呢?”


    嬰兒將兩人的對話全部聽在耳中,心想情況不妙,已經抓住的救命稻草可千萬不能丟了。眼珠一轉,立即開始放聲啼哭,也在懇求兩人救他一命。


    西華聽到嬰兒的哭聲就感覺頭痛,也許是剛生完孩子母性還在,竟也久違地產生了憐憫之心。她扶著額頭歎了口氣,說道:“那我們帶他出去,將他留在哪戶人家門前,應該會有人肯收留他的。”


    赤霄迴過頭,看著已經止哭,正睜大大眼睛看著她的小嬰兒。這一瞬間她感覺到了心動的感覺,從玄鳥的懷中將嬰兒抱了起來,輕輕地一晃一晃,高興地說:“真是一個可愛的小家夥,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人。西華,你要不要也抱抱?”


    西華冷冷地迴了句:“不需要。”


    “真是個冷淡的家夥,這樣的話小心你的孩子以後會疏遠你哦。”


    “哼,要你管。”


    “哇——”


    “啊,怎麽又哭了?乖乖,沒事了,不哭不哭。”


    赤霄抱著啼哭的嬰兒,不知道又是為何哭泣,更不知道應該如何應付。她突然想到,莫不是這小家夥餓了,所以才哭?她看向了西華,說道:“西華,這小家夥似乎是餓了,你能給他口奶嗎?”


    “這自然是不行,我怎麽能隨便給這種來曆不明的孩子喂奶?”


    麵對西華的一口迴絕,赤霄並沒有放棄,而是繼續以期待的目光看著她。


    西華不為所動,可嬰兒的哭聲也在不斷折磨著她的耳朵,加上幾日未曾給小孩喂奶,乳也漲得厲害,讓她不甚舒服。


    在如此多重攻勢之下,她終於還是放棄抵抗,寬鬆了束帶,解放了胸部。她從赤霄的懷中抱過了小孩,將他放到了自己的左乳前,因為右乳是她給自己的孩子喂奶的,她可不能忍受一個不知哪來的孩子和她的孩子從同一個地方喝奶。


    但嬰兒可不會在意這麽多,他抱住了眼前的從未見過的龐然大物,然後咬住殷處大口地吸吮。


    溫暖的乳汁流入他的身體中,他感覺到猶如一股龐大的力量湧進來,然後流竄全身,讓他感覺無比的溫暖。身體就像是幹涸的大地渴望甘露一般渴求著這股力量。


    他拚命地吮吸,粗魯的動作讓西華很不舒服,眉頭也皺了起來,但被赤霄看著又不好發作。終於在喝了驚人的量之後,嬰兒終於放開了手,她便連忙將嬰兒遞給了赤霄。整理了一下衣容之後,她說道:“這一下你滿意了吧。我們繼續上路吧。”


    赤霄笑著點頭,跟在西華的後麵騰空而起。她輕輕地撫摸嬰兒,暗暗運力助他將亂竄的力量給穩固起來。


    她悄聲說道:“小家夥,我也隻能幫你到此,也算是我對那隻玄鳥的答複。日後的路道阻且難,你可要自己走好。”然而她懷中的小嬰兒已經奶足飯飽後進入混沌夢鄉之中了,未曾能聽到她的這一番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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