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二樓甲板之上,一群人還在和蜚蛭殊死搏鬥。


    寧無欲看著漫天飛舞而起的蜚蛭,以及不斷從甲板縫隙裏鑽出來的蜚蛭,縱是一向處變不驚的他也不由微微變色:“這些蟲子到底是打哪兒來的,似乎趕之不盡殺之不絕?”


    老陸和薑老鱉已趕到了底艙。


    然後他們就站在了艙門口,臉上的表情仿佛見鬼了一般。


    底艙昏暗的光線中,依稀可見八個人——


    真真,見浪,和另外六個討海人。


    八個人站在底艙中,底艙的地板上已經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蜚蛭,看起來至少比二樓甲板上的多了三四倍!


    而且,真真手中還舉著一個碩大如球的黑色果實,那上麵長滿了一個個黑色的窟窿,如同蜂巢一般,正有蜚蛭從窟窿中不斷的飛出來。


    看到老陸和薑老鱉,真真忽然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笑了笑,還打了一個招唿:“兩位,上邊已經夠你們忙活了,怎麽還想的起到這裏來看看?”


    薑老鱉吞了口口水:“真真姑娘……那些蟲子很危險,你快把它放下!”


    “危險?”真真一副佯然不知的模樣,左顧右盼:“哪裏危險了?你看我們不都是好好的麽?”


    其他幾個人也哈哈大笑了起來:“是的呀,薑老鱉,你看我們不都是好好的麽!”


    薑老鱉往幾人身上看了看,果然,那些蜚蛭盡管兇惡,卻避開了幾人的身上和腳下,自動讓出一塊空地來。


    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臉上堆起了笑容:“真真姑娘,都這個時候了,你就不要和我們開玩笑了好麽?”


    真真還有答話,她身旁的見浪已經衝上了前來,厲聲道:“誰和你們開玩笑?這些蜚蛭就是我們放的,我們的目的,就是要把這艘船弄沉!”


    薑老鱉張了張嘴,還要說話,老陸已經腰刀一揮,攔在了他麵前:“老鱉,不要再說了,這夥人從一上船,我就發現他們有些不對勁!普通的討海人,哪裏敢象他們這般猖狂,和船客起衝突,而且,他們身上也沒有常年泡在海上的那種水鏽,他們假扮成討海人,處心積慮,就是要毀掉這艘船,殺光船上的所有人!”


    “啪啪!”見浪抬手拍了兩下巴掌,麵帶微笑:“陸大哥果然不愧是常年漂泊在海上的淘金客,眼光就是銳利,隻不過——”他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譏笑的神色:“你既然看出我們不是討海人,那你又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麽人呢?”


    老陸一怔。


    八個人都笑了起來。


    在他們笑起來的時候,他們那原本象征著魔族的紫色眼珠倏的一變,變成綠色,在昏暗的船艙中綠光瑩瑩而動,看起來竟有幾分詭異與可怕。


    “你們……不是魔族人?”薑老鱉驚唿出聲。


    “嘁!——”真真一臉鄙夷的神色:“魔族算什麽,魔族應該算得上三界之中生命最短的種族吧,除了蜉蝣族那種朝生暮死的種族,——除了魔修能衝破天限,延長自己的壽元外。哪象我們海族,天生壽命都很很長,幾百上千年還是算是短的,有的更是可以活到幾千年。”


    “你是海族?”老陸豎起腰刀,警惕的看著她:“海族一般都是藍色的眼珠,但你們……?”


    真真撇了撇嘴:“海族是一個極大的種族,廣袤人間界,除了陸地外,四分之三以上都被海水包圍,所以海族數量極其龐大,分很多族種,而我們汐族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支。”


    “汐族?”老陸頭一迴聽說。


    “是的,汐族。”真真瞪著他,她的眼珠明亮又嫵媚:“汐族是海族中最大的一支,我們和其他所有海族一樣,服從於海皇北海若的統治之下,仰仗他的神力,賜予我們無比強大的力量。”


    她轉動著手裏那顆巨大的黑色球狀果實:“這顆果實,名叫蜂巢果,生長在最深的黑暗海底,它樣子象是蜂巢,可是它裏麵孕育的,不是蜜蜂,而是這種可以蛀掉海船的蟲子——蜚蛭,”她咧開嘴笑了起來:“無論你的船有多麽堅硬。”


    老陸道:“你從一上船開始,就將它攜帶到了船上?”


    真真笑了笑:“哪裏需要那麽麻煩,我隻用等船行到深海,再到下麵去采摘就可以了,不然,你們也航行不了這麽久。”


    老陸這才知道這片幽深的海底,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而除了海族外,陸地上的人其實對於海族一無所知。


    本來他對海皇的存在一直半信半疑。


    現在才從一個真正的海族口中知道,這個神一樣的海皇,是確實存在的,他擁有著支配八海的強大力量,卻是極為神秘的存在。


    也許即使他們不沉沒在這裏,也沒有辦法再往前再繼續走一步。


    他心裏隱隱知道,他們的這次航行,是並不受歡迎的。


    “為什麽要殺我們?”老陸問出了心中最後一個疑問。


    “因為,”真真拉長了語調,嫵媚一笑:“這是海皇的命令。”


    更多的蜚蛭從蜂巢果裏飛出來,船壁已經開始有了破洞,地板之上也有一絲絲的水滲了進來。


    不用多久,水流就會洶湧而入,他們的這艘船很快就會沉掉。


    真真一手扶著腰,轉動著看了一眼四周:“海水很快就要進來了,來欣賞一下這沉沒之前殘酷而美好的景象,在這風平浪靜的年頭,這可是不常見到的呢!”


    她的身姿優雅,魚皮衣下包裹出的線條性感而流暢。


    可是薑老鱉卻完全無心欣賞,他隻是一頭衝了出去,撲嗵一聲跪倒在真真腳下,雙手抱住她的腿:“真真姑娘,求求你……求你放過這條船,放過我們吧!我這輩子,就隻有這條船,我沒有了家,沒有了小葉姐,如果連條船都沒有了,我……我真的是不想活了!”


    他的眼裏滴出了幾滴的淚水。


    老陸驚訝的看著他。


    他知道對於薑老鱉這種年紀的人來說,能夠這樣豁出去向一個小姑娘下跪哀求已經十分不易,而要讓他流淚,就更加不易。


    因為人活到了這把年紀,所有的風浪都已經曆,所有的心也都已傷過,該流的淚也都流完,本不該再有淚了。


    蜚蛭密密麻麻的圍了過來,大口的啃噬著薑老鱉的膝蓋和小腿,品嚐骨血的美味。


    薑老鱉忍著鑽心的疼痛,卻沒有站起來。


    真真低下頭看著他。


    她的眼睛閃著綠瑩瑩的光芒,也不知是在憐憫,還是在嘲笑。


    老陸隻看得到薑老鱉的後背,當他的視線落到薑老鱉的後腰上時,他吃了一驚,也瞬間明白了薑老鱉的意思。


    隻見薑老鱉右手摸向後腰,忽然猛的從地上蹦了起來,抽出身後藏著的庖丁菜刀,一刀劈向真真!


    真真猝不及防,竟被他逼得往後一退,薑老鱉立時跟進,手中揮出兩招,竟然唿唿生風,生猛不已,才兩招間,他的皰丁菜刀便已寒光閃閃,逼至真真眼前。


    真真迫不得已將手中的蜂巢果扔出,隻聽“轟”的一聲,蜂巢果被菜刀一劈兩半,藏在裏麵的無數蜚蛭從中激射而出!


    薑老鱉毫不畏懼的衝了上去,一刀劈向真真!


    那皰丁菜刀乃是小葉姐留下的遺物,乃是海族最為鋒利的十大兵刃之一,可以化身為寒光刃,小葉姐生前,也曾教過薑老鱉使用它,所以薑老鱉這幾下暴起,連真真都抵擋不住,差點兒便讓他得手。


    真真踉蹌後退了一步,眼看便要被庖丁菜刀劈中,她身後的見浪已經搶上前來,一掌迎了上去,老陸也在此時揮刀衝出,攔住了見浪,刹時之間,昏暗的底艙之中,一片刀光劍影。


    老陸一刀逼退見浪,迴身便要搶上前去救薑老鱉,卻見真真一個反手,已經奪下薑老鱉手中的庖丁菜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喝道:“別過來!再過來我立刻殺了他!”


    老陸隻好硬生生停住了刀。


    薑老鱉道:“別管我!快動手!我死了不要緊,隻要船在就好!”


    老陸猶豫了一下。


    薑老鱉催促道:“你留我的性命有何用?船沉了,我們大家都是個死!殺了他們,還有機會活!”


    老陸刀一挺,便要衝上前,卻聽真真冷笑了一聲:“船留著,船長卻沒了,在這充滿死亡氣息的大海上,你們終究都是個死!”


    老陸的刀再次硬生生頓住。


    薑老鱉急了:“老陸,動手!”


    老陸的刀舉起,又放下:“老鱉,我下不了手!”


    堂堂一個鐵血男兒,眼裏忽然有了一線淚光。


    也許,不是在這蒼茫無際的大海之上,不是同船為命、生死相依,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想到,身為人族的他,會為了一個魔族的人,而下不了手。


    “老陸!”薑老鱉幾乎哀求出聲:“他們拿我要挾你,隻是為了拖延時間,你再不動手,這艘船,就真的要沉了!到那時,我做鬼都不會原諒你的!”說到最後一句,他的語聲忽然變得嚴厲。


    老陸緩緩舉起刀。


    他知道薑老鱉說的對,他也知道薑老鱉已決意要犧牲自己。


    他一刀搶上前去,向著薑老鱉和真真猛的劈了下去!


    要想殺死真真,就必須要連同薑老鱉一起殺死,薑老鱉擋在真真身前,就如同一個肉盾。


    可是就在下刀的刹那,看著薑老鱉的麵容,他心裏還是有了一絲遲疑。


    就在那一瞬間,真真手中白光一閃,庖丁菜刀脫手飛出,如同一道閃電般,刹時將老陸手中的刀擊飛,斬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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