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的身體向著海水急速下落的時候,下麵的海麵卻忽然起了一陣波動,浮起了兩個人,竟然是衛瀟和真真!


    白淺予猝不及防,竟一下子直直落入了衛瀟的懷中。


    她的手腳在水中慌亂的掙紮了一下,卻立刻不動了,因為衛瀟已經雙手穩穩的抱住了她的腰。


    兩個人渾身濕漉漉的望著對方。


    可是這一刻對視很快就被打破,因為上麵又是“噗通”、“噗通”兩聲,一草一獸跳了下來,兩隻在他們身旁浮了起來,睜大兩雙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他們。


    衛瀟隻好跟它倆打了個招唿:“好巧啊!”


    三葉草和小狐狸一起點了點頭:“好巧啊!”


    衛瀟道:“好巧我及時趕迴來了,不然這船就要被這條惡龍燒掉。”


    三葉草點了點頭道:“好巧你及時趕迴來了,正好接住了小白姐姐。”


    說完這句話,它才猛的吃了一驚:“你能救這條船?”


    “是的。”衛瀟簡短應了一聲,就見真真遊了過來,開口道:“白姑娘看樣子不會水,衛瀟,我來替你照看她,你快去對付那條惡龍吧!”


    衛瀟點了點頭,道聲:“有勞!”將白淺予交到真真手裏,忽的從腰間拔出一樣東西,一下子衝出了海麵!


    那樣東西隻有筷子長短,長得如同號角,看去隻是一隻小小的普通螺角,但是從衛瀟手中拿出,甫一出水,立刻就變作小船大小,通體碧綠如翡翠,螺身上閃現著斑斑點點雨滴狀的巨大螺角,這隻螺角一出現,天海間忽然狂起了一陣妖風,鬼雨立至,從天而降,竟然瞬間便將那艘船上熊熊燃燒的火焰澆滅了下去!


    應龍停在半空,雙目瞪著那隻螺角,驚歎了一聲:“鬼雨法螺!”


    龍的語聲嗡嗡,竟將落在自己身上的雨水震散了大半。


    海麵上由於雨點的降落,起了無數的波瀾,船上的一大半人,此刻全都泡在海水中,仰麵看著天上的動靜,薑老鱉第一個喜極而泣:“我的大吉船,終於保住了!”


    “老鱉叔,大吉船果然不愧是大吉船,果然能夠兇化吉啊!”簡小七泡在他的旁邊,及時的送上馬屁。


    要是在平時,薑老鱉保準一煙杆拍上他的腦袋,哼一聲:“你個馬屁精!”可是現在,這句話聽在劫後餘生的眾人耳內,卻令大家不由紛紛點頭。


    薑老鱉習慣性的摸了摸自己身上,這才發現那杆隨身的煙槍已被自己拋入海中,他在海麵上左右張望,朱翼早已適時送了上來:“老鱉叔,您的這杆煙槍恰恰掉在我的旁邊了,現在正好物歸原主!”


    薑老鱉心滿意足的接過那杆失而複得的煙槍,喜極而泣。


    一時卻又想起餘生之中,最可想念的兩件事,一個是葉芝,一個便是這杆煙槍,煙槍尚還有機會失而複得,而失去的人,卻再也迴不來了,不時不由唏噓。


    縱是置身在這茫茫無際的大海之上,兩滴老淚不由湧了出來。


    如果說在這樣危難的情形下,還有誰能安然自處的,那就隻有一個人,寧無欲了。


    他攤開兩條手臂泡在海水中的樣子,悠然自得,看他此刻臉上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此刻正泡在魔都玳梁城最好的澡堂子湯沐閣中,正在享受著湯水的溫熱,從皮膚擴散到全身。


    常勝在他旁邊,不甘心道:“寧莊主,咱們現在都被逼棄船跳海了,怎麽你這樣子,倒象是在泡澡堂子一樣?”


    寧無欲閉著眼睛,懶洋洋的道:“急又有什麽辦法?這船真要燒沒了,咱們大家夥兒不都要在海上漂流個幾天幾夜麽,在這樣鳥都飛不到的地方,指望有船隻恰好路過救了咱們就不可能了,唯一的希望是能順著海水漂到有礁石或者小島的地方,可以落腳,如果是那樣的話,咱們連食物都沒搶救出來,現在的每一分體力都是寶貴的,不就得象我這樣放鬆身體、放鬆心情,節省體力麽?”


    常勝聽他一說有理,也趕緊學著他放平了身體,卻又道:“可是現在衛瀟不是已經出來了,拿那個什麽法螺降下了一場大雨,將龍焰給滅了麽?”


    “那是鬼雨法螺,”寧無欲慢悠悠的道:“傳說這螺可大可小,潛藏於江河湖海之底,有一年星墮大陸上的大澤江有一條支流娑夷江斷流,有漁戶江底偶得之,於是與魚共置盆中,沿街叫賣,為城中富商購得,當夜,富商以蓮缸盛養,欲於次日午後取出把玩。”


    他講到這裏,頓時將泡在海水裏的一眾人等吸引了過來,大家都忍不住圍了上來,道:“那後來怎樣了?”


    “後來怎樣了?”寧無欲閉著眼睛,一任天上陰涼冰冷的鬼雨打在臉上,慢慢道:“不就跟今天這法螺出水一樣麽,富翁方才螺一取出水麵,則驟起妖風,鬼雨立至,進而斷流江水複灌,沿江百姓河床拾遺,多有避閃不及者,葬身水底。”


    老陸聽完失色道:“那照這樣子說來,這法螺雖然助咱們滅了龍焰,它連江水都能複灌,現在這鬼雨不停,豈不是要將海麵也升了上去?”


    朱翼失聲笑道:“咱這船不是還在麽,海麵就升了上去,咱們的船也跟著升了上去,陸大哥你還擔心個啥?”


    老陸微微皺眉道:“這東極海如此寬廣,海麵一旦上升,頃刻便可以形成海水倒灌,淹沒陸地,”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可怕的情形:“一個小小的東遙鎮,被淹沒隻需頓飯的功夫,那可是幾萬條人的性命!若是海水再繼續上升,那淹沒的可不止一個小小的東遙鎮,而是整個星墮大陸!”


    朱翼笑聲戛然而止,似乎想起了什麽,沉默了下去。


    常勝也麵色凝重起來。


    身為人族,那場末日般的陸沉,在他們的記憶中如同刀刻般深刻。


    這三人中,老陸、朱翼是陸沉中僥幸逃出的遺民,而朱翼那時恰好跟家中長兄吵翻了,遊手好閑的在星墮大陸上遊蕩,皆逃過一劫。


    雖則逃過一劫,身家財產、家人親朋卻都在那場浩劫中全部失去。


    陸沉,是每個人族不能忘懷、無法提及的過去。


    也是他們終身背負的恥辱,那些殘存的子民,流離失所,在星墮大陸上遊蕩,不知遭受了多少冷眼與恥笑。


    失去了賴以依存的大陸與帝國,他們活得如同喪家之犬。


    象老陸他們這樣,依靠無數次拚著性命在海上冒險換來的財富,能夠重新發家的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族,無家可歸,隻能在星墮大陸上打工,靠給魔族做手藝、做苦工,甚至是做奴隸來換取一點兒可憐的生存吃用。


    一旁的薑老鱉等人也沉默了下來。


    他們是魔族,雖然沒有經曆那般末日浩劫的洗煉,可也知道,一旦鬼雨法螺召來無休無止的鬼雨,他們賴以生存的家園,和無數魔族人,也將遭受不亞於風炎大陸沉落海底的噩夢。


    冰冷陰暗的鬼雨打在每個人的身上,也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海水冰涼得如同冰川。


    再呆下去,他們每個人不用等到龍的攻擊,很快便會被凍死。


    不遠處忽然有人喊了一聲:“快迴船上!”


    眾人轉頭望去,隻見小七倚在船旁,一隻手抓住了錨上的繩索,半個身子浸在海水中,招唿著他們:“快迴來!船上的火已經熄了!”


    大吉船雖然已被龍焰燒得麵目全非,所幸它還並沒有散架,打造它的木材來源於一種厭火木,生於赤水之上,其木能抗火,若非龍焰,普通的大火難以將之摧毀。


    眾人遊到船邊,先後扶著繩索爬上船,一個個由於在水下呆得太久而凍得瑟瑟發抖,尤其是薑老鱉,上來時已經麵色鐵青,立刻被簡七在他身上裹上了一床大棉被。


    所有人上船之後,便抬起頭,遙望衛瀟與龍的爭鬥。


    龍仍然將長長的龍身立在空中,形成弓形,兩側白翼緩緩扇動,居高臨下的瞪著衛瀟,顯得傲慢無比。


    衛瀟手持昊天劍,站在浮空的鬼雨法螺之上,如同站在一隻雲舟之上。


    雨絲在他們中間飄落,天空暗沉無比。


    “衛瀟,你是贏不了我的!”龍沉沉開口,龍身在濃雲中忽隱忽現。


    衛瀟將昊天劍豎在胸前,沒有說話,雙眼中卻是不屈的鬥誌。


    “你看,船上的那些人,”龍忽然將目光瞄向遠處:“縱然你贏了,可是隻需半個時辰,在這淫淫鬼雨之下,整個東極海的海麵將上升,哪怕它上升一毫,它就會水漫大陸,最先淹沒東遙鎮,那些人雖然現在被你救了,可是他們的親人、族人,如果因為你釋放鬼雨法螺引起的鬼雨而死去,他們仍然是會恨你的!”


    “所以,”龍垂下頭,頜下的長須在雨中飄動:“你不如放棄了他們,死他們幾個,對你沒有任何損失,不算什麽的!”


    衛瀟的目光,在劍光後看著它。


    “你要殺人時,從來不這麽廢話,今天你這麽多廢話,也是因為,你也受傷了吧?應龍!”


    他忽然大喝一聲,駕著鬼雨法螺,向著龍衝了過去!


    即將衝近龍身的刹那,他的昊天劍忽的向空中一擺,一劍揮出十道金色劍光,在空中扇子般鋪展了開來!


    “劍十分身!”遙遠的大吉船上,有人驀的睜開了眼睛,驚訝的讚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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