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得倒抽了一口涼氣,驚道:“那條軍船上發生了什麽?!”


    老陸道:“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一條偌大軍船,船上總有兩三千人官兵,在海上出事了,這事驚動了征瀾帝國,不但是海軍,連天羅軍團的浮空戰艦都出動了,天上海下天羅地網一般的搜尋,卻根本沒有發現那艘軍船的影子,隻在一片黑潮的海麵上發現幾片漂浮的碎木屑,和一隻黑木箱。”


    朱翼失聲道:“那些碎木屑是軍船上的木板麽?”


    老陸搖了搖頭,道:“帝國的軍船,那時便已很先進,用的都是上古樹種滄強木,這種木頭特別堅硬,不易被擊碎,且不容易沉沒,把它投到水裏,哪怕是上麵壓有百斤巨石,也不會沉,那幾片碎木,卻不是軍船所用的滄強木,而是空桑木。”


    朱翼眨著眼睛問道:“空桑木又是什麽?”


    老陸道:“你沒有當過兵,凡是在帝國擘海軍團服過海役的軍人都知道,他們軍船上有一種*,因這空桑木是空心的,便在裏頭填灌*、鐵蒺藜等物,用炮彈發射出去,射程可達數十丈,用來在寬闊的海麵上開戰的,那碎木屑,便是*爆炸後的一點餘屑。”


    衛瀟道:“這麽說,這艘軍船在消失前,是曾經開過火的?”


    老陸點頭道:“正是。”


    衛瀟道:“那根據發現的碎木屑,應該推算得出開了幾炮?”


    老陸道:“也隻兩炮。”


    衛瀟眉頭皺了皺:“隻來得及發射兩炮,船便消失了……”


    老陸道:“可不是,這艘軍船定是發現了什麽可怕的目標,卻隻來得及發出兩炮,便連船上兩千官兵帶船一起消失,完全沒有留下任何蹤跡。”


    簡七道:“不是還有那隻黑木箱麽?那裏麵有什麽?”


    老陸道:“那隻黑木箱掌管浮空戰艦的梓淩將軍亦不敢擅開,便帶迴了帝都,呈由魔君和血後親自查驗,在朝中掌管巧具司的司監的開啟下,在裏麵發現一枚提督徽章,和一本《行船海事簿》。”


    衛瀟疑道:“軍船之上,記錄行船事宜的,曆來不是管帶或者副管帶麽?怎麽會有提督徽章?”


    老陸道:“這正是這件事的可疑之處,那本《行船海事簿》因在海水中泡得久了,冊頁大半泡爛,已看不出多少字來,隻看得出是幾種筆跡在做記錄,那最後一頁上還可看的出幾個字,寫著四月十五日未時,天晴,無風,行三更,天氣驟冷,極寒,而船上柴禾幾無,棉衣不備,凍死凍病者數百人,餘亦染傷寒及敗血症,料及時日無多,不知還能記錄到幾時,其後執筆又是誰,正自感歎,忽聞艙外喧鬧,餘披衣出艙,忽見蝴蝶數隻大如車輪,翅翼皆透明,能映出天光,翅上依稀可見玫瑰花狀紋路,餘正驚歎,忽浪頭高湧如山,黑水如潮……”


    眾人正聽的津津有味,老陸忽將兩手一攤:“寫到這裏,便沒了下文。”


    衛瀟道:“從這本《行船海事簿》上可推測出,一,它是幾個人寫的,很可能是管帶開始執筆,而後是副管事,再然後是由船上的水師提督親自執筆,能出現這種情況的,隻有一種可能。”


    簡七好奇道:“什麽可能?”


    衛瀟麵色凝重,緩緩道:“那就是船上的管事和副管事都死了。”


    “什麽?!”幾人皆驚訝起來,不信道:“也許隻是管事和副管事要負責開船,顧不上作記錄,便由這位水師提督親自來執筆?”


    衛瀟道:“你們可注意到那上頭寫的‘船上柴禾無幾,棉衣不備,凍死凍病者數百人’?”


    常勝奇道:“咱們不也是棉衣不備,但好在諸位都是各道中修者,尚不太懼天氣嚴寒。”


    衛瀟道:“咱們是不懼,可那些水手呢?或是咱們跟他們一樣,也被帶入了黑潮,那些水手被凍死凍傷,咱們會不會象他們一樣被困在黑潮中束手無策?”


    眾人聽了凜然一驚。


    衛瀟道:“你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句‘船上柴禾無幾’,一艘偌大軍船出海,船上柴禾軍糧應該備得極足,足夠往返,為何才去到黑潮,便連柴禾都所剩無幾了?說明他們在之前遇到了不得不大量用柴禾燃燒的情況,”目光緩緩掃過眾人:“這種情況,最有可能的便是咱們現下遇到的這種情況,持續多日的雪天嚴寒,導致大家不得不燒柴禾取暖。”


    自他們站在船頭起,雪便一直在連綿不絕的下著,至此已有兩三個時辰,卻依舊紛紛揚揚,毫無止歇之意。


    眾人發上,眉上,皆是積了一層的雪,不但手腳凍得生疼,便連心裏頭也冷了起來。


    他們現在正在走上的,豈非正是當年軍船誤入黑潮的一條老路?


    軍船所遭遇的險境,正在這艘大吉船上一一重現。


    朱翼忽然道:“衛兄弟,你是怎麽如此肯定那最後執筆的一定是那位水師提督呢?”


    衛瀟長歎了一口氣,道:“若我是那位水師提督,在船上負責開船的管帶副管帶都死後,不得已親自提筆記錄的水師提督,也必然會將自己的提督徽章封入黑木箱,以防自己萬一辭世,日後有人發現這本《行船海事簿》,知道這艘軍船所遭遇到的一切,以此警醒後人,所以,哪怕隻是看到最後一頁,並不知前幾頁的內容,也可知道最後執筆者,即是此人。”


    他說到這裏,氣氛又較先前凝重了幾分。


    簡七打了個哈哈,忽然大聲笑道:“有咱們這些人在,還怕他什麽鳥的黑潮?”將手在胸脯上用力拍了拍:“諸位不要忘了,咱們是鬥過烈赤鯊、捕過橫公魚、殺死過海月水母的人,古往今來,又有哪個做到了?”


    他笑的雖然大聲,眾人卻是一臉沉默的望著他。


    簡七笑了幾聲,不由得尷尬了起來。


    突聽背後一人慢悠悠的語聲道:“咱們是古往今來戰勝過這些海上怪獸的人,隻不過,隻怕也死的比古往今來那些航行過東極海的人更慘。”


    這語聲頗帶著幾分嘲諷的語氣,此時大家都已聽熟了,不用迴頭,都知道是寧無欲來了。


    這個慣愛看人熱鬧的人,今天卻似乎睡過了頭,起的有些晚,等到大家都聊的差不多了,他才戴著頂灰色的帽子,穿著領木蘭色的直裰,睜著雙惺鬆的睡眼出現。


    他一邊走,一邊揉著雙眼睛:“看你們一個個這哭喪著臉如喪考妣的神氣,我可是錯過了什麽好戲?“


    老陸苦笑了一下:“寧莊主可真是好福氣,這麽大冷的天,我們都凍的在被窩裏睡不著,寧莊主卻是睡到現在才醒。”


    寧無欲趿拉著鞋子走過來道:“反正就是哭喪著臉,也哭不出個好天氣來,倒不如安心的吃飽喝足睡好,天塌下來反正也有衛兄弟這樣的人頂著不是?”


    “話可不是這樣說,”老陸歎道:“我看衛兄弟自從跟海月水母鬥了一場後,靈力大損,自己也是夠嗆。”


    衛瀟壓得極低的咳嗽了幾聲,眾人見他臉色更加蒼白,不由更添了幾分愁雲。


    這船上眾人先後鬥過橫公魚、烈赤鯊、桃花水母、海月水母,人人都落下一身或大或小的輕傷,難道真如寧無欲所言,他們確然是立了個古往今來沒有的功績,卻又因為這些功績個個整的一身傷,遇到更大危險時,便能死個比古往今年更慘的死法?


    一船人心事沉沉,唯獨甲板上一紅一綠兩隻身影玩的異常快活。


    三葉草和小狐狸在滿船的大雪中奔來跑去,從船頭跑到船尾,不時滑上幾跤,雖然摔痛了卻又很快的站了起來,繼續奔來跑去。


    尤其是小狐狸阿火,火屬心月狐,東方蒼龍第五星,其異火煉成之時,可以對抗火相最高星座熒惑,根本不懼任何嚴寒酷冷,整條船上就數它玩的最歡。


    一忽兒追逐著雪花滿船的跑,一忽兒在甲板上打個滾,沾上一船的雪花和雪水,然後將濕漉漉的毛一抖。


    “還是什麽都不懂的好啊!”老陸看著這撒著歡兒的兩隻,歎道。


    衛瀟低咳了一聲,道:“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且行且看,那本《海事簿》上記載的事,也未必會再重現一次,即便重現了,今時卻又不同於往日,咱們這些人也不是那船官兵,事事不同,結果也未必相同,所以各位不必將那本《海事簿》太放在心上。”


    薑老鱉重重點一點頭,道:“咱們行船的有句話,叫做‘要將痛苦當作幹糧’,萬事來時,迎頭而上,一口一口將它啃下,總能過去的。”


    簡七佩服的看了薑老鱉一眼:“老鱉叔,這是我跟了您二十年來,聽到您說過的最有哲理的一句話。”


    薑老鱉得意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咱們還有一句話,叫做‘生死有命,將一切交給命運’。”


    簡七簡直要五體投地了:“老鱉叔,您今兒個咋變成了個詩人了?”


    薑老鱉將沒有火的煙杆放在唇邊,裝模作樣的吸了一口,兩眼望著遠方,悠悠道:“隻要你曾經喜歡過一個人,你都會為她變成詩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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