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白淺予忽然被一陣劇烈的打鬥聲驚醒。


    她連忙坐起身來,走動一步,卻一跤摔在床下,迴過頭來,她驚奇的發現自己竟真的睡在木床上,原先躺在那裏的墨歸雲卻不見了。


    白淺予扶了扶腦袋,難道之前夢裏夢見的,竟然不是衛瀟,而是墨歸雲?


    這時,隔壁的打鬥聲愈來愈激烈,伴隨著罵罵咧咧的聲音:


    “你捅老子一劍是什麽意思?莫八怪?”


    “乒”的一聲,一劍擊在什麽上,然後是嘩啦啦的碎裂聲。


    “吳老三,那你半夜摸到老子床頭是什麽意思?想砍了老子自己一個人獨吞那顆珍珠嗎?”


    跟著便是“砰”的一聲,房門炸裂,一物從裏頭飛了出來,落在地上。


    白淺予連忙奔到門邊,將門打開,隻見兩條人影正在激烈的纏鬥,正是之前遇見的絡腮胡子劍客和黃皮劍客。


    這兩人都是魔修,已修至淬體境,想當於修真的築基境,也算是小有所成的修者,此時發起怒來,完全不講什麽劍法招式,也不講什麽法力運轉,照著對方都是一劍一劍的狠狠斫下去,兩柄綠瑩瑩的劍如鬼芒般在暗黑的樓道內轉來晃去,忽明忽滅,恨不得一劍立時將對方斫於劍下。


    “住手!你們別打了!”白淺予喊了一聲,兩個人卻殺紅了眼,瘋狂了一般,誰也不看白淺予,眼裏仿佛根本沒有她的存在,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乒乒乓乓的在樓道裏打個不停。


    白淺予剛要出聲阻止,一柄劍忽的從她頭頂飛過,亮光一閃,轉瞬便刺進了黃皮劍客的胸口,“砰”的一聲,如同刺中什麽硬物,他胸口的衣襟散開,一顆碩大的珠子滾了出來,刹時間光芒大放,耀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白淺予拿手擋了擋雙眼,再定睛看時,隻見那顆足足有雞蛋大的珍珠滾在地板上,極之圓潤,閃爍著華貴柔美的光澤,如同一枚小小的月亮落在地上,照得樓道內一片通明,原先那般鬼氣森森的劍氣也瞬間被珍珠的光芒壓了下去。


    “好美的珍珠!”她失聲驚唿了一聲,這樣大的一顆珍珠,放在現實世界,可是轟動珠寶界的無價之寶,一顆世界上最大的2厘米左右的天然巨型圓珍珠,便需要在牡蠣中生長10年以上才能成形,在瑞士拍賣會上拍到12萬英鎊(約人民幣127萬元)的價格,何況是一顆雞蛋這麽大的珍珠?


    那渾然天成的圓潤與光澤,絕非世間任何巧手可以比擬。


    那樣價值連城的寶物,不僅照亮了黑暗的客棧,也照亮了黃皮劍客和絡緦胡子劍客兩雙貪婪的眼睛。


    兩個人盯在那顆珍珠上,雙雙便要爭去搶奪!


    忽聽“嗤”的一聲,黃皮劍客反手一劍,將劍尖倒插入絡緦胡子的胸口,麵上露出猙獰的笑容:“吳老三,還想跟老子搶這顆‘月亮心’,去死吧!”


    他的笑容還未完結,忽的凝住!


    吳老三一劍也迅即無比的插入了他的胸口,兩個人都想假裝搶奪珍珠時暗算對方,結果雙雙被對方殺死!


    然後一起倒了下去。


    血從他們的胸口流了出來,“嗖”“嗖”兩聲細響,他們身體裏仿佛有什麽東西破殼而出,兩個人的麵色迅速灰敗了下去,籠上了一層黑色。


    這死狀……實在太奇怪!


    就跟白淺予在寥落村見到那些死去的村民時一樣!


    而現在,他們就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卻還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這,究竟是什麽可怕的妖術?


    兩個人還未合起的眼睛,向上翻起,似乎都在望著那顆珍珠。


    兩股鮮血,沿著地板,汨汨的流動著,流到地板上的“月亮心”上,珍珠染上了鮮血,純白的光芒黯了一黯,轉瞬卻更加明亮了起來。


    白淺予走了過去,將“月亮心”從血泊中撿起,它看起來很大,實際上質地卻極輕盈,托在手中,有若無物。


    “月亮心”在她的手中,發出一閃一閃的光澤,仿佛在微微的唿吸。


    這顆染了鮮血的稀世珠寶,不知為何,總讓白淺予感覺某種不祥。


    正在這時,樓道下忽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


    白淺予手中的珍珠一抖,掉落在地上,她也顧不上去撿,連忙踩著樓梯下去!


    樓下的大堂內,隻見客棧唯一的一個夥計正抱著頭,蹲在櫃台角落瑟瑟不止,原先對白淺予唿來喝去,指使她砍木劈柴的傲慢勁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怎麽了?”白淺予向著他走了過去。


    那名夥計原本身材高大,此時卻縮在櫃台角落,身體抖得象隻篩糠,一手指著麵前不遠處,麵如土色,叫道:“鬼、鬼呀!”


    客棧中原本黑暗,老板為了省錢,隻點了一盞孤燈,此刻燈上的蠟燭已快燒到盡頭,蠟矩凝成小小的一坨,燭焰更是昏暗了不少。


    白淺予順著夥計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前方不遠處,照著一團昏暗的物事,依稀是個人的身體。


    他的旁邊,正躺著一串綠幽幽的手串,每一顆珠子,都在黑暗中發出綠色的幽光。


    白淺予心中有些惴惴,用力吸了一口氣,鎮定了一下心神,這才一手拿起櫃台上的燈盞,向著那個地方小心翼翼的走過去。


    夥計看她一步步的走近,不由捂著頭大聲叫道:“不要過去!有、有鬼啊!”


    然後他雙手將頭抱得死死的,看也不看再看一眼。


    白淺予手裏扶著燈盞,這破舊的客棧,隻怕已上百年,木頭早已朽壞,風從門縫裏灌了進來,將她手中的燈吹得忽明忽明,一會兒拉長,一會兒縮短。


    白淺予又試探著向前走了兩步。


    地上躺著的是客棧老板的身體。


    白淺予將燈盞向他臉上移近了點兒,隻見老板臉麵上一片烏青,雙眼瞪大,竟似已氣絕多時。


    這死狀,竟然跟她在寥落村看見的村民的死狀一模一樣!


    門外風聲唿唿,聲音裏似乎有車輪的聲音輾壓而來。


    那仿佛是鬼車振翅的聲音。


    白淺予隻覺得頭皮發麻,擎著油燈的手微微顫抖著,直恨不得躲到地縫裏去。


    可是這店裏的活人,隻有她和那個快要被嚇破了膽的夥計,她提醒自己,絕不能害怕!絕不能害怕……


    便在這時,她忽然聽得身後一聲尖叫,連忙迴頭看時,隻見那名靠在櫃台角落裏的夥計,忽然雙手放開,象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物事般,雙眼圓瞪,臉上現出極為恐懼的表情!


    白淺予連忙迴身奔了過去:“你怎麽了?你看見什麽了?”


    那名夥計瞪大著眼看著她,卻並不迴答。


    他的頭頂仿佛傳來極細極輕微的“嗖”的一聲,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黑暗中被吸走,他的臉迅速的黑了下來。


    “喂,你說話呀!”白淺予推了推他。


    那名夥計卻忽的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白淺予發出一聲尖叫!


    過了好半天,她才小心翼翼的將手指伸出,在那夥計的鼻尖探了探,鼻息冰涼,已然氣絕了!


    現在,就在白淺予呆著的客棧裏,短短的片刻間,已經出現了四具屍體。


    他們有的互斫而死,有的莫名其妙的死去。


    白淺予隻覺得渾身發抖,想起行動不便的墨歸雲,他又在哪裏?還是早已遇害?


    “小墨!小墨!”她顫抖著聲音唿喚了兩聲。


    不見迴答。


    “琴……琴師!”她又喚了一聲,整個空蕩的大堂內,迴答她的,隻有風聲。


    白淺予腦中靈光一閃,忽然站起身來,踉蹌向二樓奔去。


    手中的蠟燭滴完最後一滴燭淚,驀的熄滅。


    白淺予摸到樓梯邊,借著樓道裏“月亮心”放出的光芒,爬上了二樓。


    她腳步急促的奔迴房間,推開了房門!


    不對……她先前看兩名劍客搏鬥時,是推開了房門走出來的,而此刻房門虛掩,定是有人來過!


    白淺予頓時小心起來,悄悄返迴身,撿起地上的“月亮心”,借著“月亮心”的光芒,她才慢慢的走迴了房中。


    房間內靜悄悄的,四顧無人。


    借著“月亮心”的照耀,白淺予向裏麵走了去。


    她的足踝忽的一緊!


    白淺予緊繃的神經一下駭得幾乎驚叫出聲,待她看清抓住她足踝的是墨歸雲時,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髒才慢慢穩定了下來。


    她慢慢蹲下身,撥開墨歸雲散亂的發。


    墨歸雲的臉看起來十分蒼白,臉色透明得如同一張白紙般,不知為什麽,白淺予總有一種他隨時會魂飛魄散的感覺。


    “小墨……”她喚了他一聲,手指觸上他的身軀,隔著薄薄的白衣,都感覺得他的身體冰涼。


    “嗯……”墨歸雲微弱的應了一聲:“我沒事,休息下就好了。”


    白淺予連忙彎下腰,將他用力拖起,一刹間,他的身軀比先前又似輕了許多。


    她將他拖到床上,又從桌上倒了杯水,喂他喝下,墨歸雲隻喝了一口,便搖搖頭表示不喝了。


    白淺予很想問他發生了什麽事,但看他極度虛弱疲憊的神情,卻又不便問什麽,隻是默默坐在床頭,守著他。


    風唿唿的從屋頂刮過,搖晃著破舊的門窗,嘎吱作響。


    黑暗中,總仿佛有什麽巨大的可怕的東西降臨,就停留在他們頭頂的屋脊上。


    不知為什麽,白淺予腦海裏總會浮現九頭的鬼車,渾身燃燒著的火羽,停在屋脊上搖頭四望的樣子。


    仿佛它隨時都會出現,將她和墨歸雲的魂魄吸食掉。


    墨歸雲疲憊的閉上眼睛,似乎已經睡著了。


    睡夢中,他的身軀不停的顫抖,一時冰涼,一時炙熱,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白淺予守著他,隻有不停的拿手巾替他擦汗,卻也沒有別的辦法,隻有不停的祈禱他快點好起來。


    她忽然想起還躺在一樓地板上的綠幽靈,或許那串神奇的手串能救他?


    想到這裏,她手裏握著雞蛋大小的“月亮心”,悄悄走下樓去。


    雖然客棧裏躺著四具屍體,但隻要想到還有墨歸雲在,她心下便稍稍安定了一點。下樓的時候,她還順手從黃皮劍客的手中,撿起了一柄劍,握在手中防身。


    她腳步輕輕的走下樓梯,在“月亮心”的照耀下,客棧老板和夥計死時的樣子更加清晰可辨,恐怖淒慘,白淺予盡量不去看他們,而是走到綠幽靈手串邊,彎下腰,伸出右手剛要去撿,那串手串卻仿佛有所感應一般,綠光一閃,飛了起來。


    下一刻,便戴在了白淺予的右手手腕之上,發出幽幽綠光。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來的仿佛不止一個人。


    跟著客棧的門被“咚咚”的敲了起來。


    白淺予嚇了一跳,慢慢直起身來,看向門邊。


    她不敢出聲。


    聽說有種鬼怪的傳說,喜食人魂魄的鬼怪會假裝成投宿的旅人,敲門求宿,若是主人在此時出聲,一張口便會被它吸了魂魄。


    白淺予很害怕那是鬼車幻化出的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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