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都進入了苦苦支撐的最後關頭!


    靈力都在急劇的消耗燃燒,每個人的身上,都騰起了大量靈力燃燒所產生的光芒,如同火焰般。


    一旁的妙歌,跪在地上,焦急的看著,白紗上的一雙眼睛,滿是關切與擔心。


    這時,一條人影忽然飛撲了過來,一把按住了她的肩頭,妙歌掌中的青葉軟鞭揚起,剛要飛出,一把小刀卻抵在了她的咽喉間:“不要動!一動你就會死!”


    青葉軟鞭揚起一半,硬生生凝在了半空。


    那個人咧開嘴巴,笑了起來,揚聲:“幻若塵,我已經打開酈都城門四角,將征瀾帝國的大軍放了進來,現在你的心上人又在我手中,你大勢已去,我勸你還是趕緊投降,束手就擒吧!”


    隨著他的語聲,大量身披黑甲的帝國橫野軍湧了進來,將禦花園團團包圍。


    為首的一人,正是橫野軍副統領,木華黎。


    妙歌怒目看著挾持住她的那個人,正是一直潛藏在暗處的雲旗。


    雲旗的用意很明顯,他要逼幻若塵分心,而高手相爭,勝負隻在一瞬間,他隻要略有分神,麵對夜宸和衛瀟,便難有勝算。


    周圍一片廝殺聲,那些橫野軍戰士,與手無寸鐵的傀儡戰鬥了起來。


    傀儡的力氣奇大,而且不怕傷,不怕痛,哪怕是一條手臂被削下,也仍然無動於衷,麵無表情的繼續打了過來。


    一時間,橫野軍與傀儡一團混戰。


    妙歌轉眼看了看激戰中的幻若塵,他麵色蒼白,眼中再無昔日動人的神采,嘴角噙著血跡,發絲飛揚,身上的紅袍碎裂,顯然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他連自身都難保,又怎還有餘暇顧及到他?


    她的眼淚驀的流了下來。


    雲旗手中的小刀移近了半寸,妙歌頸邊的鮮血流了出來。


    “幻若塵,你真的不顧少司命的死活了麽?”雲旗唇邊勾起一絲冷酷的笑意:“她為了陪你下棋,不知拿我練了多少次手,可你要知道,她平素最不喜歡的就是下棋,常說下棋如同打仗,爾虞我詐多少算計,不如種些花花草草令人心情愉悅。”


    他的小刀又移近了一點,幾乎快要切到頸脈:“你真的不怕她死?”


    大祭司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然而他的手指卻下意識的一抖。


    一根琴弦忽然在刹那間飛起,射入了雲旗的咽喉!


    雲旗“啊”了一聲,雙眼驀的睜大!


    他仰麵倒了下去。


    臨死前的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很奇怪的浮現出了龍門峽中初遇白淺予的片斷:


    “你叫什麽名字?”


    “雲旗。”


    “很好聽的名字呀,雲霓一般的旗幟,就象你。”


    “你們人族不是有句詩嘛,‘駕八龍之婉婉兮,載雲旗之委蛇’,那說的就是我,我就象這戰車上的雲旗一樣,保護著我的祖國!”


    雲旗笑了起來,那樣純真得如同鳥兒在天空自在飛翔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他的雙眼睜大,茫然的看向天空——他到死也沒有想到,生死激戰中的幻若塵,竟然不惜分出一分力量來殺他!


    他分出的一分力量,便等於是給了衛瀟和夜宸進攻自己的機會!


    昊天劍和輪迴珠上頓時力量大漲,向著幻若塵飛了過去!


    雪山夜鍾琴被撞得向上飛起!


    墨色的琴身上,驀的現出了一道細細的裂紋。


    這絲裂紋,如同冰紋,叫做冰斷。


    冰斷沿著琴身枝蔓般迅速擴散開來!


    昊天劍和輪迴珠去勢不歇,飛向大祭司!


    大祭司身上的紅衣獵獵飛舞,胸前門戶大開,昊天劍和輪迴珠便要同時打在他的身上!


    兩大神器的力量,莫說一個高階的幻修,便是大羅金仙也承受不起,立時便要被打得灰飛煙滅,魂魄消散!


    就在這時,一個綠衣的身影忽然撲了過來,緊緊的抱住了他!


    他驚駭的看著她,她麵上的白紗滑落,那是一張無比美麗的臉,右頰上有一個紅色的淚滴的印記,那是被上天詛咒過的咒印。


    她從一出生起,便背負了生身父母禁斷之戀的咒印,以美妙的歌喉為代價,換取一生的平安。


    昊天劍上的金光,和輪迴珠上的青色光芒,霎時間照亮了他們兩個人。


    “妙歌,不要!”大祭司一向冷定的眼睛中忽然淚光閃動,他最後運起靈力,一掌拍在她的肩頭,想要在最後關頭將她推開。


    可是,他看到眼前的少女,櫻唇微啟,對著他說出了三個字:“我願意!”


    “我願意。”多麽簡單的三個字,她卻幾乎用盡了一生的力量。


    她的語聲,真的如天空中飛翔的百靈鳥兒那般動聽,如同琴聲那般美妙,右頰上的咒印被解開,驀的發出一道紅光,她的全身迅即被紅光籠罩。


    “青木之靈!”妙歌念了一聲,隨著她的手指,無數的綠葉從天空中飛了過來,環繞在大祭司的身周,那是一道木係的究級防禦法術,大祭司看著她,眼中溢出了一滴晶瑩的淚珠。


    衛瀟忽然撚了個劍訣。


    昊天劍的劍身迴轉,與輪迴珠撞到了一處。


    兩大神器相撞,天地間陡然爆發出一聲巨大的轟鳴,激起的雲塵長達數十丈,一直延伸到天際。


    腳下的大地震動,無數人滾倒在地麵。


    整整一刻的功夫,什麽都聽不見了,隻看見雲塵飛揚,然後,慢慢的恢複平靜。


    雲塵中,綠葉四散飄落,一襲紅衣翩然而下,如同一片落葉般,飄飄蕩蕩著,向下落了下來。


    空中傳來一聲清唳,一隻五彩斑斕的重明鳥,拖著長長的尾羽飛了過來,接住了那襲紅衣。


    即便是衛瀟撤迴了昊天劍,阻擋了輪迴珠的攻擊,然而餘波所及,也已經震斷了幻若塵的全身經脈,他此刻伏身在重明鳥的背上,奄奄一息。


    他的懷中,抱著已經失去知覺的妙歌,她的魂魄被輪迴珠餘力擊中,陷入了長久的沉睡。


    他看了一眼懷中的妙歌,又看向衛瀟,麵上浮現出慘然的笑意:“衛瀟,你救了我,我本該謝謝你,可是,”他咬了咬牙:“我卻恨你!”


    “我現在經脈盡斷,一身修為等同被廢,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你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衛瀟看著他:“我不是要救你,我是要救少司命,”他頓了頓:“她不該死。”


    “嗬嗬嗬!”幻若塵失聲笑了起來:“她不該死,本該死的那個是我,而她,卻因為我死了!”他低頭看著懷中麵色蒼白的少女,咬了咬牙:“你放心,我自然會拿我的命,換迴她的命。”


    重明鳥羽翼扇動,即將飛向高天。


    衛瀟道:“你要去哪裏?”


    幻若塵坐在鳥背之上,迴過身來:“自然是去能救活她的地方。被輪迴珠打中,她的魂魄隻怕已不在這具軀體之中,而是進入了輪迴,”他淡淡一笑:“哪怕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要將她的魂魄找迴來。”


    他催動重明鳥,剛要起飛,衛瀟忽然道:“等等!”


    幻若塵麵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是在擔心我的身體麽,怕我撐不住到救活她的時候?放心,哪怕是啟用了禁術‘血薦軒轅’,哪怕是被輪迴珠擊中,我的這條命還大得很,勉強死不了。”


    “倒是你,”大祭司鳳目中光芒閃動,露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你還是多擔心下你自己吧!你難道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麽你幫幻國立下了那麽多赫赫戰功,我卻仍然要殺了你?”


    衛瀟沉默了一下。


    大祭司笑了起來:“你自然是想過的。可是衛瀟,哪怕聰明如你,也永遠想不到,你究竟麵臨著什麽樣的命運,你一定會比現在的我淒慘上十倍,百倍!所以,有空的時候,還是多同情同情下你自己吧!”


    重明鳥清唳一聲,扇動雙翅,載著大祭司向高天飛去,越飛越遠,轉眼間便成為一個小點。


    天風獵獵,吹動大祭司的紅衣,他的眼睛垂落了下來,落在懷中妙歌的臉上,那張臉是那麽瑩白如花瓣,那麽美麗,縱然臉頰上有天罰的咒印,可是在他眼中,那個少女就是純潔無暇的。


    他的鼻中忽然一酸。


    “妙歌,原來我舍棄得了天下人,卻終是放不下你。”


    “以前,我從來不明白自己的的心,現在,總算是明白了!可是,”他撫住了胸口,咳嗽了兩聲:“我明白得太晚,這代價……也太大了!”


    他知道他懷中抱著的,隻是一具沒有魂魄的軀殼,妙歌或許根本就聽不見他說話。


    他們總是錯過。


    在他與她執子相對,默然相視的瞬間。


    在他苦心經營權謀,而她獨對夕陽的時刻。


    在他步步謀劃,而她在承光殿默默陪伴他的每個時光。


    在生死交錯的那一刹那!


    天風吹起他的墨色長發,大祭司的淚珠從高天滑落。


    他抱著身受重傷、生死不知的她,駕著重明鳥,從九天之上飛過。


    “我早就知道,不該跟你這種人結伴,衛瀟!”夜宸氣急敗壞的坐在一塊花園中的山石上,輪迴珠已被他收入了靈墟中,靜靜的懸浮著,珠上發出溫潤的青光。


    “我們跟他本來就是大殊其途的兩類人,如何能夠同歸?”終於蘇醒過來的凰極,一身衣衫條條縷縷,他卻也隻能將就著,將身體靠在一麵山坡上,在旁邊煽風點火。


    “衛瀟那脾氣我是知道,但我真想不到——,幻若塵本是要殺他的,到最後關頭他竟然能放過他!”夜宸氣憤難平,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這次,可見是真實著惱了,——功敗垂成。


    留著幻若塵這樣的人物,終究是個禍患。


    “婦人之仁嘛!”凰極摘下一根花枝,將它在手中一折兩半:“其實說真的,我也一直很不喜歡衛瀟,有他在,做什麽都絆手絆腳的,不痛快!”


    夜宸忽然將頭轉向凰極的方向。


    “那征天大將軍的意思是說,這次是我瞎了眼咯?”


    凰極愣了一下。


    旋即從土坡上一躍而起,身軀站得筆直:“稟少帥,屬下沒有這個意思!”


    他雖然與夜宸同為帝國軍中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兩大將領,號稱“帝國雙星”,可是夜宸乃是三軍統帥,位階仍然在他之上,軍人在這個方麵,服從上司乃是天職,凰極一向做得盡職的很。


    “不過,”他意甚關切的看著自己的上司:“少帥您的眼睛……”


    “我不用你管!”夜宸冷哼了一聲:“浮空戰艦十毀其九,你還是先擔心你的天羅軍團,迴去怎麽跟魔君和國庫那幫老頭子們交待吧!”


    說到這件事,凰極果然頭痛至極,立刻一聲不吭了。


    而夜宸自己,雖然意外得到了輪迴珠,但是失去了五感中的視覺,的確是件相當煩惱的事。


    雖然少年時他也曾有過長達幾年的失明歲月,練就了極其敏銳的聽覺,但如果麵對實力強勁的敵人,不能視物終究是心頭大患。


    “衛瀟!衛瀟呢?”說了半天,卻一直沒聽到他的答話,夜宸不禁問道。


    “稟少帥,衛瀟剛剛離開了。”木華黎將軍上前恭恭敬敬的迴道。


    夜宸“嗯”了一聲,半天沒有說話,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位木華黎將軍一身黎黑的肌膚,眉目卻甚是英挺,此刻在旁邊聽著兩位大統領鬥嘴,忍得甚是辛苦。


    失去了主人的傀儡,很快便被橫野軍收拾,荒煙四起,宮牆傾塌,滿目蕭條,這座幻國的宮城,算是徹底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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