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殿下,”被鎮住的彪形大漢良久才恢複過來,向嘉文深施一禮,恭敬地道,“打擾了您的巡遊,萬分抱歉。我叫奧頓,是鎮上的鐵匠。”


    “為什麽要這麽做?”嘉文瞥了一眼奧頓。德瑪西亞是一個崇尚力量,民風彪悍的國家,這裏的人民最反感的就是欺負弱小,以強欺弱。所以除非有特殊原因,不然奧頓的這種行為一定會受到德瑪西亞人的譴責,甚至還有可能被逐出德瑪西亞。所以嘉文很自然地想到奧頓一定是有什麽特殊原因才會這麽做。


    “她是一個惡魔!”似是知道了嘉文所想,奧頓轉過身惡狠狠地指著女孩說道,“她的母親是我們鎮上最善良的女人,幾乎所有人都得到過她的幫助。”說到這裏,奧頓的臉色略微緩和,但馬上又變得猙獰可怖,“她一直是一個人,但她卻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懷孕了,並生下了這個惡魔。


    “在生下這個惡魔的第三個年頭,她居然莫名去世了,死因是被熊熊烈火燒死的,但是她死的時候沒有人看見火光,她就仿佛是被無形的火焰燒死的,而她,這個惡魔,則在鎮上流浪。”


    聽到這裏,嘉文懷裏的女孩微微地顫抖著,她用力地掙紮著,想要掙脫那個溫暖的懷抱。但無奈她渾身傷痕,再加上許久吃不飽飯,已經用不出多少力氣了。


    “起初,大家念在她母親往日的情麵和出於同情都會幫助她,但惡魔終究是惡魔,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惡魔本質也漸漸展露出來。”奧頓冷冷地說道,臉上的厭惡也越來越深,“她那邪惡的眼睛便是惡魔的最好證明。還有人曾經目擊到從她的眼睛噴出了火焰,鎮上的人都在說她的母親就是被她殺死的,我看一定是!為了不讓全鎮人的安全受到威脅,我們才決定驅逐她,驅逐這個惡魔。”


    “他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證明!”似是怕嘉文不信,人群中一個尖銳的聲音不知從哪兒附和著響起。


    聽到這裏,嘉文歎息一聲,心中升起無限的憐憫,輕輕地撫摸著那墨色的發絲。


    “跟我迴皇宮,好嗎?”他溫柔地看著懷中的女孩,聲音如同春風一般柔和。


    仿佛被什麽操控著似的,沒有過多的思考,嘉文就這樣順其自然而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句話。嘉文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突然空白的腦海漸漸恢複清澈。


    女孩嬌小的身軀劇烈地一震,沉默不語,她的腦中一片空白。


    人群開始躁動,站在嘉文身後的蓋倫緩緩掃視著不安的人群。似是感受到蓋倫的視線,騷動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在人群中看了一圈,蓋倫的視線最後停留在嘉文懷中的女孩上,他的眉頭緩緩皺起,若有所思。奎因輕撫著華洛光滑的藍色羽毛,將一切盡收眼底。


    “啊?”聽到嘉文的話語,奧頓呆住了。不僅是他,就連一旁圍觀的群眾也呆住了。嘉文是誰?尊貴的德瑪西亞皇子啊,他居然邀請這樣一個惡魔進皇宮?


    “為什麽?為什麽您要救一個惡魔?她會毀滅這個國家的!”奧頓不可思議地怪叫道。


    “嗬,剛剛威脅你們鎮,現在毀滅這個國家,你怎麽不說她是毀滅世界的邪神呢?”雖然他本就有把這個擁有龍眸的女孩帶迴皇宮的想法,但剛剛的話確實有些唐突。可對於奧頓的愚昧,嘉文還是持不屑一顧的態度,他緩緩抱起女孩,大步向瑰麗精致的馬車行去,“總管大人。”


    “是,皇子殿下。”趙信應了一聲,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奧頓根本就是在胡謅。什麽雙目噴火,什麽惡魔,如果德瑪西亞真的有惡魔,他這個德邦總管怎麽會不知道呢?奧頓又怎麽可能對著惡魔拳打腳踢呢?


    然而令人悲哀的是,居然有這麽多無知的民眾相信奧頓的胡言亂語,看來德邦還需要整治啊。趙信暗暗下定決心,這次巡遊以後一定要好好整治德邦。愚昧的德邦是不可能繁榮強盛的。


    “在德瑪西亞境內,對弱小進行毆打、欺侮,倚強淩弱,如何刑罰?”嘉文冷聲道,威嚴的聲音如同響雷一般,在德瑪西亞上空滾過,衝擊著在場民眾的心。


    此時的奧頓已經完全呆滯了。他又不傻,看得清事情的形勢,本來還以為自己編的理由天衣無縫,但沒想到這位皇子殿下竟然不吃這一套,那自己的處境就危險了,他心中暗暗叫苦。


    原本奧頓就沒有毆打女孩的想法,可不知為什麽,自己的身體在那一刻突然不受控製。在他恢複意識後,嘉文就已經站在了麵前,無奈的他隻好借助並誇大鎮上一直在傳的流言。


    “看輕重,輕者······”


    “最重者。”


    “逐出德瑪西亞,永世不得踏入德瑪西亞一步!”


    此話一出,奧頓雙腿一軟,重重地跪了下來,涕泗橫流,“不要,不要,皇子殿下我錯了。是我沒事找事,我錯了,我都是胡說的,我……她根本不是什麽惡魔,我錯了······”


    “真是個軟蛋。”奎因輕輕撫摸著華洛的羽毛,不屑地說道。


    “你不應該向我道歉。”嘉文冷冷地看著奧頓,“受到傷害的並不是我。”


    “我錯了,我錯了。”奧頓一聽事情還有轉機,趕忙對著女孩說道,“對不起,希瓦娜,我錯了。”他的聲音要多淒涼有多淒涼,仿佛剛剛被毆打欺侮的是他。


    “你願意原諒他嗎?”看著一個勁道歉的奧頓,嘉文歎了口氣,對著懷中的希瓦娜輕聲說道。


    希瓦娜沉默不語。


    如果嘉文看到她的眼睛,他一定會非常震驚和訝異,因為她奇異的眼眸中閃爍著微弱的紫光和同齡人沒有的,令人恐懼的寒冷和殺意。或許奧頓說的一切都是胡謅,但他有一點說對了,我,的確是惡魔。


    “希瓦娜,我真的錯了。”見希瓦娜沉默不語,奧頓急了,希瓦娜是自己可以不離開德瑪西亞的唯一機會,“我······”


    “看來希瓦娜不願意原諒你。”嘉文淡淡地說道,“本來應該按照德瑪西亞的法律將你逐出德瑪西亞。但念在現在國事緊張,諾克薩斯那邊又在不安分地蠢蠢欲動,所以,我下令調遣奧頓前往邊疆駐守,即刻執行。”


    “是,是,多謝皇子殿下。”奧頓趕忙拜謝,雖然邊疆離這裏很遠,而且還有一定的危險,但這總比被逐出德瑪西亞要好。


    “繼續巡遊。”看著奧頓匆匆離開的身影,嘉文輕歎了口氣,用威嚴的聲音說道。


    ············


    ············


    “皇子殿下,”看著正在批閱文件的嘉文,蓋倫上前輕聲喚道。


    “事情辦完了嗎?”嘉文將手上的文件放在一邊,看著蓋倫。


    “嗯,寢室已經安排好了,按你的要求,希瓦娜的寢室就在你的旁邊,”蓋倫的臉上帶著古怪和疑惑,“她似乎受到了驚嚇,到現在沒有說過一句話,拉克絲正在安撫她。嘉文······”


    “還有什麽問題嗎?”看著欲言又止的蓋倫,嘉文問道。


    “雖然我不該問,但,但你不經過國王陛下的同意就強行中斷國內巡遊……是否……”蓋倫頓了頓,眼中是不知名的擔憂,“是否有些不和規矩呢?若是被勞倫特家族知道,恐怕……”


    “這個我自有打算。”嘉文點了點頭,說道,“我已經和父王說過緣由了。”


    “怪不得都快過去三天了,國王陛下那邊還沒有什麽動作。”蓋倫深藍色的瞳孔中浮現出思索,“這麽說,國王陛下是認同了你的理由?”


    “是的。剛見到希瓦娜時,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女孩的眼眸?”嘉文點頭。對於自己的心腹和摯友,嘉文不會有什麽隱瞞。


    “嗯。那雙眼眸居然讓我感到了恐懼。”蓋倫應了一聲,“我猜那不是人類的眼睛。”


    “不錯,我剛剛查閱了上古的典籍。現在更加確定,那不是人的眼睛,而是一對········”嘉文的聲音有些沉悶,“龍眸。”


    “龍眸?!”蓋倫不禁驚唿道。


    “嗯。在符文之地,有少數龍類,能熟練地運用他們的獨特骨骼裏所流淌的強烈魔法能量,因而進化成了一種罕見的天空之龍。這些強大且神秘的生物,絕大部分時候都隱藏在遠離人類國家的地方。”嘉文的眼眸閃爍著星辰般的光芒,“不過,有一些會被人類文明所吸引,並變成人類的形態,將自己融入到人類世界中去。偶爾會有個別龍被某個人類的心靈所吸引,並與之發生關係。雖然幾率微乎其微,這種結合有時也會結出果實,而他們的後代會成為一種奇異的生物——半龍人。我想希瓦娜就是這樣一種生物。”


    “你居然把這麽危險的生物帶入皇宮?”蓋倫眨了眨眼,聲音中帶著著急,“你就不怕·········”


    “同樣的問題父王也問過我。我把她帶入皇宮就是怕她的力量失控,給我的子民帶來危險。”嘉文平靜地說道,“你想想,如果再發生像今天這種情況,希瓦娜失控的話,那些圍觀的人一定會受到傷害。把她帶到皇宮,她如果失控,想要控製她一定會容易許多。再者,誰說她一定會失控呢?淡定。而且她母親的死很蹊蹺,如果那個奧頓說的是真的,那這值得我們追查。”


    蓋倫愣愣地點了點頭,隨即恨恨地道:“你知道嗎?如果你不是皇子,我真想狠狠揍你一頓。”


    “這個表情父王也對我做過。”嘉文莞爾一笑,“我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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