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們六個人在你一言我一語中仍舊決定,腳踏實地的去走這條蜿蜒險峻的懸崖之路。好歹大家都會禦風騰雲,倒不至於怕跌落山穀摔死,頂多也就是必須更加小心,不僅要小心肩膀上的這具屍體,也要小心腳底下的斷崖。


    幾人踉踉蹌蹌,一聲不敢發,一步三看,看肩上的屍體晃動沒,看要下一步要落腳之處是否完好,更要看身旁同伴有沒有相互妨礙,生怕一個不注意,腳下踩空,或碰了撞了,難免不將屍體脫手,前功盡棄。


    還好這一路算是平穩,靜眉這具死屍也終於算是能安安穩穩了。隻是六人剛剛踏上墮陰嶺的地界,憑空就是一股旋風。吹的沼輕濯都覺得腳下不穩。


    陡然間,他們眾人頭頂的天空,在陰陰鬱鬱中打了個轉,灰雲呈漩渦狀,一圈一圈,一個圈比一個圈小著向高處延伸。


    “這裏詭異的很,我們快些將靜眉的屍體找個地方放下吧……”南抬眼瞅著越發陰沉的天色,忍不住道。


    沼輕濯亦點頭,“正是,此地怪得很,不宜久留。”說罷,就朝四周望了望,奇石嶙峋,妖異詭譎,黑黢黢暗森森的,而不遠處是一個突兀出現在墮陰嶺的大坑,有些許青煙從那處石頭巨坑中嫋嫋而上,蒸騰纏繞,盤旋匯入了天空中一圈圈的灰雲裏。


    “那裏!我們過去,把靜眉安置於那。”沼輕濯抬手指著前方的大坑,在唿嘯風中朝著身後五人道。


    眾人聽此,都點了點頭,隨著沼輕濯一道,走到了石坑周圍。


    “啊!”北,一聲驚叫,差點將抬著靜眉一隻腿的手撒開,不免腿下一軟,一個趔趄,還好他身旁的南眼疾手快,一把抓了他的袖子,才幫他站穩。


    也不怪北會如此失態,他們幾人麵前的石坑中,許多的青灰石棺毫無規律章法的散落一地,坑中四下狼藉,枯樹橫生,白帆飛舞,白色的紙錢隨著旋風一個勁兒地嘩啦嘩啦到處翻飛。


    這些石棺少說也有一百來具,橫七豎八,交錯縱橫,有些石棺前頭有用石塊壓著黃紙血字的符咒,有些石棺上幹脆就貼滿了大小不一,各式各樣的符,像是在鎮壓什麽邪魔妖祟。但不出意外的,每具石棺旁邊都會插上一隻白色的麻布經幡,在風中獵獵舞動,紙錢在整個石坑裏打著轉兒,像是想要衝破此地而出,卻始終不得其道。


    “想必,此處就是安置屍體的地方了。”沼輕濯也沒顧得上許多,一個縱身便躍入深坑,落在了一張高高揚起的白帆旁。


    “下來吧,尋一處安置了靜眉,咱們就可以禦風迴去了。”


    其餘五人點頭,也顧不得什麽醃臢恐怖,反正他們足足六個大男人,這股子六陽之火足以護身。抬著靜眉就來到了沼輕濯身旁,沼輕濯四下望了望,心想好歹和靜眉是同門一場,就算此時她已經死了,而且死得蹊蹺,死後為了泄盡她的怨靈,才會將其屍體放置於墮陰嶺,也得給她找一處無人的空棺以安生。


    而墮陰嶺此地,他也隻是無意中從崔玄忠的口中得知,是五方山的陰脈,自是能吸收匯集怨念邪靈的地勢。而與其相反的元清觀則是五方山的陽脈,自是能聚合周圍的福運靈氣。二者相輔相成,互相調和,共成五方山地勢,得太極陰陽之律,和天地乾坤之韻。


    所以,凡是被命令安排於此處的屍體,都是死得蹊蹺詭異,有強大怨念的人的屍身。置於此處,由陰脈的強大引力,盡管他死時有多大的怨念,都逃不出這墮陰嶺,更何況再配上元清觀不為眾人所知的暗術鎮魂帆和裂魂咒……怨靈由五方山陰脈困住,再經鎮魂帆將靈魂以及怨念鎮壓,削弱,最後再由用施術者的血繪製的裂魂咒*,久而久之,怨靈會被鎮壓並割裂然後灰飛煙滅,不複存在。


    靜眉,很明顯已經被暮雨栴認定,是一具有潛在風險的屍體。因為她死相不堪,死亡蹊蹺,難免其不是怨氣衝天。如果超度,怕是並不容易,不超度,如果生變,輕則禍害元清觀眾人,重則殃及五方山村落,對於這種慘死之人,毀屍滅跡更是容易激發怨靈生成。所以,暮雨栴才會將靜眉的屍體置於此處,由墮陰嶺做樊籠,不去管她到底是不是會生怨靈,隻要存在這種風險,就將她置於墮陰嶺,困其怨靈。


    唯一仁慈的一點,暮雨栴沒有交給他們六個人帶著鎮魂帆和裂魂咒前來,也就是說,隻是要困,卻未要下手斬殺靜眉的怨魂。


    沼輕濯瞅了半晌,終於,他發現了一隻石棺似乎有些異樣,招唿大家一起,“那座石棺可能沒有人,不如我們就把靜眉安放在那裏,好歹同門一場,總不能叫她暴屍荒野。”


    雖然大家都想要趕快離開此處,但聽沼輕濯言之有理,既然這墮陰嶺來都來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就將靜眉抬到了那處沼輕濯指的石棺旁。


    果然見此棺,棺蓋不嚴,有兩根手指寬的縫隙,縫隙內黑黢黢的,什麽也看不到。


    “看其他石棺也都是嚴絲合縫,定然是有主的,這棺看上去倒像是個空棺,咱們不如將棺蓋打開,把靜眉放在此安置。”沼輕濯說著,邊打量著這座石棺,棺體上並沒有貼著裂魂咒,隻是棺材前的地麵上用石頭壓著幾張符咒,他抬手拿開了石塊,抽出了那幾張黃紙符咒……


    隻是這些血咒一入手,就如同糠了一般,化成紙屑,從他的指縫裏滑掉,沼輕濯感覺有些不妙,心道,“這些紙是有多少年頭了,怎麽一碰就碎成了渣……”還有這石棺旁,與其他石棺旁一樣,也豎著一隻鎮魂帆……料想應該都是統一的模式,並不證明此棺就一定有主。


    他也沒多想,隻料,沒有裂魂咒就行,鎮魂帆在更能鎮壓邪祟,萬全無虞,再看了看靜眉的裹屍布,道道血痕滲透,隻更加叫他心內不忍。抬了抬手,“開棺。”


    他們五人輕輕將靜眉放下,和沼輕濯六人一起,使足了力氣,推動了石棺蓋,吱吱嘎嘎之後,陰霾日光灑落入棺,使得他們六人陡然色變。


    幾人接連後退,離開石棺周圍,南驚慌道:“啊!啊……我的媽呀!這裏頭的是人是鬼?是死是活啊!”


    沼輕濯噌鈴一聲祭出長劍,劍光閃動,在墮陰嶺中格外奪目。迫近石棺,劍鋒探入棺內,劍光反射中,一個麵容清麗,梳著雙丫髻,兩隻耳上的發髻上分別嵌著一朵可愛的白絨團的十六七歲少女,閉目含笑,一動不動地躺在棺裏,最為亮眼的是她眉心有一顆朱砂痣,這朱砂痣可能是因為所附之人已死,而失去了原有的靈動和鮮豔,隻透著暗紅色,乍一看像是幹在眉心的一滴血。


    正此時,眾人身後一陣輕快的嘰嘰咯咯聲幽然升起,陰森森涼慘慘的,聽的幾個人後背生了層層的白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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