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眉想到此處,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可能是下意識地就想要離的顧疏苓遠遠的。慌忙間搖頭擺手,“沒有沒……疏苓你怕是真的聽錯了,我隻是自己在此,月色下有些興致,自顧自吟了兩首詩罷了,倒叫你錯當時我與他人在這裏聊天。”


    靜眉也不是全然一個傻子,這樣的事情她段段不能向顧疏苓口出實言,豈非自身不保。


    顧疏苓哪裏信得她的話,隻掂了手中長劍,麵色陰寒地朝著靜眉這過來,靜眉不自覺地遠著她。顧疏苓心內有一瞬間的踟躕,這個靜眉該倒如何是好?!本以為留下來她並無大礙,可瞧著今日的樣子,她分明是露出了馬腳給別人,自己雖說未聽到她的話語中涉及自己,可此人也是留不得了。


    但如若就這麽將她幹掉,豈非太過於惹人眼目?!自己還不知道剛才是誰安了壞心來特意套靜眉的話,定然是對靜眉起了疑心,乃至對自己也起了疑心。這還了得?若一件事發,那樁樁件件生於自己手下的事情豈非都要連根給從土裏拔了出來在太陽底下曬給眾人看?這不是自毀前途嘛。真是一事未平又生一事,靜眉這邊還不知道如何是好,那邊又蹦出來個要命的。


    顧疏苓的眉眼緊緊盯著靜眉,一眨不眨,靜眉和她熟識,自然知曉她這個樣子準是正在思索事情的來龍去脈,捋順了思路,算計著該如何自保,如何走下一步。但顧疏苓手裏的劍一刻也不曾鬆懈,靜眉見之膽寒,在顧疏苓思索的同時,靜眉也在想著,顧疏苓會不會今晚要了她的性命?隻為了殺人滅口。但轉而又想到,自己與顧疏苓私交頗深,她不至於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吧?何況這元清觀裏,顧疏苓連夕星茉的性命都不敢去奪,更何況是自己?


    與此同時,靜眉又百般後悔,當初不該一時私欲衝腦,受了顧疏苓的挑唆,叫她坐在幕後,自己身先士卒去當了台前上陣殺敵之人,怎麽沒曾想到,如若事發,第一個受製於人的必然是這衝鋒上陣之人的自己啊,正如此時此刻,叫她如何自處?


    正如靜眉所料,顧疏苓雖有此心卻無此膽,長劍於手中晃了三晃,終究是沒提起來。


    此時,顧疏苓卻聽到身後被自己斬斷的數層竹子之後,溫泉處水聲叮咚,有如暗流般沉穩的磁聲,“你們二人怎麽在此?”


    顧疏苓心驚,一個激靈就閃爍掉了手裏的長劍收迴於劍鞘裏,轉身便施禮盈盈一拜,“疏苓見過金仙。”


    靜眉一看是來者是暮雨栴,提著的一顆心頓時落了地,這下便好了好了,卻因為太過緊張此時又過於鬆懈,腳下一個趔趄竟然一直腿沒站住,跌坐於地。登時也不顧及什麽臉麵氣質,總之腿腳也不聽她的使喚,心裏剛剛經了一驚一怕,隻委屈地簌簌落淚,哀聲道:“還請金仙見諒,靜眉實在腿軟才這般在您麵前出醜。”


    暮雨栴本是因著即將大雪節氣,素日愛幹淨的他往日都是以山泉冷水沐浴,這元清觀中自有一處溫泉,打五十年前他就知道這處溫泉的妙用,舒筋活血,清淤除滯,自打重生以來,他的氣血就總比常人阻滯。想來也沒什麽別的原因,畢竟不是原生的身體。


    他這一具看似與前世無差別的身體,其實並非血肉生成,而是依仗著浸透了血的太極珠,以太極珠的血氣合著這元清觀充沛純淨的地脈靈氣,又得柳印不斷的引導照顧,耗費了五千多年,自發醞釀而生。又因為太極珠本就是極寒之物,存在暮雨栴的胸腔裏,自然比不得真正的肉體血胎中的心髒,那麽活靈活現氣血充盈。


    說到此,就不能不提,太極珠與元翊生前的此生凝同生一處,太極珠屬極寒,而此生凝屬極熱。遠古神界中,這可是兩個絕世的寶貝。太極珠的極寒正巧合了寒溟山的萬年積雪,遂太極珠歸了寒溟山一道觀奉為斬三屍證道的法寶,這道觀也就依仗著太極珠而被世所廣知,久而久之便也改名太極觀。而此生凝卻由太清天創世之祖元翊和白驀然的師父得到,在機緣巧合下代替了元翊的肉心而活,至於元翊原本好端端的一顆肉心為何會被換成了一顆石頭,此中種種早已不為人知。


    所以,一到天寒地凍的時節,暮雨栴就覺得渾身血脈禁錮於皮肉之下,總流動緩慢,好似在整個身體裏結了冰渣一樣,在骨頭縫裏刺刺剌剌的,行動起來血肉生疼僵硬,隻有每日將全身浸泡於溫水之中才稍得緩解,能保持住身體在一日之間不倍受煎熬。


    故而,這元清觀裏的溫泉,自深秋以後他每夜必至。這處溫泉自五十年前他還在觀中修習的時候就少有人來,因為元清觀裏的弟子沒有誰有這個閑情雅趣還來泡溫泉,更兼眾人多於修習堅韌的心性和體魄為主,更不會來溫泉裏用如此溫和的方式保養自身。這裏就隻有暮雨栴會來,而時間久了,當時的元清觀主也將此泉賞賜給了他,幾乎是默認了此處隻歸他一人可以享用。出色的人總是容易受到優待,這樣的待遇可不是誰都有臉麵享有的。


    所以,他今日前來此處卻見原本圍了溫泉四周的密竹林被毀,此處靜謐,突然間一下子兩個人出現在了竹子外圍,不免令他吃驚。卻原來是顧疏苓和靜眉,怎麽這兩個人有心情到此處,卻偏偏不是來泡溫泉的,看樣子像是發生了什麽齟齬。


    “金仙!金仙可要救救靜眉,她……她”靜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站在身前的顧疏苓打斷,“我?不過是開個玩笑,想要與你比試比試劍術,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啊,何必如此呢?”


    聽顧疏苓的話,原來是她們二人約好了在此月色之下比試劍法,顧疏苓怕暮雨栴不信,“沒曾想到會驚了金仙大駕,不過畢竟此處溫泉地勢低陷於層林竹海之內,溫度高於元清觀其他地方,水汽充盈很是適合修養的一個地方,金仙來此也不足為怪。喏……這不是我們兩個剛剛還在此依著美景在吃螃蟹嘛,酒憨興致就上來了,便想舞上一劍,卻不料酒吃的有些多了,倒是傷了這好好的竹子。”


    靜眉哪裏肯,她如若今天不將事情說出來,怕是早晚會斷送在顧疏苓手上,正哭的哽咽,搖頭道:“不是的!是她砍斷了竹林過來,要將我……”


    顧疏苓立刻抬了手中的劍鞘,橫在了靜眉眼前,“要將你逼出手,你總是這麽怕我,怕與我比試,如何能提高自己的劍術呢?叫你出手你卻始終不願意,我若不動粗,你怕是打死也不願意和我練劍了?不過……你倒是很願意和趙有貴一起,這我可就不明白了,靜眉難道你喜歡趙有貴勝過我嗎?”


    隻是‘趙有貴’這三個字,從顧疏苓嘴裏說出總帶了些陰陽怪氣兒,不覺地叫靜眉膽寒憂心,她含著淚望著顧疏苓,她的眼神中分明是滿滿的威脅,不錯了,莫不是趙有貴被她拿住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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