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大牢中,格外潮濕悶熱,光線卻依舊昏暗,曆劫一身白衣,似乎散發著微光,在其中格外顯眼。


    更顯眼的是,他所在的牢房四周,竟然散落了一地的金銀珠寶,與這陰森昏暗的牢房十分地不和諧。


    當然,這可不是寶應城多麽富有,縣太爺又多麽地土豪,會想著以黃金為囚籠。曆劫心裏清楚,這些金銀珠寶,看似隨意散落,實際上其中的天地靈氣卻都被激發了出來,形成陣法壓製了他的真氣運轉。


    一夜的時間,他不知道沈衣雪被帶到了何處,也不知道此刻她麵臨著什麽。那些黃金珠寶形成的陣法,卻依舊牢牢束縛著他,讓他連牢門也無法強行破開。


    曆劫也不知道自己試驗了多少次,鎖門的鐵鏈嘩啦啦作響,甚至讓隔壁牢房裏的犯人都忍不住開罵:“安靜!否則牢頭不來抽你,老子先抽你!”


    曆劫隻好暫時放棄,一顆心卻是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透著無力的絕望。


    如果他還能夠出去,如果她還安然無恙,他一定不要再用什麽域界規則來約束她,隨著她的性子來;也不再用那些域界規則來約束自己,先保證她的安全再說!


    他的神思一時有些恍惚,也就沒有留意到背後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直到一個刻意被壓低的聲音傳來:“喂!”


    曆劫猛地轉身,就見牢房當中,唯一的一個,幾乎都要開到屋頂上的,用來透氣的小窗中,探出一個人頭來!


    那人環視了一圈,似乎愣了一下,見曆劫迴頭,竟然又伸出一隻手臂來,將一根手指放到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曆劫這才看清,那個人頭,竟然是之前出去“打探消息”的粉蝶兒!


    粉蝶兒壓低了聲音,問:“沈姑娘呢?”


    曆劫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默然半晌才道:“不知……”


    粉蝶兒聞言也皺起了眉,很快就從那小窗中縮了迴去,隨即一個纏著布條,棍棒樣的東西被送了進來:“接著!”


    曆劫伸手接過,卻是之前被粉蝶兒偽裝成拐杖的戰天劍,後來被他和沈衣雪遺落在了客棧中。


    不過,這戰天劍在軒轅昰的手中能夠發揮出巨大威力,沈衣雪也能夠掌控,可在他手中卻是未必!


    粉蝶兒再一次探進頭來:“整個大牢都找遍了,這是最後一間。”


    也就是說,沈衣雪並沒有被關入大牢。


    曆劫當然知道,他親眼看到沈衣雪被帶往縣衙後宅,自然知道沈衣雪不在牢房當中。


    想到這裏,他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戰天劍,正要開口,卻感覺周身陡然一輕!


    那些以黃金珠玉當中所蘊含的天地靈氣形成的,壓製他體內真氣的陣法,在他握緊戰天劍的一刻,經然鬆動了許多!


    壓力頓減,曆劫不及多想,舉起戰天劍朝著所在牢房的鐵門就劈了過去。


    即使無法灌注真氣,厚重的鐵門在戰天劍下,也仍舊是如同豆腐一般不堪一擊,“錚”地一聲金鐵交鳴之音後,牢門已經被劈出了個能夠容一人鑽出的洞來。


    這個時候,粉蝶兒也就剛從那小得不能再小的氣窗中鑽了進來,他身子一翻,輕盈落地,悄然無聲。


    聽到聲音抬頭看時,曆劫已經將牢門劈開,他嚇了一跳,失聲道:“你做什麽?!”


    曆劫一邊忘外鑽,一邊道:“多謝,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勞煩你出城接應!”


    粉蝶兒愣了一下,說了一聲“好”,如同一隻靈貓般,再一次攀上了氣窗,三下兩下竟然又鑽了出去。


    曆劫無法朝戰天劍中灌注真氣,自然也就無法發揮出其真正的力量來。好在戰天劍本就是超越人界規則的存在,再加上完整的軒轅劍魂所蘊含的仁聖之力,讓其能夠不為人界的規則所排斥,所以比起一般刀劍來,威力也是不可小覷。


    真氣尚未完全恢複,所以曆劫出了牢房之後,腳步略一停頓,就接連劈開了好幾間牢房的大門。


    他不願與獄卒牢頭正麵衝突,幹脆就將牢中犯人全放了出來,一團混亂之下,他再脫身也就容易了許多。


    這寶應城的縣太爺為人有多麽惡劣,曆劫早已見識過了,反過來,這些被他關押的犯人,隻怕絕大多數都無辜,所以曆劫對於放走犯人,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雖然其中也有人畏懼律法,牢門敞開了仍舊不敢出來,可卻總有幾個膽子大的衝了出來,一窩蜂地往外湧。


    門外看守的獄卒隻有十來個,衝出去的犯人卻足足二三十個,一時間根本就攔不住,曆劫隨在其中,也跟著超前衝。


    因為提著戰天劍,讓他混在人群當中也有些顯眼,隻是這幾個獄卒明顯都是欺軟怕硬,雖然感覺犯人持有武器有些蹊蹺,然而在見識了戰天劍一劈的威力之後,卻也不敢上前阻攔,竟是讓這一群人直接衝到了最外麵的大門前。


    大門仍舊是被曆劫一劍劈開,所有跟出來的犯人終於再次唿吸到了牢房外麵清新自由的空氣,一陣歡唿,背後是獄卒們的大唿小叫。


    犯人們也不敢逗留,分散開來,曆劫趁機隱沒入夜色當中,再次返迴了縣衙。


    他自然是要去縣衙的後宅找沈衣雪。


    真氣仍舊在緩慢地恢複,好在之前那種壓製他真氣的神秘力量已經消失,想必是那位縣太爺見他已經被擒,認為隻需要在他的牢房外麵繼續布陣便可,不需要將整個寶應城都用金玉珠寶圍繞起來。


    畢竟,萬一丟了,他可是要心疼的。


    曆劫對於這縣衙並不熟悉,因此幾乎是一個院落一個院落,一個房間挨著一個房間的找過去的,然而最終沒有找到沈衣雪的人,卻讓他看到了另外一幅場景。


    燈火通明的房間內,縣太爺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姌姌,你稍安勿躁,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我已經用一個妖女做了交換,已經用了一次‘逃獄’的說辭,”他的眉頭越皺越緊,“總不能還用一次吧?”


    那李家小姐聞言,神色變了數變,最後“嚶嚀”一聲,整個人如同一條軟滑的蛇般鑽入了對方懷中,微微撅起小嘴,撒著嬌:“本來,那妖女一行共有三人,倘若全都抓住了,正好來交換三個條件,誰知道客棧當中竟然隻有兩個?”


    “幹爹,那桃樹是神樹,是你我修仙的根本,”李家小姐滿眼委屈,聲音卻是說不出的柔媚動人,似要將人的整顆心都融化一般,“自然是不可不救,沒有我作為媒介也是不能,可……”


    她覷著那縣太爺的神色,頓了一頓,這才小心翼翼地繼續道:“那也畢竟是奴家的親生父親,如今好不容易那先生鬆了口,隻要立刻將那妖女的同夥送去,便連桃樹帶人一起救,這樣的機會……”


    “機會自然是不可多得,”縣太爺沉著臉打斷了她,“不過你也要為本官的官聲考慮,倘若這剛抓來是兩個犯人,接連逃走,就算是百姓肯相信,本官也要顏麵掃地了!”


    他先是自成“我”,此刻卻改成了“本官”,就連態度也與之前的好言相慰大不相同,甚至連縣太爺的官架子都端了出來。


    李家小姐一愣,神色再變,隨即露出一個略帶討好的嬌媚笑容,整個身子如同沒有了骨頭一般,軟滑入蛇,將那縣太爺“纏”了起來,聲音更是嬌嗲地能夠滴出水來:“幹爹……”


    那縣太爺的臉色稍霽,順勢在女子身上捏了兩把,眼看兩個人的動作愈發不雅,曆劫也就收迴了視線,不再看下去。


    方才二人的對話,讓曆劫能夠猜到沈衣雪的下落,同時也有更多的疑團升起,比如這縣太爺究竟有什麽目的,竟然甘冒聲名狼藉,甚至是人頭落地的風險,也要與人暗中交易?


    而二人口中的那個“先生”又是何許人也,有什麽值得這縣太爺交換的,是否就是暗中指點縣太爺,布置出陣法來困住他的人?


    黑暗當中,曆劫正要轉身離開,就聽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嘈雜的叫聲傳來:“老爺,犯人越獄啦,好多犯人越獄啦!”


    曆劫對於這寶應城的吏治愈發失望起來,從他離開大牢到現在,這都過去了多長時間,這些獄卒差役,竟然才來稟報!


    房間內那位縣太爺,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的臉色,即使不看也能夠想象得出來,他也就懶得再看下去,畢竟找沈衣雪要緊。


    曆劫也就剛離開縣衙的圍牆,就看到了不少火把,星星點點地從縣衙的大門分散開來,想必是開始四處搜尋逃跑的犯人。


    曆劫不管寶應城中的一團混亂,趁著夜色直奔李府。


    李府自然不及縣衙的範圍大,然而曆劫搜尋了一圈,卻始終沒有找到沈衣雪的蹤跡!


    後花園中,有兩個家仆正在撿地上散落的金玉珠寶,一邊撿,一邊小聲竊竊私語著。其中一個頗為嫌棄地將一顆珠子模樣的東西捏成粉末,隨手揚出:“你看看這珍珠,哪裏還有珍珠的樣子,撿了又有何用,拿出來也得有人信才行!”


    另一個則是在一堆失去了光澤的金餅當中不斷的翻翻撿撿著:“萬一有呢,找到一個都是好的!”


    他一邊翻找,一邊勸說那個不情不願地站在原地不動的家仆:“樹倒猢猻散,各人顧各人。這麽多的金銀珠寶,隻怕已經是那糟老頭子的全部家當……”


    那個站著不動的家仆連忙打斷:“噓,當心隔牆有耳!”


    還在不斷翻找金銀的那個頭也不抬:“他變成了什麽樣子難道你不知道?想聽也得能夠從床上爬起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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