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沈衣雪和曆劫,粉蝶兒夜探李府的時候,曾經見過這李家老爺一次,他雖然肥癡矮胖堪比冬瓜,然而也就四十多歲的年級,再加上保養得宜,臉上的皺紋甚至都沒有幾根。


    可是沈衣雪這一次再見到這位李家老爺,卻是皮膚褶皺層層疊疊,白發稀疏,仿佛一瞬間蒼老了三十年,就連行動都變得困難起來。


    看到黑袍人拖著沈衣雪走進來,他眼前一亮,正要開口,卻被黑袍人搶了先:“那個女人已經恢複了正常,倘若你還想活,就派個人去縣衙,告訴那位縣太爺,立即將另一個人帶來!”


    他的聲音冰冷倨傲:“我隻等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還是一個人,一個條件。”


    換言之,如果現在將曆劫送來,他不但答應救活那棵桃樹,還肯連李家老爺一並給恢複正常。


    如果過了他限定的時間,就隻管桃樹不管人了。


    李家老爺聞言大喜過望,幾乎是立刻就從床榻上挺了起來,連比帶劃地吩咐家人去找縣衙找李家小姐去了。


    雖然說縣太爺與李府也算是幹親,可縣太爺隻待見李家小姐一個,對於李家老爺幾乎連正眼都不瞧,否則也不會先救李家小姐再就桃樹,輪到李家老爺的時候沒有合適的人選來與黑袍人做交換了。


    所以,李家老爺也隻能是通過李家小姐來向那位縣太爺傳話了。


    黑袍人似乎是篤定了李家老爺不會拒絕,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又吩咐了一句“準備黃金珠寶,越多越好”,立刻就拖著沈衣雪離開,再一次返迴了後花園的涼亭當中。


    李家老爺惜命,家仆自然跑得也快。而那縣太爺雖然不待見他,可卻也不介意對方買一送一,自然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隻是,畢竟曆劫是被送入了大牢的,沈衣雪這裏已經“被越獄”了一次,再用這一招就太過顯眼,所以也隻是很快地派了人來,求黑袍人寬限一段時間。


    黑袍人想了想,又答應了對方一個時辰。


    過了這一個時辰,他就完全不等了,桃樹不管,人也管,任憑對方處置曆劫,不再做任何交換。


    沈衣雪看著黑袍人:“你在擔心?”


    黑袍人的表情似乎有些僵硬:“我擔心什麽?”


    沈衣雪道:“你擔心天地靈氣突然變得濃鬱,你的陣法無法起作用,無法繼續壓製曆劫的力量。”


    被拆穿了心思,黑袍人卻仍舊鎮定:“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沈衣雪瞪大了眼睛:“曆劫的力量若是得以恢複,區區一座縣衙的大牢,又豈能困得住?”


    這句話剛說完,沈衣雪就覺得手腕再次一緊,就聽黑袍人道:“困不住又如何,隻要你在我手裏,他就一定會自投羅網!”


    “自投羅網?”沈衣雪笑了笑,“那你的網可得織得結實一些,否則一跑就是兩個了。”


    “你!”


    黑袍人終於變了臉色,扣住沈衣雪手腕的手指力道更大,幾乎都要將沈衣雪的骨頭折斷,說出來的話也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好,多謝提醒。”


    然後,他就又緊緊抿起了嘴巴,拖著沈衣雪在李府的後花園中轉來轉去。


    這個時候,李家老爺“奉命”準備金銀珠玉已經送到了不少,他就拖著沈衣雪,指揮著那些家仆,將這些金玉珠寶按照一定的規律擺了開來。


    待那些家仆退下之後,黑袍人再一次將那顆黃金核桃取了出來。


    陽光之下,沈衣雪雖不如夜色當中看得分明,卻也能夠感覺得到四周可供自己感應吸收的天地靈氣被隔絕了開來。


    隨著黑袍人掌心黃金核桃中散發出來的金色光芒,在那些金銀珠玉當中流轉開來,沈衣雪覺得,李府的這個後花園,好像瞬間成了一個無形的囚籠!


    ——專門針對修者的囚籠。


    她心知這是黑袍人對她起了防備之心,就怕她的混沌之氣恢複了從他手中逃跑,或者是曆劫的真氣恢複了,從大牢裏出來救人。


    沈衣雪的心裏也不禁有些懊悔,不該急著吸收那些天地靈氣,更不該急著衝破黑袍人封住自己的啞穴,否則也不至於再一次陷入被動當中。


    如今她也隻希望寶應城中的天地靈氣也發生了變化,黑袍人布置的,專門壓製曆劫力量的陣法失效,曆劫能夠順利從大牢脫身。


    這一次黑袍人似乎有些心煩意亂,因此並沒有再點沈衣雪的啞穴,所以沈衣雪的“言論”暫時還算自由。


    於是她又問黑袍人:“你現在是不是心慌了?”


    “你是在擔心曆劫會恢複力量,對嗎?”


    “你根本就沒有打算,就那個李家老爺是不是?你隻是想要利用他,讓他給你提供金玉寶石來布置陣法。”


    黑袍人當然不會迴答,而沈衣雪也沒有指望對方會迴答,她這樣不停的問,不停的說,無非就是想要擾亂對方的心神。


    畢竟,人隻有在心浮氣躁的時候才更容易出錯。


    可惜,黑袍人雖然心煩意亂,布置陣法卻依舊是有條不紊,並沒有一絲一毫的破綻給沈衣雪留下。


    兩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而那縣太爺雖然一開始答應十分痛快,但是到了最後卻也沒有派人將曆劫送來,更沒有再出現在李府的後花園中。


    這個結果,似乎也在黑袍人的意料當中。他抬頭看了一眼日頭,抓住沈衣雪的手腕:“走!”


    黑袍人用一根金絲織就,鑲嵌著粉色晶石的帶子捆住了沈衣雪,塞進了一輛早就準備好的馬車,就出了李府。


    不同於沈衣雪被帶來時候的那輛,這輛馬車的車身上,幾乎的刻滿了花紋,然而車廂卻並不能隔絕神念。沈衣雪歪著身子,扒著車窗正往外看,就覺得眼前光線一暗,一片以無數金絲銀線繡滿了花紋的黑布,兜頭就罩了下來,轉眼將整個馬車車廂籠罩了起來。


    沈衣雪的神念再一次被隔絕了開來,同時也明白過來,並非是昨夜帶自己前來的那輛馬車特殊,而是被蒙上了這塊特別的黑布。


    之後這塊黑布自然是被黑袍人收了起來,此刻再一次拿出來,用到了這輛馬車上,用以隔絕她的神念,不讓她窺探外麵的情景。


    隻是,這黑布以金絲銀線繡了無數花紋,形成陣法隔絕了神念,卻並不隔絕聲音!


    所以,沈衣雪還是能夠聽到外麵的聲音的。


    之前,兩個健壯仆婦將她送到黑袍人手中的時候是晚上,可以說是夜深人靜,所以她被隔斷了神念之後,無法感應車廂外麵情況的同時,也沒有聽到太多的聲音。


    可現在卻是不同,青天白日,街上自然是人來人往,想不聽到聲音都難。


    一開始的時候,還隻是熙來攘往的腳步聲,車馬粼粼聲,沿街叫賣聲,可到了後來就出現了雜遝紛亂的腳步聲。


    沈衣雪隔著車廂問那黑袍人:“外麵發生了何事?”


    外麵的黑袍人似乎楞了一下:“你能夠感應到?”


    “不能。”沈衣雪如實道,“不過我能聽到。”


    這個迴答讓外麵的黑袍人險些吐血,不過轉念一想她說的也是實情,當初煉製出這遮天幕的時候,的確也隻是針對修者的神念,並不針對普通人的聲音。


    外麵的黑袍人突然就安靜下來,不過外麵的種種的嘈雜的聲音卻並未因此消失,大約是因為黑袍人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聲音,一時沒有合適的法寶來應對,因此隻能是聽之任之,暗中提高了警惕。同時心裏想著,若是下次在出來,一定要帶幾個下屬出來。


    他心裏盤算著用最近的下屬分舵需要用多長時間能到,馬車就行到了城門口。


    城門口出城的百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半晌不見朝前移動半分,黑袍人心中突然湧出不好的預感,於是不再繼續等下去,調轉馬車車頭,朝著相反方向而去。


    他從南城門繞到西城門,這才發現西城門竟然已經關閉起來,並且有不少官兵把守。


    北城門和東城門的情況也是一樣,寶應城的四個城門,如今竟是封閉了三個,隻剩一個南門容人出入,而且還是許進不許出!


    寶應城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黑袍人心中更加驚疑,一度懷疑,是這寶應城的縣太爺突然翻臉,不但不肯繼續以曆劫交易,反而要將沈衣雪再度搶迴去。


    隻是,他一個區區縣令,又哪裏來的這麽大的權力,這麽多是人馬調動?


    沈衣雪看不到,神念感應不到,卻也能夠感覺到馬車在繞圈子,而且似乎繞了不隻一圈。中間的時候黑袍人似乎停頓了片刻,似乎是向人打聽什麽,不過聲音壓得極低,沈衣雪也聽不清楚。


    等她感覺眼前一亮,蒙著車廂的黑布,也就是那遮天幕,已經被黑袍人撤了下去。


    車門被打開,沈衣雪探頭朝外看,一眼就看到了李府大門前的匾額。


    她楞了一下,抬頭看向鼻翼兩側都滲出汗珠的黑袍人,也沒有下車的意思:“你這是迷路了麽?”


    黑袍人的臉瞬間比他身上的袍子更黑,沈衣雪甚至都能感覺到他黑色兜帽下麵幾乎都要噴出火來的目光。


    沈衣雪不理會他,抬頭看了一眼李府的大門,又問:“那你為何要帶著我在寶應城裏兜圈子?”


    黑袍人不說話,一伸手,將沈衣雪就從車廂裏扯了出來,三步兩步就衝進了李府的大門。


    立刻就有三四個李府的家人迎了上來,沈衣雪就聽那黑袍人怒聲喝道:“叫你們家老爺滾出來,問他到底是想死,還是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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