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河北岸,靈虛子的聲音隱隱傳來:“此話當真?”


    沈衣雪也馭氣而起,曼妙的身子頓時被七彩混沌之氣籠罩其中,緊跟著就朝東北方向的葬神山飛去,同時再次迴了靈虛子一句:“那是自然!”


    她的速度並不算快,足夠道宗那些修者聽清,看清,同樣,也足夠讓言寂反應過來,馭氣追上。


    言寂根本就沒有想到沈衣雪會說去就去,不同自己打招唿不說,根本就不給自己反應的時間!


    他隻覺得眼前一陣七彩光芒閃過,眼前的女子人就已經到了半空當中!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趕緊馭氣而起,朝著沈衣雪的方向追了過去,同樣也忘記了招唿自己身後的奔雷劍客。


    最後剩下一個奔雷劍客,抬頭看著半空當中一前一後的兩個人,哭喪著臉,也連忙跟了上去。


    說是去葬神山,然而沈衣雪卻並不著急,她相信,以道空和靈虛子這兩個人的性子,一個反複自私,另一個目光短淺,湊到一起,一場糾紛怕是免不了,至於最終佛宗和道宗會不會打起來,卻是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反正這兩撥人都不會很快趕往葬神山,她有的是時間,自然也就不著急,慢慢地晃就是了。


    所以言寂幾乎是立刻就追了上來,與她並肩朝前飛行,同時開口問道:“丫頭,你當真要去葬神山?”


    看到言寂追上來,沈衣雪完全不意外,聞言依舊目視前方,並不看言寂,隻是輕輕歎息一聲,卻隻是答了一個字:“是。”


    言寂一愣,沒有想到沈衣雪迴答地如此幹脆,如此直接,如此……簡短,與方才同靈虛子唇槍舌劍的她簡直判若兩人,甚至還帶著一絲隱隱的失落和無奈。


    “我以為,你不會這麽快就答應。”想了想,言寂才再次開口。


    沈衣雪停下身形,轉身看向言寂:“若是如此,你會不會也加入勸說我的行列?”


    “我……”這個問題讓言寂再次一怔,本想說不會,然而麵前女子那一雙清澈微寒的眸子,卻讓他生出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來,於是話到嘴邊,卻還是重重地一點頭,道:“會。”


    然後又連忙解釋道:“這樣做不是為了道宗,更和佛宗,妖宗無關,隻是不忍心神界那麽多的修者陷入沒有天地靈氣可用的境地。”


    對於這個答案,沈衣雪倒也不意外,點點頭,道:“明白,其實你不必解釋的。”


    沈衣雪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分明隻是一句無心之語,竟然讓言寂流露出一抹受傷的表情來。然而卻不明白言寂的傷從何來,甚至還有些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


    因此也就隻好裝作沒有看到,轉頭繼續看向葬神山的方向,慢慢地朝前飛著。


    言寂歎了口氣,看著女子纖細單薄的背影,心中的憐惜終究是大過了一切,也就繼續陪著她緩緩向前飛,同時問道:“你為何突然就改變了主意?”


    沈衣雪垂下眼瞼:“我的確是臨時改變了主意。”


    “為何?”


    言寂可不信是沈衣雪突然心軟,她若是心軟,就不會挑撥著靈虛子帶著道宗修者跑到佛宗去找道空的麻煩了。然而終究是心中難免好奇,又見女子臉上隱隱有落寂之色,於是忍不住再次開口問道。


    隻希望她迴到他問題的時候,不再不經意地流露出這種疲憊無助之色來。


    沈衣雪歎了口氣,抬眼看著言寂,不答反問:“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言寂一愣:“明白什麽?”


    “靈虛子能帶著整個道宗的修者,浩浩蕩蕩地出現在妖宗的地盤上,還如此迅速地找到我。若是說其中沒有孔微海的默許,你信麽?”沈衣雪第一次沒有稱唿孔微海為“微海師伯”,反而是直唿其名,顯然是孔微海這一次的作為,是讓她真正地失望了。


    言寂有些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女子,沒想到她的心思竟然聰慧敏感到了如此地步,隻是因為一個猜測,就連最後得以容身的妖宗,也毅然決然地離開。


    同時,言寂也第一次開始後悔,自己主動辭去了道宗的宗主一職,若是現在的自己,依舊還是道宗的宗主,那麽,是否還有給她一處容身之地的機會?


    這個念頭也隻是在他腦海中突然冒出來,然後又被他立刻壓下,最後化為嘴角的一絲苦笑:這個丫頭,她都已經準備好了要離開神界,哪裏還需要什麽容身之處?


    她本來就不曾屬於神界,更不曾屬於他言寂。


    言寂的心中,愈發失意落寞起來。同時,對於身邊女子的心疼憐惜也在瞬間達到了極致。這樣一副單薄柔弱的肩膀,卻要承擔神界三個宗門的針鋒相對,算計利用,過河拆橋!


    她明明地處於這樣一個強敵環伺,四麵楚歌的境地,卻依舊是雍容優雅,從容不迫,甚至都不曾開口尋求過保護。


    而他,明明如此地心疼,卻是連開口都不敢;而她,也從來不給他,保護她的機會。就連那一瞬間的脆弱,也隻因為那個叫做曆劫的男子而流露。


    奔雷劍客依舊還是跟在二人身後,隻是卻始終保持著十步以上的距離,沈衣雪和言寂飛得快,他也跟著快;沈衣雪和言寂飛得慢,他也就跟著慢。所有的糾結猶豫和欲言又止,全都寫在了臉上。


    言寂自然是看不到,然而卻也能想到此刻奔雷劍客心中的為難,奔雷劍客的確是忠心於言寂,可也同樣終於道宗,忠於神界。而一旦言寂與道宗,與神界發生的衝突,甚至是決裂,他立刻就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隻是言寂卻懶得再勸說對方什麽,因為就算是勸了也沒有用,就如他同樣不會因為奔雷劍客的勸說,就改變主意一樣。


    三個人就這樣,二前一後地朝著葬神山的方向飛去,將妖宗,道宗,佛宗都遠遠地拋在了身後,也將三個宗門之間的紛擾,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自從白玉沉帶著曆劫與軒轅昰同時消失在那青灰色的霧氣當中之後,沈衣雪下到葬神淵中,再被曆劫以玉簡送出,青灰色霧氣消失以後,葬神山就再一次恢複了正常,鉛色的雲層籠罩升騰而起,將整個葬神山完全籠罩在了下麵。


    嶙峋的怪石,醜陋猙獰,張牙舞爪,在山上隨處可見,而在葬神淵前那一顆鮮紅如血的迴心石,也仍舊還是當初鮮紅如血的模樣。


    如果說,在鬼霧侵蝕整個神界的時候,唯一不曾被改變的,應該也就是這迴心石了。


    也不知道當初戰天劍神以手刻字的時候,是否運用了某種手段或者陣法,在經曆了五百多年的歲月,鬼霧一次次的侵蝕之後,竟然還如同昨日刻上去的一般。


    悔不當初!


    在看到著四個字的時候,言寂的心莫名一顫,突然地就捫心自問,自從他在人界出生,機緣巧合修煉,進入修真界,然後再從修真界飛升神界,曆經了幾千年的歲月。在如此漫長的生命當中,他自己,時候曾有有過悔不當初的時候!


    一時間,重重心事湧出,往事忽地分明,曆曆如在眼前,就讓他陷入了迴憶當中。


    然而,身邊的女子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就在言寂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迴心石的時候,突然急走兩步,一個轉身,裙擺如同撒落梅瓣的雪地一般,層層飛揚而起。


    再下一刻,言寂從往事當中將思緒抽離,才發現沈衣雪竟然已經盤膝端坐到了那如同永不凝固的鮮血一樣的石頭上麵。


    血紅的石頭,雪白的裙擺,風華絕代的少女,背景卻是無數黑灰色的,嶙峋的怪石,還有從葬神淵底吹上來的無盡罡風。


    言寂的心神再一次恍惚起來,隻覺得那罡風猛烈,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將眼前迴心石上麵的女子,從這個域界吹走。


    他的心中沒由來地一陣緊張,下意識地朝著沈衣雪的方向挪了挪腳步,結果立刻換來對麵女子一個略帶疑惑的眼神。


    言寂瞬間有種心事被看穿的感覺,當下第三步再也邁不出去,也就隻好勉強一笑,卻是什麽都沒有說。


    沈衣雪自是不知道言寂的心思,她甚至不知道為何自己會突然冒出坐到迴心石上麵的想法來。隻是,當她的身體甫一接觸到那迴心石之後,心中莫名地就升起一種十分玄妙的感覺!


    葬神山,在神界形成之初就已經存在,而迴心石,也隨著葬神山的存在而存在,甚至從來都沒有一個修者知道,這個迴心石存在與葬神淵前的意義,隻知道它一直就在那裏,任憑風雨如何侵蝕,也不曾損毀半分,就連顏色也始終鮮豔如初。


    哪怕是之前沈衣雪挑起大戰的時候,修者之間的真氣對撞,導致神界無數山川崩塌,河流改道,也不曾影響過它一分一毫!


    然而這一刻,沈衣雪卻覺得,當自己坐到這一顆迴心石上麵之後,整個人仿佛瞬間,和這個神界產生了某種聯係。


    她眉心的混沌天魔珠上麵,七彩光暈再次一閃而逝,隨即竟然現出一層極其淡薄的,鮮紅如血的光芒,和她身下的迴心石,顏色幾無二致!


    沈衣雪的神念不自覺地就擴散了出去,以葬神山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延展開來。


    她感應到了靈虛子正帶著道宗的修者,在須彌穀中,和道空為首的佛修爭得臉紅脖子粗,氣氛劍拔弩張,*味濃厚。


    也感應到了界河南岸的妖宗,孔微海與桃花姥姥,早已撤去了藍色的結界,兩個人正並肩而行,喁喁私語著什麽。沈衣雪沒有心思仔細去聽,神念繼續擴散,竟然在一次感應到了當初她為妖宗布置結界的時候,所遇到的那一對夫妻妖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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