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軒轅昰與沈衣雪並肩走在前麵看,言寂與奔雷劍客在後,在分析當時情況的時候,軒轅昰半轉了身子,沈衣雪則是完全站住了腳步。


    而到了軒轅昰質問奔雷劍客的時候,他才完全轉過身來,這樣也好不與沈衣雪的目光接觸,以免心虛。


    四個人,麵對著麵,一時之間竟是誰都沒有留意四周景物的變化,直到奔雷劍客絞盡腦汁,想著如何解釋,下意識的伸手撓頭的時候。


    另外三個人一愣,這才各自收迴視線,就見四周那些因為陽光投下來,已經開始變稀薄,如同真正的霧氣一般的鬼霧,此刻正緩緩地流動著。


    原本,在鬼霧生出什麽狀況,或者雙方打鬥,真氣激蕩的時候,也會引得四周的鬼霧翻騰湧動,然而這一次卻是有所不同!


    這一次,所有的鬼霧,不管是已經在陽光照耀下,逐漸稀薄起來的,還是依舊濃稠,如同漿糊的鬼霧,竟然全都朝著一個方向在緩緩流動著!


    葬神山的方向!


    四個人目光交匯的一瞬間,就得出了結論,軒轅昰猛地迴頭,看向葬神山的方向,目光驟然淩厲起來,直覺得,這一次的鬼霧變化,又是白玉沉在暗中操控!


    沈衣雪,言寂,也是同樣的想法,剩下一個奔雷劍客,雖然有些後知後覺,但是知道唯言寂的命令馬首是瞻,因此四個人幾乎是同時馭氣而起,朝著葬神山的方向飛去。


    軒轅昰的戰天劍劈出,再一次將那正朝著葬神山緩緩流動的鬼霧,給從中間分開!


    本來,軒轅昰還想要奔雷劍客也出一部分力氣的,可惜這一次奔雷劍客已經躲到了言寂的身後,連眼神都不肯與軒轅昰接觸。無奈之下,軒轅昰也隻得看了言寂一眼,這才作罷。


    言寂迴頭,正要吩咐奔雷劍客,卻不料在軒轅昰那一劈,鬼霧乍分之後,並沒有如同之前那般,形成兩側青黑色鬼霧壁立的通道,由著四人從中通過。


    許是因為陽光讓部分鬼霧變得稀薄,成了真正的霧氣,因此那鬼霧雖然被劈開,卻是在蕩了幾蕩之後,再次恢複了原狀!


    四個人的麵前,依舊是一片鬼霧,無路可走!


    而也就在同時,那些鬼霧好像受到了某種刺激,或者是接到了某種指令,突然之間,就變得瘋狂起來!


    不過卻不是瘋狂地湧動,或者攻擊,而是突然由緩慢地朝著葬神山的方向流動,加快了速度,乍看之下,竟然如同一陣狂風掠過!


    四周的空氣都被帶動地唿嘯起來,四人隻覺得一陣狂風掠過,飛沙走石,幾乎連視線都模糊了起來,人在半空,竟不由被那鬼霧帶動地一晃,幾乎都要隨著那鬼霧一同湧向葬神山的方向。


    軒轅昰一把扯住沈衣雪,言寂看了一眼奔雷劍客,二人幾乎同時出手,銀白色與黑色,雙層的真氣護罩,最外層還夾帶著一層劈裏啪啦的電火花,將四個人完全籠罩其中。


    狂湧的鬼霧一旦靠近,立刻便會被最外層奔雷劍客真氣中憑空衍生出來的雷電之力擊散,因此那些鬼霧竟是靠近不得半分!


    然而,雖然鬼霧不能靠近,但是因為鬼霧的急劇湧動而造成突然出現的真空地帶,從而引得周圍空氣跟著劇烈變化而引起的強大氣流,卻仍舊讓這個雙層真氣的結界,如同風雨飄搖當中的一葉孤舟,隨著鬼霧不停地四處晃動著。


    四個人對視一眼,無奈之下,隻得降低高度,再次迴到地麵上,才感覺到衝擊而來的氣流小了些。


    青黑色的鬼霧繼續朝著葬神山湧動,如同奔騰的河水倒流,原本從葬神山彌漫出去的鬼霧,不消片刻,竟然再一次聚攏到了葬神山周圍!


    然而卻又沒有如上一次那般,聚攏在葬神山周圍,片刻的停頓之後,就如同退潮的潮水,繼續收錄,看到方向應當就是葬神山北部的葬神淵。


    鬼霧完全收縮進了葬神淵中,唿嘯的風聲,也終於是完全停了下來,四周一片死寂,安靜地猶如墳墓。


    沈衣雪,軒轅昰,言寂,奔雷劍客,四個人又在結界當中等了片刻,直到再無鬼霧湧動,四周一片安靜,這才撤去了真氣護罩,暴露在空氣當中,卻立刻感覺到一陣觸目驚心的失望。


    腳下的大地滿目瘡痍,四周一片荒涼,草木凋零,枯萎成塵,沒有一隻飛禽走獸。雖然有久違的陽光淡淡地灑落下來,卻也被這種的荒涼渲染地蒼白無力了起來。


    原本,神界的天地靈氣充沛,每唿吸一口都帶著甜潤的氣息,令人通身舒泰。而現在的空氣當中,更好像是幹涸的沙漠一般,說沒有天地靈氣太過絕對,可除非你能靜下心來仔細地感應,才能感覺到非常微弱的一絲。


    現在神界的天地靈氣,已經不能用“大不如前”來形容,不要說比不得修真界,甚至可能連人界都不如!


    這哪裏還是讓其他域界的修者人人心中向往飛升的域界?恐怕就是個普通的貓狗,都不願意多做停留!


    神界,再說這兩個字,對於這個域界中的修者來說,此刻就和打臉沒有區別!


    ——那鬼霧三番五次地肆虐,雖然此刻已經完全收縮會去,卻也將這個域界當中的天地靈氣消耗一空,再不複之前的山清水秀,鳥語花香。


    劫後餘生的欣喜尚未從心頭完全升起,就已經被極大的失望再次震撼!


    言寂的心頭,莫名升起一絲絕望,就連之前鬼霧肆虐,到處蔓延的時候都不曾有過的負麵情緒,在這一刻莫名滋生出來。


    沒有了充沛天地靈獸神界,還能稱作神界嗎?


    而奔雷劍客則是如同見了鬼一般,一臉的不可置信,張大了嘴巴,滿臉的絡腮胡子都跟著微微顫抖,口中喃喃道:“這,這怎麽可能?”


    本來就不算大的眼睛,此刻卻瞪得一雙眼珠子似乎都要脫眶而出,然後一轉身看著言寂,聲音顫抖:“宗主,是不是空間再一次發生了扭曲,咱們跑到其他域界來了?”


    言寂的目光當中浮出一絲哀涼,推開奔雷劍客抓住自己衣袖的手,輕輕歎息一聲,一指葬神山:“空間扭曲?總不能連神界的標誌,葬神山都隨著咱們一同跑到另外的域界來吧?”


    “你們的真氣護罩,恐怕還不足以帶著這葬神山一同離開一神界吧?!”軒轅昰略帶著嘲諷的聲音適時響起,“還是莫要再自欺欺人的好!”


    奔雷劍客張了張嘴,瞪著軒轅昰,終於是沒有找到反駁的話。因為他雖然口中不願承認,然而心中卻是明白,這裏,就是神界,而他們,也從來不曾離開過葬神山的山腳下!


    空間沒有扭曲,被該變的,是整個神界和天地靈氣。


    軒轅昰不是神界中人,更有一個與神界完全對立的真魂,對於神界的變故自然也不會太過放在心上,所以現在更擔心的是,看那方向,鬼霧都已湧入了葬神淵中,那麽白玉沉呢?去了哪裏?難道又縮迴到了葬神淵中?


    就好像是為了印證軒轅昰的猜測一般,就見不遠處的葬神山北部,也就是葬神淵的位置,再次傳來一陣輕輕的顫動。


    軒轅昰看了沈衣雪一眼,再次連聲招唿也顧不得打,雙足一頓,身子高高躍起直半空當中,朝著葬神淵的方向看了過去。


    果然,就見那點星樓的琉璃頂,再一次緩緩從葬神淵中,升了起來!


    軒轅昰氣得狠狠一劍,虛空就劈了過去,結果如願以償地聽到了“當”地一聲巨響,如同敲在了一口巨大無比的銅鍾上麵,聲音悠悠,遠遠地擴散了開去!


    隻看軒轅昰垂頭喪氣的表情,沈衣雪就知道,白玉沉肯定是借著鬼霧湧迴的時候,跟著一同迴到了葬神淵中,又趁機祭起了點星樓,再一次當了縮頭烏龜!


    對於白玉沉,沈衣雪也同樣沒有好感,隻是殺意沒有軒轅昰來的強烈,此刻見軒轅昰如此懊惱憤怒,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勸說。思索片刻,開口道:“軒轅,我們要不要再到葬神山上去看看?”


    軒轅昰還以為沈衣雪會繼續同自己賭氣,根本沒有料到她會再次開口唿喚自己,竟是呆愣了片刻,露出一個受寵若驚的表情來,忙不迭地點頭:“好。”


    說完便要與沈衣雪一同往葬神山的方向走,言寂以眼神示意奔雷劍客跟上,結果後者還在因為軒轅昰方才那句諷刺之語生悶氣,根本就沒有留意。


    言寂無奈,隻得清咳了兩聲,引得奔雷劍客側目,然後一轉身,跟上了沈衣雪與軒轅昰的腳步。


    軒轅昰聽到背後腳步聲傳來,頓了一頓,看到是言寂,眉頭微皺,薄唇微動,欲言又止,隨即轉過身去,與沈衣雪繼續朝前走。


    言寂也不以為意,淡淡垂眸,與二人保持了三步左右的距離往前走。


    奔雷劍客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家宗主怎麽一言不發就跟著另外兩個人走了呢?他呆愣片刻,總算是迴了神,連忙也追了上來。


    四個人,沈衣雪和軒轅昰在前,言寂跟在後麵,在後麵是發力狂追的奔雷劍客,一同朝著葬神山的葬神淵而去。


    如果說經曆了這幾次鬼霧的侵蝕,天地靈氣消失,草木枯黃萎敗,大地皸裂,甚至都未曾恢複如初,仔細看還能看出一層淡淡的青黑顏色來,一切都被該變。這其中,還沒有看出發生了變化的,恐怕就是這葬神山了。


    鬼霧散盡,淡淡的陽光蒼白無力地灑落神界的大地,卻唯獨不包括這葬神山。


    原本,葬神山的上空,有一層濃厚的鉛灰色雲層遮擋,因此整個葬神山終年不見陽光,更何況是如今這般蒼白無力的陽光,就更加無法穿透那一層鉛灰色的雲層了。


    黑色的,嶙峋的怪石,似乎並未被鬼霧侵染,一如從前般猙獰,張牙舞爪。


    因為天地靈氣的消失,修者體內的真氣被消耗之後,就很難在以外界的天地靈氣轉化補充,因此除了軒轅昰這個不用依靠天地靈氣的“普通武者”,還有沈衣雪這個容納一切的混沌之力的天魔女,言寂和奔雷劍客,都是盡量避免運用真氣,以免消耗過大。


    也不知道是出於謹慎,還是其他原因,軒轅昰這一次也沒有運轉內力,而是與另外三個人一起,緩緩地朝上爬。


    那些嶙峋的怪石看著猙獰可怕,然而卻也讓四個人攀爬的時候多了許多落足的地方,因此爬起來並不算困難,不多時竟然已經到了山頂。


    四個人畢竟都不是一般人,雖然沒有動用真氣或者內力,但速度仍舊要比普通人快上許多,到了山頂之後又少了攀爬之險,因此走到那葬神淵前,並沒有用了太多的時間。


    而葬神山還有一點神奇的地方,那就是雖然終年不見陽光,然而卻也從來沒有出現過黑夜!


    所以,即使沈衣雪等四人達到葬神淵之前的時候,按照時間來計算,早已經到了入夜時分,然而卻並沒有夜幕降臨下來。


    鮮紅如血般的迴心石,遠遠地出現在視線當中,在一種沉寂的灰黑色石頭當中,異常地鮮豔奪目,瞬間就吸引了四個人的目光。


    走到近前,沈衣雪這才發現,不但這葬神山上的每一塊石頭沒有任何被鬼霧侵蝕的跡象,這迴心石,就更是鮮豔潤澤如初,甚至,就連當初戰天劍神以指代筆,寫下的那幾行字,也是依舊無比清晰。不要說近來的鬼霧,就是之前五百年的歲月風霜,似乎也沒有將其磨損一絲一毫。


    再一次看到“悔不當初”四個字,沈衣雪的心中就忍不住又是一顫,心思再一次飛到了遙遠的西北方向,那個遍地紫色花朵,卻又無枝無葉的山穀,還有……幻如魔帝所殘留的那一縷意識。


    沈衣雪的嘴角不自覺地勾出一抹苦笑,她這個可以幾乎可以代表魔界的天魔女,真正意義上的生身父母,竟然全都是葬身於神界!


    這算是諷刺,還是天意弄人?


    一時之間,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突然湧上了心頭,隻顧癡癡地站在那鮮紅如血的迴心石麵前,竟然前去查探葬神淵的情況,也拋到了腦後。


    迴心石,當初戰天劍神選擇寂滅,走到此地的時候,可曾想過要迴心?是迴此刻的心,放棄寂滅,還是迴當初的心,護住幻如魔帝,為伊人,對抗整個神界?


    軒轅昰見她緊緊地盯著那迴心石,腳下如同生了根一般,一動不動,心中一緊,忍不住迴頭輕喚:“丫頭?”


    然而,還沒有等到沈衣雪的迴答,就聽到身後,紛紛遝遝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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