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域四海,東南西北,中州居正,四麵環山。


    東南西北之隔,東南西北之山,如四龍拱衛,如四象所護。乾坤浩大,日月星轉,陰陽有道,四季分明。春有楊柳抽新枝,夏有草木共蔥蘢,秋有百般盡凋零,冬有千裏飛雪天。就其中瞧去,四大皇朝割據一方,自古如此,戰事不斷,又各有千秋,便言之荒神境五域四海之鼎盛,之往故,之曆史,之滄桑,無有可及。


    大華於東,此行所向。


    踏出虛空之路,眼前所見,正值隆冬飛雪天。


    肉眼所及,銀裝素裹,便汪洋大江都覆蓋厚厚的冰雪。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不過如此模樣。就落地之處,草野山嶺,梅花點紅,一處閑暇草木屋,何處雞鴨爭暖爐。


    “景色倒是不錯。”


    鵬飛挑起眉來,就瞧了個方向,引著陸塵與淞南向東而行。


    “我曾來過大華皇朝,那會兒還是涼秋,倒也不曾見過這般山嶺積雪的模樣,卻還能識路。此間距離皇城倒是不遠,卻得走上一段路程,若沒記錯,前麵有個酒家,咱們便稍作停留,喝些溫酒暖暖身子也不急。”


    “鵬兄還要溫酒來暖身子?”


    陸塵笑著道了一句,卻也並未拒絕。


    淞南抽著鼻子四周望去,又縮了縮肩膀,輕哼一聲,未曾開口。


    就這一路來,陸塵與鵬飛倒培養了不少的默契,至少在麵對淞南的方麵有著不言而喻的相通。便如何說話,如何做事,無需多言就能明白究竟在想什麽。卻如此,也是苦了淞南,原本的那點小脾氣是被整得分毫不留,哪怕心底埋怨暗罵,可表麵總得乖乖聽話才行。


    行出十數裏,如鵬飛所言,見一酒家,旌旗寫了“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就個迎風飄蕩,紅邊白底黑字,倒也顯眼。


    正天色漸晚,倒也合適。


    入其中,酒家不過村舍一般,茅草屋,裏麵空間倒是不小,當中點了一尊火爐正吞吐火舌,便關上木門,周遭都變得暖和起來。卻此間並非驛站,也非管道,來往之人並非很多,就三三兩兩看似農戶出身的男子帶了些獸皮正在一旁喝酒。


    門裏深處,破爛的櫃台,又擺了不少的酒壇。


    “呦,看幾位的模樣該是外地來的?且坐下,喝些溫酒暖暖身子,若這天兒晚了便留宿也行,不著急。”


    小二肩頭披著抹布,笑臉相迎,就如著陸塵所言,掃淨了角落裏的木桌,引幾人落座。


    “幾位客官,咱們店小,卻東西不少,什麽梨花酒,桃花酒,杏兒酒,應有盡有,口感泛甜,酒力溫和,大多路過的姑娘們都是喜歡。若要些男兒愛喝的也是不差,怎麽將軍酒,燒刀子,花雕,女兒紅,小店一樣拿得出來。”


    “你這酒倒是不少...”


    陸塵搖頭失笑,瞧了眼淞南百無聊賴的模樣,稍作思忖便定下。


    就兩個男人要了兩壺燒刀子,該是此間最烈的酒,卻淞南鼻子悄悄一聳就沒了興趣,尋那小二要來一壺清茶便罷。


    不消多時,就兩葷一素擺在麵前,熏肉和牛肉該是此間最有特色,也是鵬飛推薦,卻要好的飯菜,怎個靈果獸肉便罷,這種小地方也不會出現,便將就也好,何況味道不錯。


    卻正吃著,小二忽的吆喝一聲,是門外又來了兩個裘衣大漢。


    本是並無交集,陸塵也就不曾理會,轉而與淞南囑咐著之後入城得乖乖聽話,又說起自己知道的那些有趣之事,許下承諾得日後滿足於她。而正說著,鵬飛忽的推了推麵前酒盞,又給了個眼神,陸塵與淞南也就順著瞧向那將將落座的兩個大漢。


    先前的幾位客人還要趕路,早已離開,這兩人瞧著店裏就陸塵三人,眼生,衣著也並非大華之人,便無有顧忌。


    “咱們這麽偷跑出來真的沒事嗎?軍頭兒可是看得嚴,那些大大小小的門派都是不太安生,據說是又要造反,而且與...上麵...也有些關係,好像是哪個王爺...”


    “這些事不是咱們操心的,問那麽多做什麽?最近操練得緊,難得出來喝點酒放鬆放鬆,你還說這些,討打是不?”


    “嘿,我這不好奇麽!你也知道最近操練得緊,卻沒了武安王爺,若真的再發生百家動亂那般,就如今場上的那些將軍可沒有哪個真正有本事的,何況這次還說與許多權貴扯上了關係。”


    “還說不是討打,咱們就尋常兵卒,便修士打起架來都不能靠近,這些事你說來有什麽意義?不過倒也真的,武安王爺一家上下就逃了個窩囊廢,雖是聽說那窩囊廢不再窩囊,卻也是站在了大華的對立麵。若真的再鬧個百家動亂,還真的沒誰有把握平定下來。現在朝堂上都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卻咱們也就看看,聽聽,什麽都做不了。”


    “怎麽做不了,不就是送死麽...”


    便聽著那二人抱怨連連,陸塵與鵬飛相視一眼,未曾多說。


    公孫涼的手段可非同尋常,便其名號,多智近妖也罷,算無遺策也好,可並非唬人的東西,是真有那般本事。卻這動作也未免太快了些,也不知公孫涼究竟怎麽做到,短短幾日時間就將大華上下弄得人心惶惶,更朝堂也徹底大亂。


    “吃飽喝足,咱們也該趕路進城了。”


    丟下碗筷,給了靈精,陸塵言罷又瞧向淞南。


    這小姑娘可是鉚足了勁地吃喝,就其所言,在蠻荒古地是從未吃過喝過,畢竟本就屍修,並非尋常生靈,便離了五穀雜糧也無妨,隻需精氣足夠就怎麽都餓不死,辟穀一說於屍修無用。


    算是還生以來,頭次嚐試口腹之欲,先前在聖教時她就隻顧瞎跑鬧事,也不知飯時,盡都錯過。


    就桌上兩葷一素,都是被她自己吃了個幹淨,就臨走也不忘了將那茶水喝幹,出門就心滿意足的模樣。


    “陸塵,你們平日裏這些東西都是特別尋常麽?我先前瞧著那兩個靈子境的大塊頭也是要了這些東西來吃。”


    此去皇城不遠,卻淞南喋喋不休,又問了起來。


    “自然是尋常之物,你在蠻荒古地不曾見過吃喝,又哪裏懂得口腹之欲的滿


    足。今次跟在我二人身邊,這些自然虧不得你,卻也可惜,聖教的飯菜也著實不錯,卻你每天胡鬧,不到夜裏見不得人,都是落下。”


    “我...你...你不早說?!”


    此間方才得知,淞南就瞪大了眼睛,麵上也不知做出什麽表情,欲要發怒卻又想起什麽,似個霜打的茄子一樣耷拉腦袋,嘀嘀咕咕又是罵了兩句,卻陸塵也懶得理會。


    就“混蛋”、“畜生”之類,當作玩笑就過去了,陸塵可不會與她較真。


    隻半個時辰,陸塵三人腳力不弱,已經遠遠瞧見大華皇城。


    城號仙華,章於石匾懸掛城頭,周有百丈高牆,犼有三丈,便遠遠瞧見就能感受到曆史與滄桑。城頭樓閣高高矗立,一身黑甲透亮的軍士來迴巡邏,便入城的大紅城門前也列了兩排八位登台境查點出入之人。


    三厘靈精進城,入眼中建築成群,屋簷蓋雪,寬闊街道上來來往往之人頗多強者,卻修士凡徒共行,倒也和諧模樣。


    “表麵看來如此,卻這之下,可是暗流湧動。”


    陸塵心中感歎,未曾出聲,就幾人尋到一處客棧住下,留了鵬飛在其中不肯出門,便淞南拉著陸塵非得四處逛逛才行。


    街邊小攤吸引了淞南目光,就尋常的肉包子也讓她垂涎三尺。


    怎個胭脂水粉,怎個珠花發簪,也好在臨出門時,陸塵尋了鵬飛討來一些靈精,否則就真要賒賬才行。卻瞧著淞南麵上掩蓋不住的喜悅,陸塵也就未曾多想其他,瞧見旁邊有裘衣老者推著木車在畫糖人,又如先前所言,去買了兩個,花費不多。


    “這就是糖人?”


    瞧著手中精巧的糖稀成畫,淞南眼睛都亮了起來。


    “別忘了你先前說的,可得乖乖聽話,莫要再去惹是生非才行。今兒個給你買了糖人糖畫,你若是喜歡,之後還有。卻若是不肯聽話,便怎麽都不會再給你買。這些胭脂水粉,珠花發簪你也瞧見了,好玩的東西可是不少。”


    陸塵信手就拍了拍淞南的腦袋。


    這姑娘身高將到陸塵胸前,倒也順手,若以往來說肯定得齜著虎牙瞪起眼睛,卻此間難得順從點頭,盯著兩件糖人糖畫愛不釋手,卻說了能吃也不舍得。


    也好在隆冬臘月,天氣嚴寒,不會太早化掉,否則說不好這小小的姑娘就要哭鼻子才行。


    一路走過,難得平靜。


    “這麽一點小物件就能滿足,你這丫頭倒也並非很難伺候。”


    瞧著淞南喜笑顏開的模樣,陸塵也是笑了起來。


    無他事擾心,無他事煩憂,陸塵就領著淞南在街上隨意走動,每每見了喜歡的東西都要買下。便一來二去,身上靈精也花了個幹淨,淞南是心滿意足,卻總不能每每去尋鵬飛討要,就陸塵瞧見一高樓懸殿,上書“奇寶齋”,是東海鸞族之處,就邁步而入。


    明月長生殿有許多珍貴丹藥,雖說平日所用不多,卻要換些靈精還是輕鬆,便如此想著,就迎麵見了熟人。


    欒山明。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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