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邃,黑土黑石,一片焦灼,入眼之中流轉黑霧翻騰,是魔氣森森,卻隻限於洞穴之中,未有分毫外泄。


    陸塵自然知曉。


    先前入洞時,他便在洞口見到了些奇怪的痕跡,憑陸塵眼力見識自然不能理解,卻想來與台鑒自古傳承的封印鎮壓之法脫不了幹係。便如當初聽聞,這台鑒的魔靈乃斷古前大戰被台鑒古祖拘禁於此,不知年月幾許,卻將那魔靈的肉身都徹底毀滅,隻留靈魄仍舊存在,是壽元未絕,仍舊活於世間。


    若非廖玉寰將其放出,恐怕這魔靈壽元耗盡,也不得踏出此間半步。


    “那馮老三的二哥,應該在這裏才對...”


    陸塵走了許久,卻仍舊未曾見到盡頭,忍不住嘀咕一聲。


    至此間,已經深入地下百裏,也該出了台鑒那六百裏海島的範圍,卻究竟到了何方,不能得知。陸塵也是未曾料到這洞穴竟會如此深邃,恐其盡頭所在,該是汪洋海底之下。


    魔氣也比之先前更為濃鬱,三丈之外,便再見不到任何。


    陸塵還是憑著手中翠葉令牌的光芒才能如此,若無那翠葉令牌,恐怕得伸手不見五指才對。


    洞穴坑窪,焦黑卻又潮濕,迷蒙的魔氣如霧,籠罩著周遭,每一步都行得極為艱難。莫名的壓抑讓人心中煩悶,更時刻刺激著陸塵心底的魔性,若非先前便有警惕,恐怕早便被魔性掌控,墜落深淵,無法自拔。然如此,也更讓陸塵確定此間為那魔靈的封印鎮壓之地,於常理而言,馮老三的二哥該在深處才對。


    許久,陸塵腳步稍頓,平複了許久的氣息,心中已經生出了些許退意。


    魔音高漲,猶如鬼哭,時刻迴蕩在腦海,好似有著一嬌媚的女子不著寸縷,於麵前搔首弄姿,引誘著他的墮落。而魔性也自來如此,已經不是第一次,陸塵雖是有著足夠的經驗,不斷的警醒自己,卻仍舊覺得視線都開始模糊,精神也是快要達到極限。


    隻為了一個毫不相關的人如此,陸塵也開始猶豫起來,是否這便值得犯險。


    與馮家不過萍水之交,有那一麵之緣罷了。


    若非是因魔靈所致,陸塵也不會生出這些心思。


    卻魔靈已經消散,殘存的力量更是藏入鬼頭鏡中,為他所用。既是受了那魔靈的恩惠,因那魔靈而死的人,也該讓他入土為安。


    “再深入些許,若真的不能承受,就隻能作罷...”


    接連吐納幾次,陸塵才終於覺得舒服一些,抬步繼續向前。


    黑暗無邊,洞穴深邃。


    一裏,兩裏...


    陸塵已經不知自己究竟行了多久,深入多少距離,腦海中的清明都漸漸開始變得模糊,腳步也慢了下來。尤其那魔音,比之先前更為清晰,乃至說了些什麽都能夠聽得清楚。


    一種陸塵不懂的語言。


    像是誦念經文,也或其他,就在腦海中不斷迴蕩。


    而陸塵也隻顧著向前,未曾發覺自己的胸口隱約飄蕩著朦朧的黑氣,隻將將浮現便與周遭的魔氣混為一體。迷蒙的綠光受到壓抑,如今也能看清周遭一丈之內,再遠處便不過黑暗罷了,是哪怕陸塵仍舊清醒,也未必能夠察覺胸口的異樣。


    “那台鑒古祖究竟是什麽人物,竟是能夠封印鎮壓如此強大的魔靈...”


    陸塵咬著牙關嘀咕一聲,心中退意更甚。


    “這般濃鬱的魔氣,那魔靈生前該不止聖人的修為,恐怕半聖都未必,卻那台鑒古祖仍舊能夠將其鎮壓封印,甚至道痕維持到現在都不曾被磨滅,又將那魔靈的肉身漸漸毀去。若台鑒古祖還在世上,恐怕台鑒也不會是如今的模樣...”


    台鑒的曆史,陸塵不知。


    太過久遠,便連公孫涼都尋不到任何典籍記載。


    興許台鑒之中,那廖玉寰的住處能夠尋到些許。


    “洞口的痕跡該是封印道痕,卻深處也該有鎮壓那魔靈的道痕...”


    陸塵停下腳步,又是一口濁氣唿出,已經不敢繼續深入,怕有去無迴,卻心中開始好奇台鑒傳承的封印鎮壓之術。畢竟能夠將那等魔族強者鎮壓封印萬萬年,必然非同尋常,若能夠得到也是一件極強的臂助。


    然深處,仍舊黑暗無際。


    再繼續,便是冒險...


    且風險極大!


    陸塵不知自己是否應該冒險,畢竟心中魔性不斷衝撞沸騰,始終無法平息。到此間,那魔音更是清晰入耳,若能夠聽得懂魔族語言,該已經知曉那魔音究竟說了什麽。


    如此,是相當可怕。


    若真的犯險而不慎沉淪魔道,且不說心智是否會被吞噬,單單仙魔不相容,命淵中的金字都會將他抹殺才對。


    內視命淵,那金字,已經開始躁動起來。


    隱隱的威壓,何等浩大,雖顯露不過冰山一角,卻已經讓陸塵心驚膽顫,不敢觸及。


    “罷了,還是迴去吧...”


    無奈苦歎,陸塵終究還是選擇了放棄。


    那馮老三的二哥也好,台鑒古祖留下的封印鎮壓大術也罷,雖心中期望能夠得到,了卻心思,卻怎的也不至如此犯險。至少在陸塵而言並無任何必要,他手中所掌握的秘法大術雖稀少,卻都是極強,無論秘法無雙也或殺伐九式,尤其殺伐九式,若能堪得其中大道,如老鬼所言,萬化其中,怎的也不會差於那封印鎮壓大術。


    隻可惜不能給那馮老三的二哥安葬。


    一路退去,心中魔音漸漸平靜,命淵中的金字也悄無聲息的內斂下去。待得許久,踏出山洞,雖入眼所見仍舊大片荒蕪,卻怎的也比洞穴中好了許多。


    深深吐納幾次,陸塵氣息漸漸平複,目光又轉向那些個烙印在洞口的痕跡。


    表麵看來不過尋常,卻內藏大道至理,暗合天數。然陸塵如今的境界修為卻看不出什麽,隻覺得繁複斑駁而已,想要自其中窺探什麽,對大道的感悟還是不夠。


    就唯有拓印一途,待日後再行深究。


    過片刻,陸塵手中已經多了份烙印著痕跡的靈精塊,他身上未曾帶著紙張卷軸,縱然有些浪費,也隻能如此。


    收起靈精,存於命淵一角,免得混亂,而後才轉身離開。


    馮老三的二哥,該是在那洞穴深處。


    其他地方也沒有必要再尋。


    陸塵就直接迴去國主府邸,去了廖玉寰的房間。


    其中陳設簡單,並無太多花哨,不過多了些精致的花草罷了。除此之外,也能看出平日裏的廖玉寰並非奢靡,就如廖浴蘭泣訴所言,從前的廖玉寰至少算個明君,而不是陸塵所見的模樣。


    利欲熏心,求國泰民安太甚,動了利用魔靈的念頭。


    魔性汙染,才會變成那般...


    “倒是可惜了那廖玉寰,想來該是壓力太甚,急功近利了些。”


    陸塵輕輕搖頭,轉身去了書房。


    其中藏著許多典籍,一張老舊的書桌上更是擺著許多卷軸,大多都是國中繁瑣。已批閱之數不少,桌角的油燈也近乎幹枯,可見魔性影響下,廖玉寰仍舊費心費力,操勞著這些。


    卻又如何?


    佛說迴頭是岸,卻廖玉寰迴頭也見不到岸,唯有深淵。


    陸塵抽了抽鼻子,輕輕一歎,轉身在書架上尋找起來。


    典籍記載不少,其中提及台鑒曆史的更極多,包括曆代國主身份,幾度變更,然傳承從未斷絕,隻少了許多。而如今台鑒這般沒落的原因也能夠尋到,是斷古後,台鑒一國掌握的封印鎮壓大術惹人豔羨,雖扛過了多次大舉侵犯,卻終究還是沒能堅持下去,被東瀛所害,奪去了不少記載著封印鎮壓大術的典籍經文。到如今,台鑒一國還掌握的,不過當初些許,另有一些在時間的長河中已經湮滅。


    除此之外,另有記載,當初那封印鎮壓那魔靈時,出手的老祖也身死魂消,將一身傳承都留在了魔地深淵,以封印鎮壓之法可遺留萬古也不散,要將其得到,就三種辦法,卻兩種不知,唯一可知的便是得破解了封印鎮壓之法才行。


    那破解之法,也被東瀛一道奪去。


    “東瀛便是如今的落櫻國,那魔地深淵,理當是那洞穴了。卻想來落櫻國也不知自己奪去了破解傳承封印之法,更不知其中藏著台鑒古祖的傳承,否則台鑒該早已滅亡才對。”


    陸塵將手中典籍合上,暗自嘀咕。


    “隻可惜,台鑒還擁有的封印鎮壓之法極少,而且在當初的傳承來說,都是最不重要的部分,雖仍舊非凡,卻比起這世上許多的封印鎮壓之術也不會出彩。”


    將典籍重新放在書架上,陸塵又轉身到了一旁,將書架推開。


    背後的木門並無任何痕跡,卻先前在找書時無意間觸碰,木板後空洞的聲音十分明顯,該是藏有封印鎮壓傳承的地方。然推開書架,陸塵也不知如何才能將木門打開,隻能跨步一拳,徑直將那木門轟破。


    沉悶的聲響落定,煙塵滾蕩,一條向下的台階延伸而去,平整的石壁上掛著長明燈,砰的接連輕響,就隻區區幾盞罷了。


    並非很深,不過十數米的距離。


    那些個封印鎮壓大術的傳承典籍,就藏在其中。


    雖在陸塵看來偷人傳承有些不妥,畢竟廖浴蘭未死,這些傳承也該屬於她才對。卻如今陸塵也無他法,之後還得去尋萬化道藕,免不了些麻煩,手中若能掌握更多底牌也就更少了些危險,最多日後若不能得到廖浴蘭的同意,就再不使用便是。


    卻正想著,已經到了階梯盡頭,一側忽的傳來些許聲響,將陸塵也驚醒過來。


    “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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