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兒的本事,比想象中的更大。


    陸塵也終於意識到自己真的低估了這個女人,自當初將將見麵以來,到如今,不過短短年半罷了,但洛神兒的變化卻實在太多,太大。


    想當時,洛神兒縱然性情傲慢,野心勃勃,卻始終不過一個還未真的將眼界放開的姑娘罷了,便連當初妖城的建立也是靠著洛仙兒才行。然如今再看,卻是今非昔比,無論性情、手段、計謀,也或其他的方方麵麵,都有了卓著的進步,便連野心也更加的膨脹了許多。然興許正是野心的膨脹,才讓她能夠將自己的眼界放寬,不再如當初一般隻會耍些小手段,而是真的將萬般都納於心懷,更要與公孫涼也分個高下。


    “不過真的說起來,那洛神兒的幻神香可已經不多了。”


    黑玫瑰見到陸塵終於迴神,方才嬌笑一聲。


    “我可是見到了,她那葫蘆裏麵的幻神香已經十分稀薄,若就如今天她用的這個數量,大抵再有個四五次就得耗盡。如此的寶物能夠擁有一葫蘆便十分難得,我是不信她還有另外的餘存,而之後又該如何,還得再看。不過,這種東西還是盡快耗完才是,你與那夏小賊便多去找虎狩幾次,且看洛神兒如何選擇。”


    聞言,陸塵轉頭望來,眸中露出些許疑惑。


    他聽得出黑玫瑰言語間還有些其他的意思,卻不能明白。


    “那幻神香無色無味,縱然吸入體內也不會察覺任何異樣。”


    黑玫瑰唇角笑意更甚,身形輕輕一轉便來到陸塵身旁,素手拂過道痕流轉,將陸塵忽的禁錮原地,不能動彈。然如此,卻並非為了害人,不過是免得他反抗罷了,隻能任憑其靠近,手指輕佻的勾起下巴,滿麵妖媚。


    “若真的中招,可是不能知曉的,縱然事後想起,也隻覺得原本便該如此,並非虛幻。那洛神兒手裏捏著這種寶物,若真的一直拖延下去,說不得什麽時候就會將其用在你的身上。屆時,你所知的一切都將會為洛神兒所知,若不能得到她期望的答案,說不得還得用些其他手段來對付你。那幻境是何種模樣,洛神兒可是能夠掌握的。”


    “我...知道了,你先放開我。”


    陸塵著實有些無奈,卻偏偏實力不濟,隻能任憑施為。


    然黑玫瑰也似沒有聽到一般,嬌笑一聲,忽的後退兩步,周身飄蕩烏光流轉,有墨色花瓣飄然落定,將其身形都淹沒。


    待得風來,花色消散,黑玫瑰已經不見了蹤影,隻有陸塵還被禁在原地。


    “喂,你人呢?”


    陸塵心中微沉,大概猜到了黑玫瑰的想法,卻還是叫了一聲。


    然連續叫了幾次,黑玫瑰卻始終未曾給予任何迴應,顯然已經離開。


    空蕩蕩的村子,幽冷的月光,隻有陸塵一人孤零零的立在房頂,動彈不得,卻又無可奈何。風吹也罷,雨打也罷,黑玫瑰真的將他一人留在此間,不再理會。


    北荒的夜,確實過分的冷。


    陸塵咬著牙關,滿心的陰鬱。


    黑玫瑰顯然是在報複他嘴上不留情麵,總是說些傷人的話。盡管她心中明白陸塵這般究竟為了什麽,卻仍舊如此,倒是有些太過小肚雞腸。然女人也都如此,陸塵亦無可奈何,隻苦惱的想著明天大概得染上風寒。


    且不說煉體修士如何身強體壯,不惹病痛,但凡修士都不會為此受難。


    然如今卻不太一樣,若真的在這裏站上一夜,憑陸塵的身子也必然不會好受。夏小賊見到了,也必然會問,屆時又該如何去說變成了問題。莫非真的要說被黑玫瑰暗算,自己一人好似傻子般的在屋頂站了一夜?那夏小賊該會有怎樣的反應,陸塵已經能夠猜到,甚至能夠聽見耳邊已經響起了他笑瘋的聲音。


    “你倒是可憐。”


    好似真的有了幻覺一般。


    陸塵心中苦歎,隻覺得聽見有人在一旁說話,語氣中也帶著些許的笑意。


    “她是誰?”


    又一聲。


    陸塵忽的愣了下,方才覺得聲音似乎不對。


    待得身後那人走上前來,陸塵才終於意識到並非幻覺,而是白叔不知何時已經迴來。其口中所言,顯然見到了之前的一切,更聽到了所有,連黑玫瑰也未曾察覺他的存在。


    也或察覺,卻並未明說。


    手掌一揮,那禁製便消散,陸塵也恢複了行動的能力。


    “我從未聽說東盛有過這種人物,如此年紀卻一身氣機內斂,出手更是幹淨利索,並無絲毫多餘之力,顯然對自身的掌控已經達到了極限,是縱然老輩人物也無幾人能夠做到這種程度。而好著黑裙的女子,又戴著麵具,在東盛諸多聲名顯赫的人物之間,並無誰能夠與之對應。”


    頓了片刻,白叔又看陸塵一眼。


    “北荒也並無這種女子存在,何況你乃東盛之人,也不該在北荒認識這種女子。”


    “是...黑玫瑰。”


    陸塵知道瞞不住,隻未曾想到白叔會是今夜迴來。


    他始終如此,無論離去還是歸來,都不曾帶起任何波瀾,更無虛空裂縫出現。憑的是什麽,陸塵始終不知,而白叔也懶得解釋,便如此罷了,畢竟無關緊要。卻不想今日之事,會被白叔碰到。


    “黑玫瑰?煉獄天子第一人麽...”


    白叔微微點頭,似乎並不意外。


    “在這說,還是迴去屋裏?”


    他又問了一聲。


    見到白叔那黑甲下的目光,陸塵嘴角忽的抽了一下。


    “去...屋裏吧,夏小賊也知道黑玫瑰的存在,縱然醒了也無需避諱。”


    無奈之下,陸塵也就歎了一聲,率先迴去屋裏。


    待得白叔也進來,夏小賊還在床上酣睡,如過去般嘀嘀咕咕的說著夢話,陸塵與白叔倒是誰也未曾理會。


    將火爐中已經熄滅的灰燼清理了,重新點燃,跳動的火光這才驅散了陸塵身上的寒意。又煨上兩壺酒,成了這些人談話的必備之物,而陸塵也越發喜歡這煮熟的酒,比起直接飲下更多了些別樣的味道。


    無需白叔多言,陸塵已經將黑玫瑰的來曆都交代。


    縱然不願,也得如此才行。


    白叔始終乃虎王身旁之人,如今也不過目的相同才算朋友罷了,若有朝一日出現利益決策上的衝突,終究還得是敵人。而如今,若真的瞞著白叔,大概這份原本便並非穩固的關係就要破碎。一旦如此,除卻少了一個極強的臂助之外,更可能多了一個極強的敵人。


    虎王可未必就是朋友,白叔縱然如何,也是虎王的麾下。


    “如此...”


    聽過之後,白叔隻微微點頭。


    “此人的存在,倒是讓我有些意外,而憑其手段要監視洛神兒的任何舉動也都更為輕鬆一些。我是不太擅長那些的,尤其洛神兒算是太子妃,若我日夜監守,也並非合適。此次迴去雲澤洲,虎王也有心要如此,卻始終尋不到合適之人,這黑玫瑰的出現倒是解決了一個麻煩的問題。”


    “你們怎的知道洛神兒與虎狩迴來了?而且虎王...又為何要監視洛神兒?”


    陸塵稍有些疑惑。


    先前洛神兒迴來之時,白叔已經離開,該不知道才對。若白叔也不曾知曉,虎王又如何能夠知曉這些?


    “黑駁重騎自然有辦法將消息傳遞迴去。”


    白叔似是笑了下,將酒取了過來,又遞給陸塵一壺。


    “自半年前虎狩太子調動黑駁重騎將佳華山的妖族盡數踏平之後,便留了三百黑駁重騎追隨保護他二人安危。如此說,你也該想到,那三百黑駁重騎在保護他們安危的同時,也同樣在監視洛神兒的行蹤。於四月前,洛神兒為了縮短行進的時間,便選擇直接跨過一處兇險之地,卻終究遭遇變故,是虛空之路被不詳氣機斬斷,將那些人都丟了出去。也因此,洛神兒失蹤了幾日,待得後來安然重逢,洛神兒便開始著手尋找一些珍稀的東西,雖做的隱蔽,卻瞞不過黑駁重騎的眼睛。”


    說著,他抬頭看向陸塵,眸光凝重。


    “你可知,她尋這些珍稀的東西,是為了什麽?”


    “分化雙生魂!”


    陸塵捏著酒壺,心中也覺得沉重。


    竟是真的被公孫涼說中了,那洛神兒,竟會遇到這種機緣。


    “先前在路上,那三百黑駁重騎始終庇護在虎狩太子與洛神兒一旁,沒有機會傳遞消息。畢竟虎狩太子性情太直,若發現了少人,必定詢問,洛神兒也會警惕,安穩起見,直到近幾日才終於有人尋得機會,將一切都傳遞迴去。”


    白叔卸去麵甲,飲了一口,猙獰醜陋的臉上亦有些煩悶。


    “我與虎王也未曾想到,這洛神兒竟真的能夠尋得分化雙生魂之法。雖不過機緣巧合,但現實畢竟是現實,不容置疑,也不容分辨。雖沒有確切的消息證明洛神兒得到的就是分化雙生魂之法,但除了這種解釋,我們卻想不到其他可能。公孫聖子號稱多智近妖也未曾料到這些,便可知如何的意外。然如今也並非沒有挽迴之法,虎王亦明言要我將這些告知公孫聖子,畢竟事態緊急,洛神兒也定然會借妖城大典與虎狩太子身份而謀取利益,這是換做任何人都會把握的機會。若隻尋常便罷了,但洛神兒,卻絕對奔著分化雙生魂的寶物而去,如此,是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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