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猩紅匯聚,凝練刀芒震世,兇悍凜冽的殺機盤繞周遭,掀動狂瀾浪潮。然更可怕的,卻是那道虛幻的身影,明明看的並不清楚,卻又無比的真實。他仿若就在此間,將一身氣機顯化,讓整個天穹都變得黑暗,將一方大勢都壓得抬不起頭來。


    兩儀門主不敢大意,周身氣機亦完全提了起來,有十萬兩儀黑白氣息盤旋而上,凝練道圖懸於半空。


    他來得急,並未帶上陰陽龍鳳鏡。


    “殺生,不該在你們手中。”


    那身影緩緩開口,唿出一口濁氣,將手中星隕大刀憑空揮斬,有莫名的氣機交葛。


    隻瞬息,那陰陽道圖忽的憑空破碎,兩儀門主麵上也猛地變作慘白,一口逆血湧上,身形都踉蹌著後退幾分。他不敢置信的看著麵前的身影,那一刀,不過隨意落下,甚至未能見到任何氣機顯化,卻如此的可怕。


    究竟怎樣做到,兩儀門主無法看透,亦無法看清。


    嗡——!


    斷刀狂顫,煞氣如潮。


    它就在陸塵手中,激蕩著洶湧的恨意,迸發出無盡的氣機攪動波瀾幻滅。但見蒼穹淋血,那凝練而倒懸的刀芒猶如真實,堪得百裏山嶽一般,蘊藏鋒銳無匹,能夠斬斷天地,破碎山河。


    壓力臨身,兩儀門主咬著牙關,腳下猛地一踏,有陰陽氣機轟然遁去。


    遠處傳來可怕的震動,各般神妙氣機浮現,有誅天萬法藏於其中。但見那浩大的山嶽拔地而起,隻轉瞬便攜帶滄瀾大勢臨到此間,是兩儀山都被催動起來,蕩漾無盡的神光,彌漫無上的神威。


    大聖道器!


    兩儀山原本便是大聖道器,隻因斷古前兩儀門與扈娘子的恩怨才使得它內蘊受損,淪落半聖道器。然先前扈娘子最後一縷氣息也隨風散去,五域四海感同天地悲,便連仙狐殿也徹底的化歸塵土。氣息消散,兩儀山內蘊的損傷也逐漸愈合,盡管還未能完全恢複大聖神威,卻也有了一些大聖道器的影子於其中。


    兩儀之法,演化天地萬物,包容森羅萬象,收納三千大千世界,可將一切都鎮壓其下。


    “你便是陸塵身後的鬼修吧,雖本座不知你如何能夠將一身鬼力都加諸他的身上,但終究不過隻是鬼修而已。嗬,天地間生靈修仙,修的是靈,修的是道,你卻走上邪途,修行鬼途。如此,本座便代佛門之人將你這身影渡化,連同陸塵一起,化歸陰冥所在!”


    兩儀門主長發亂舞,衣袍獵獵,周身氣機蕩漾,掀動萬千波瀾。


    那兩儀山無比浩大,碾壓蒼穹而來,攜帶滾滾大勢。蒼勁的虯風吹動,如刀,撕天裂地,聖道威壓籠罩之下,極盡道韻所藏,是當真是大聖道器蘇醒一般,降臨此間。


    可怕的氣機在不斷的破碎又升起,道痕顯化,那浩大的兩儀山卷動兩儀黑白氣息,將漫天血腥破碎,青天都染透作陰陽原圖。大日破曉,流轉黑夜之中內斂神光,是陰極生陽;明月高懸,卻是漆黑,白晝朗朗而為陽極生陰。


    日月流轉,天地倒懸,陰陽逆生,道法無常!


    兩儀山隻算半個大聖道器,卻震動古往今來,諸天萬界都在輕顫。


    然那身影立於其中,隻仰頭看著遮蔽天穹的兩儀山,不能清晰分辨的眸中卻能見到無盡的深邃,仿若浩瀚星空都在其中內斂。道痕生滅,蒼莽鬼途,隻一念,便作無盡的大勢顯化,將這陰陽遮蔽的天穹都撕出一道屬於陰冥的道路。百萬厲鬼遊蕩其中,陰冥不陰,隻漫天暗黃的霧氣蕩漾,婉轉輕柔,卻為陰陽不能破碎,道法不能侵襲。


    兩儀門主瞳孔收縮,駭然的看著那陰冥鬼途。


    這身影施展出來,與陸塵身後顯化,終究是有著太大的區別。


    然此間,刀芒震世,驟然狂顫,刺耳的長吟撕天裂地般猛地升起。


    陸塵一身黑袍盡數破碎,便連周身烙印的灰色紋痕都黯淡下去。他雙眸滿含兇戾,卻已經十分清明,正死死地盯著麵前兩儀門主。


    斷刀高舉,血光通天,在這陰冥鬼途與兩儀原圖爭鋒的長空之中,猛地撕出一線屬於血紅的痕跡。而於其下,那倒懸的血光也越發凝實,輕輕震顫,隨著陸塵一聲嘶吼,隨著斷刀斬動,那百裏之巨的刀芒轟然垂落,有無盡的大勢洶湧,還未落定,便讓浩瀚厚土都崩潰陷落!


    “給本座,破!”


    兩儀門主駭然,周身氣機鼓蕩,麵孔都變得猙獰。


    他將一身修為盡數催動起來,兩儀山也轟然一震,仿若整個天地都猛地顫抖一下。


    刀芒與兩儀山碰撞,無盡的滄瀾驟然顯化,卻天地靜謐。


    衍生,毀滅...


    大道在碰撞,力勢在洶湧,可怕的氣浪無聲無息的翻騰出去,席卷一方浩蕩。煙塵漫天,齏粉潰散,隻瞬間便將此間的一切都徹底淹沒。


    鬼影晃蕩,那提著星隕大刀的身影飄忽而來,刀芒斬落,將席卷的氣機都撕破。


    轟——!


    將將響起的聲浪震動大世,整個東盛北域都要就此陷落一般。


    終究並非大聖道器。


    斷刀畢竟斷了,並無真正大聖道器的力量。


    兩儀山還未完全恢複,也隻算是半件大聖道器。


    然如此,卻仍舊無比的可怕,蔓延的氣機近乎將整個東盛北域都轟得塌陷下去。隻其中有道身影,一手提著狼狽的人形,一手高舉大刀斬向蒼穹。但見無盡的氣機衍生,那仍舊交葛不休的血紅與兩儀驟然變形,而後可見一道漆黑的長流衝天直上,將其完全毀滅,又入得霄漢,再不見了蹤影。


    萬般波瀾都徹底平靜下來。


    長風起,將彌漫不散的土煙都吹去。


    這遍地的黃塵之中,忽的隆起一個土包,而後見得黑白氣機升騰,驟然破開煙塵的束縛衝天直上。


    兩儀門主身軀破碎,滿是裂痕,鮮血淋漓又沾滿了黃土。原本的長袍也不再瀟灑,模樣狼狽,左臂都不知何時消失不見,隻餘齊肩而斷的傷口仍舊流淌鮮血滴落。而其右手,正提著早便昏迷過去的陳道才,其身形亦狼狽不堪,氣息萎靡到了極點,近乎就此身死。


    然兩儀落定,陳道才身軀忽的一陣,咳了一聲,吐出大口的黃塵混雜著鮮血,胸膛重新開始起伏。


    “那人...究竟是誰?”


    兩儀門主隻看他一眼,便不再注意,將目光望向四周。


    然肉眼所及之處,卻不過一片蒼莽。


    原本起伏的山嶽不再,原本繁華的城池消散,這八千裏大地都徹底化作黃土,也不知那一次碰撞究竟波及多少無辜生命。


    死掉多少,兩儀門主並不關心。


    但兩儀門卻就此沒了。


    這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都化作平地,隻有見不到邊際的黃土罷了,除此之外,便再不能見到任何其他。然煙塵散去,遠處有人影踏空而來,更有兩儀化出黑龍白鳳糾葛。待得到了近前,才能見到是淩采薇身形藏於其中,唇角還帶著血跡,一身長裙也有些破爛,而其麵前推動陰陽龍鳳鏡,正有神威漸漸內斂,是憑其庇護,才能免得一死。


    “師...師尊...”


    她身形頓在半空,身子還在顫抖。


    “是陸塵。”


    聞言,淩采薇瞳孔當即一縮,又四周轉頭望去,卻未能見到那人身形所在,眸中露出些許失落與悵惘。


    兩儀門主看她一眼,冷哼一聲,又看了眼陰陽龍鳳鏡。


    那神妙內蘊的陰陽龍鳳鏡也是半聖道器,卻在波及之下於鏡麵上留下一道裂痕。縱然並不明顯,卻十分的紮眼,也讓兩儀門主一身氣機都無法繼續平靜下來。


    兩儀山,沒了...


    陰陽龍鳳鏡,破了...


    將將勢起的兩儀門,就此而徹底衰落。門中數眾弟子盡數化作齏粉潰散,連同坐落山脈都就此消失,其中所藏的寶物也都化歸塵土。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如先前,就隻一夜罷了,一切都變得不同。


    起起落落的打擊,讓兩儀門主恨意欲狂,不能承受。


    糾葛的氣機盤繞不休,那破爛的衣袍也在獵獵作響。可怕的壓力下,原本便受傷極重的淩采薇當即一顫,噴出一口逆血。


    “另尋他處,再建兩儀門!”


    兩儀門主深深唿吸幾次,早便恢複的眼睛都紅了起來。


    “道才還未死,未來的天下,仍舊是我們的!”


    他將牙齒都咬碎,卻又覺得不甘,一聲長吼震動四方,卻也隻煙塵蕩漾。


    東盛東端,海浪翻騰,明月長生殿顯化無盡玄妙,蕩起神光萬丈,卻無比的平靜而又輕柔,將萬般氣機都內蘊其中,著實背離了常識。然其確實如此,通體瑩潤,若玉石雕刻,而於廣場之上,轟然有動蕩的波瀾顯化,撕裂猙獰的虛空裂縫於此間,自其中吐出一道身軀破敗的身影。


    陸塵遍體染血,近乎破碎,斷刀卻仍舊死死的握在手中,卻氣機不顯,盡數內斂。而玲瓏寶樹也察覺,伸展玉枝,流轉輕柔的光輝拂過。若清風,似柔荑,緩緩而過,讓那破碎的身軀都漸漸愈合,原本躁動的氣機也變得平靜。


    然虛空裂縫還未消散,又一道身影自其中踏出。


    其手中仍舊執著那星隕大刀,並非真切,亦有些過分的虛幻,能夠透過身軀見到後方的模樣。


    鬆手,刀落,鬼氣盡散,那星隕大刀也歸複原本該有的模樣,轟然落地。


    朦朧寶光流轉,將那陰冥的氣息盡數驅逐。


    他緩緩抬頭,望向遠處的高殿,朦朧寶光便自其中而來。


    “你還是如此,不許明月長生殿遭受分毫玷汙...許久不見了,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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