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慕秋容苦笑搖頭,沒有答她的話,繼續道:“若那天真的到來,你卻還沒成長起來,變得足夠強大,無法守護這裏,甚至無法保護自己,你的命運如何?”


    “還能如何……師尊既然不管弟子了,那弟子就隻能聽天由命,任人宰割。”


    “住口,做為吾之弟子,豈能聽天由命,任人宰割。相反,你要天聽你命,人任你割。”慕秋容厲聲道。


    “……”翡多嚇得不敢說話。


    “來,我們現在喝右邊第二層的酒。”慕秋容轉而一笑。


    翡多舉杯飲過,讚道:“真好,真正的好酒就應是這個樣子,味道醇厚悠長,讓人迴味無窮。”


    “沒錯,一杯醇酒,一位摯友,相逢一笑,把酒言歡,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隻是醇酒易得,摯友難尋。若是誤交損友,甚至以敵為友,著了別人的道,縱有好酒,哪有心情言歡?所以,靠人不如靠己。你要有危機感,要未雨綢繆,無論敵友,都要有製衡之道,進退方能自如。”


    “師尊可有什麽好友,若是能招來共飲,豈不是比讓弟子來做陪強多了?”


    “當然有,隻不過在外麵,不知在何地,不知可還好……繼續說你吧,知道危機之所在,就得設法應對。有兩點最重要:一,提升自己的實力,讓自己足夠強大,光自己強大還不夠,要發展出自己的勢力,甚至有朝一日統一這秘境,讓整個秘境的人力與物力資源為你所用;二,建立與外界相聯的信息渠道,掌握外界的動態,隻要發現對秘境不利人意圖,及時做出防範。不管將來如何,你都能從容以對,甚至有朝一日向外麵世界發動挑戰,徹底改變外界的秩序。”


    “……”翡多想了想,搖頭道:“想要與外麵建立聯係,需要出得去,進得來,可兩者都是問題,而且,師尊不也希望弟子不要亂闖。”


    “現在不能亂闖,將來卻必須出去!不要把為師的意思搞混淆。其實,出去的方法是有的,若幹年前,為師的一道分身就出去了,現在仍能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他在東麵很遠的地方……時機未至,多言無益。”


    “分身?另一個自己?”翡多奇道。


    “不錯,與本體有相同意識,卻受本體支配的另一具體身體。”慕秋容點頭。


    “弟子也應能創造自己的分身?”


    “等你修為到了,自然能夠。不過,這天還遠著呢。”


    “師尊你的分身能出去,那你自己也應能出去才對呀。”


    “是啊,後來我抽空過去查看,找到一座空間傳送陣台,可是怎麽都弄不起來,一氣之下,就將它沉到湖底……”


    “……”翡多發現這位也有“童心未泯”的時候。


    “就算有辦法出去,我也假裝找不知道,這樣就不用出去。若非要出去,那麽出去後立即找個地方躲起來……”翡多心中盤算道。


    “距危機的到來尚有一段時間,無須著急卻要抓緊,讓你的實力變得足夠強大,讓你的勢力發展到足夠壯大,可以對抗外界的入侵,甚至發動驢臥蘆筍,推翻舊秩序,建立新秩序,自己掌控外邊的世界,那麽危機就非是危而是機……”


    “驢臥什麽……蘆筍?這個跟驢臥不臥蘆筍有毛的關係?如果驢臥了蘆筍就能解決問題,隻管讓驢來臥好了……原來,師尊把弟子當頭驢,讓弟子去臥蘆筍。鬼扯了半天,這才是你真正要說的話?弟子可不是驢,堅決不臥!要臥您老自己去臥!”麵對慕秋容的說教,翡多強勢反彈。


    “哈,你誤會了呀。為師說的驢臥蘆筍,不是你想的那個場景,是充滿血與火的場景。來自異界麵的語言詞匯,意思是顛覆,革命,隻不過發音是驢臥蘆筍。你不必太在意,隻要明的它的意思即可。”


    “顛覆?革命?在弟子看來您老是顛狂,不要命。”翡多沒好氣道。


    “看來,你並不願做為師的弟子,傳承為師的衣缽。”


    “願意,當然願意,不然早就跑掉了,您抓迴也沒用。再說,你鼓吹的這個什麽驢臥蘆筍或者顛覆與革命什麽的,遠遠超出弟子的能力,恕弟子無能為力。”


    “嗨,又不是讓你現在去,急個什麽勁!拜入吾之門下,接受吾之培養,可不隻是傳承吾之武學與功法,同樣須接受吾之思想與意誌……後者一樣是吾之衣缽的一部分。將來有適當的時機,你再付諸行動,若是沒有,就將這火種傳下去。畢竟,你會如為師一般招收弟子,到就請你如為師傳承於你一般傳承於他。”


    “傳承衣缽沒有問題!至於驢臥不臥蘆筍,這個確不敢保證,除非,有那麽一天,弟的實力能夠橫行這一界,且手中有雄兵千百萬。”


    “好,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你一定要勇敢地站出來……來,我們喝最後一種。”慕秋容大笑著又將兩杯斟滿。


    翡多飲下,臉色一呆,道:“什麽味道,難道……是藥酒?”


    “藥酒是藥也是酒,沒病就當酒喝,有病就當藥飲。酒喝了,病治了,多好啊。可惜,這種好事不多。很多時候,有病無方,有方無藥,有藥無人。世人如此,世界亦是如此,治病的人啊,在哪裏?”


    “喝六杯酒,聽六個道理,其中不乏瞎侃胡吹。本以為師尊隻是神棍術了得,原來神侃術也是非凡,不知不覺間就受了影響,如此本領得學。”


    “治病的人啊,在哪裏?”澤齒一邊擂桌,一邊哀嚎。


    “神棍術,神侃術?有什麽區別?”巫瀲滿飲一杯,不禁奇道。


    “驢臥蘆筍!?師尊說過這樣的話麽!”斑怡打了一個嗝。


    “師尊真的如此說教,喝酒也不忘講道理?可我怎麽感覺他一直都是嚴肅而少語,難以親近。”玄翎一臉不信。


    聽的是一樣的話,諸人關注點完全不同。


    翡多沒管其他人,隻迴答了玄翎:“是的,師尊沒事就長篇大論,滔滔不絕,你與澤齒上山太晚,沒有與他混熟,彼此間交流不多,感覺才會不一樣。”


    其實,各人都不過是隨意一問,問過就繼續豪飲,有沒有人迴答,無關緊要。


    當年那時,師徒舉杯同飲,談天說地,翡多並不覺得有什麽,很是隨意,現在一迴想,竟是一段難得的快樂時光,隻是沒想到會過得這麽快。


    “不,不行,不能這樣一去不複返!”翡多兩眼朦朧,直想挽留住,伸出手卻什麽也沒抓到。


    不知怎的竟生出了錯覺,仿佛隻要迴到石台上,就可迴到那一刻,師尊早已經備好了酒,正端坐著向自己招手:“阿多,今夜與為師再共飲一杯如何?”


    “弟子這就來!”翡多無形中聽到了召喚,起身撲出窗外,內心竟有幾分欣喜:“無論如何,這次一定要將師尊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細細品味,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牢記在心!”


    “不好,師姐跳樓了!”澤齒執杯一呆,發出怪叫。


    “飲酒飲至興起,說跳樓就跳樓!師姐果然是性情中人,是吾輩之楷模!弟與妹幾個豈可落後了,喝起來,喝完大家一起跳!”玄翎滿飲一杯,搖晃著起身,顯是喝高了,估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沒錯,不能什麽事都讓師姐衝在前麵,至少,我們不要掉隊!”澤齒一時懵懂,亦跟著起身。


    兩位聚首一處,相互攙扶,你搖我擺地來到窗前,向天上的月亮招了招手:“師姐,等我!”


    說著一同縱身躍出窗外,身影一閃消失,整個席間為之一靜,在場之人無不目瞪口呆,斑怡更是嘴張大到可以吞象。


    沒人想到他們倆會像一對殉情的情侶一樣直接往樓下跳,皆阻之不及!


    “什麽情況?”


    “這樣也行?”


    都喝醉了沒錯,但還不至於亂來到這一步的程度啊!


    “轟隆!”


    “喀拉!”


    “哎呀!”


    “啪嗒,啦,啦……”


    樓下傳來撞擊聲,碎裂聲,慘叫聲與碎片散落聲,聽得樓上各位直發瘮,樓下則再無動靜。


    斑怡幾人反應過來,衝到窗前下望,就見兩人如屍體一般伏在台階上,身上有瓦片散落,腦袋旁有血沿著台階流下,看來是頭先著的地,慘不忍睹。


    沐浴著清冷的月華,翡多翩然落在石台上,舉目四望,尋找那道久違的身影,可是,四周寂寂,隻有草蟲在鳴,除了自己與自己的影子,再無第三人。


    他開始時是騙了自己,可最後不都坦白了麽?並且要與自己一同聯手應對,自己還有什麽理由再怪他?


    師尊終究是離開了,再也不會迴來。


    麵對已知的現實,翡多心中不甘,更不願承認,帶著哭腔道:“師尊,您出來吧,弟子知錯了!以後你說的每一句話,弟子都認真聽,你提的每一個要求,弟子都認真完成。師尊,弟子真的知錯了!您……出來吧!”


    翡多沉侵在過往中,難以自拔,真的好希望下一刻,他就出現自己麵前,自己什麽都不用管,隻管撲到他懷裏,好生哭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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