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這是……”進家後,蘇刑把書包扔到沙發上,“被葉雨澤趕出來了?”他說完,拎著袋子去洗衣服了,也不等我迴答。


    望著他進衛生間的背影,我沉默了許久,許久他也沒出來,我就慢慢迴到了自己的房間,看著這間被整理過的房間,幹淨的模樣,就像這一個多月來也有人住似的。


    那這麽說的話,前世,我離開家後,蘇刑的房間是不是也那麽整齊?


    我小心翼翼的打開衣櫃,換了身衣服,梳了下頭發,便拿著髒衣服,走進了衛生間。整個人,輕手輕腳的,怕驚擾了什麽。


    接著,我看到蘇刑在搗鼓洗衣機,我說:


    “哥,能不能給我一起洗了。”我聲音有些怯懦,似乎很怕他不同意。


    他微愣了下,接過我的衣服。順便問了一句:“葉雨澤給你買的?”


    我“嗯”了一聲。


    “丟了吧。”他又還給我,“沾了奶油洗不掉了。”


    “……”我抱著衣服,幽幽地看著他的側臉。他的臉其實挺好看,濃眉大眼,高挺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挺帥的一小夥,卻有股邋遢的氣息,不是說他不講衛生,而是他從不花時間在自己的相貌上,比如他青澀的胡渣,比如他三個月沒剪的頭發。


    “你這是和葉雨澤鬧矛盾迴娘家嗎?”蘇刑冷不丁又來一句。


    迴娘家?什麽玩意?


    我嘟噥道:“三句不離葉雨澤,你愛上他了吧。”


    蘇刑的雙手僵住,他慢慢扭過頭來,投來了殺人的目光。


    接著,他又粗暴地搶過手中的衣服,扔進了洗衣機裏。他的眼中,看似平靜,卻藏著一抹怒火。


    察言觀色,我也就不說話了,免得他一氣之下做出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洗衣機開始工作的時候,蘇刑的手指敲著洗衣機的蓋子,“咚咚”響,似乎在想些什麽。


    我偷偷看他,心想著要不要現在就走?從昨晚開始,蘇刑都沒怎麽提過葉雨澤,也沒有發火。但我知道,他隻是在忍而已。


    “到底,是因為什麽?”蘇刑開口了,把我想走的心思生生扯了迴來。


    “為什麽好好的,卻要離家出走?為什麽迴來了,卻要和葉雨澤走?為什麽你和葉雨澤,每三天都要迴來一次?”蘇刑呆滯的說,那雙眼仿佛穿過的牆壁,刺透了世界。“我越想越覺得不對。我勸告自己說,你不喜……你真有什麽難言之隱……我日思夜想……每到那一天,我就想從學校翻牆迴家見你可是又顯得太奇怪……然後就想到你身後站著一個高富帥……”


    “你,你在說什麽?”前麵聽懂了,後麵,我完全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


    他望著牆壁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他歎口氣,看了我一眼,是死灰、是孤獨,他輕輕的問:“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不是什麽為了給父母治病而失身的狗血橋段吧?”


    他在等我迴答。


    可我不知道要怎麽迴答。我低頭想著,卻是一片空白。


    “算了。”久久的安靜,讓他放棄了。“不想說就算了。”


    我“嗯”了一聲,結束了這個話題。


    晚上十點,父母終於加班迴來。他們的眉韻裏有股憔悴的味道,但發現我在家,暗淡的眼珠裏又多了幾分色彩。


    他們以為我隻是三天迴來的那一次。像往常一樣,我們靜靜地吃著最晚的晚餐。直到蘇刑說,我不走了,他們的動作才都停滯了下來。


    老媽偷偷抹淚,卻裝成沒事人一樣埋頭吃飯。


    老爸蒼老地說,“不走就好。”便沒有下文了,不像剛開始那幾次,追根問底,怕我出個什麽閃失。當時老爸甚至還報了警,但葉雨澤的身份亮在那裏,加上我自願如此,警方無從立案。


    無可奈何之下,爸媽認命了。


    我不走了,對他們而言,已經足夠。


    但我覺得,如果始終不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們永遠都不會放心,甚至會產生一定的隔閡。斟酌片刻,我道:“爸,媽,其實上次我離家出走,是因為我哥。”


    “因為我?”蘇刑嚼著土豆絲,一臉納悶的看著我。


    父母的動作又停下了。


    我看著他們的眼睛,道:“是這樣的,我哥多次跟我說,他想畢業後就遠走他鄉,永遠不迴家……”


    “誰說了?”蘇刑出聲打斷我,瞪了我一眼,威脅我不要再說下去。


    “蘇刑,閉嘴!”老爸放下筷子,一臉凝重。


    有老爸撐腰,我繼續道:“我這個妹妹多次勸解他,都無法動搖他的念頭,怕他真的一去不迴,我就想讓他體驗下失去的感覺,希望他能將心比心……”


    “那你也不能離家出走呀,心是好的,方法錯了呀。你不知道媽媽很擔心你嗎?不管是蘇刑還是你,都不能離開這個家!要不是有人好心出手術費,媽媽這次都死在醫院了……”老媽抽噎著,風韻猶存的臉頰上全是淚痕。


    我低下頭,緊緊揪著衣角。


    “咣當”一聲,老爸猛拍桌子,皺眉道:“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能解決問題嗎?蘇刑,老子問你,無繪說的是不是真的?”


    蘇刑也低下了頭,猶豫片刻,點頭。


    “你為什麽想著一去不迴!”老爸氣得揚起一巴掌,蘇刑本能躲開,但老爸並沒有打下來。


    “因為你們的教育啊。”蘇刑自嘲一笑,“每天一句好好念書掛在嘴邊,誰受的住?”


    “說你兩句你就要造反?父母的話都不聽!”老爸怒著,卻狠狠放下了手,“看看我們,苦累成這樣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們!不好好讀書,難道你想像我這樣累一輩子嗎?隻有好好念書,考上大學,你才能有好的工作!好的生活!”


    “看,爸你又來了。”蘇刑冷笑,“雞飛不起來,就下個蛋,躲在窩裏,希望他成為一隻優秀的老鷹。那你呢?你怎麽不自己飛起來?你又怎麽知道,你的兒子並不是為了優渥的生活而存在?我喜愛怎樣的生活你了解嗎?富是一生!窮是一生!我自己覺得有意義,不就是好的人生嗎?你有一堆的想法,你有一堆的規劃,自己老了用不了,就能用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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