溝壑縱橫的大地上遍布著淌血的殘肢斷臂,以及諸多奄奄一息的修士的哀嚎。


    昏暗的天空似乎昭示著死亡的意味,而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氣同樣是讓這人間煉獄一般的場景顯得尤為可怖。


    一道人影自溝壑中躍起,掐著一個少年的脖頸,隨後生生將其喉嚨捏碎開來,連看都懶得再看一眼,就這麽隨手扔在了地上。


    這青年雙目是純粹的殷紅之色,被他凝視著的人皆是感覺被攥住了心髒一般,無處可逃,但是也生不起反抗的意誌。


    這青年鬆了鬆筋骨,一步一步地向著不遠處跪倒在地上的少女走去,口中也是冷冷道:


    “你的幫手已經差不多死了個幹淨了吧?”


    那少女雙膝粉碎,隻能勉強支撐著身子才不至於直接栽倒在地上,此時聽得對麵那青年的話,心中也是一寒,一種屈辱絕望之感也是湧上心頭,但是口中仍不肯屈服,便咬牙道:


    “那又如何?”


    青年一步上前,卻是跨越了數十丈的距離,直接在少女麵前出現,隨後單手抓住了她的喉嚨,將其整個舉到了半空中,眼瞳中的紅色更是妖豔:


    “喪家之犬而已,還有什麽嘴硬的必要呢?你太元族在我眼裏不過隻是待宰的豬狗,還真認為能與我平起平坐?”


    太元憐唿吸困難,氣海中的靈氣都是已經接近枯竭,渾身上下處處都是傷痕,顯然已經是油盡燈枯。


    這青年將太元憐拽到麵前,仔細端詳著她的麵龐,語氣中竟是有些惋惜的意味:


    “可惜了這麽水靈的身子,偏生就是太元族的賤種……”


    太元憐視線模糊,但是仍舊是將青年的話聽了個清楚,嗚咽著咳出了些血水,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


    “若你……見了我族……帝子……屆時便可看看……誰……才是……豬狗……”


    聽到太元憐的話語,青年眼眸中寒意湧動,捏著太元憐咽喉的手也是逐漸加大了力道:


    “嗬……除了用族人性命才勉強創造出的所謂‘帝子’外,你們太元族還有什麽值得稱道的?”


    似乎是想徹底摧毀太元憐的信念,這青年索性取出了一顆寶珠,將之放到太元憐的麵前,強迫她正視著那顆珠子裏頭的東西,並冷笑道:


    “看得見嗎?這裏頭可全都是你們太元族的豬狗的魂魄呐。”


    隻見那寶珠中不斷有著細微的熒光流竄,細細看去,卻是一道又一道哀嚎著的魂魄!


    太元憐看著那寶珠中族人的命魂,一時間也是感到難以遏製的悲哀,忍不住閉上了雙目,但是卻被青年強行掰開了眼皮,讓她不能避視。


    “所謂太元族,也不過如此。”


    青年陰陰地笑著,伸手一招便從遠處的屍骸中招來了一顆麵目猙獰的頭顱,隨後將其扔到太元憐身前,譏諷道:


    “這是你的另一個同族吧?在我手下走不過三招的廢物,可笑你們居然以這身血脈自傲?”


    看著太元明染血的屍骨,又看著寶珠內遊竄的族人魂魄,太元憐此時已是一言不發,隻有如大山般覆頂而下的冰冷和悲愴。


    她再怎麽也想不到,自數千年前就已經銷聲匿跡的靈虛族居然還會有後裔,而且正好也在這屍王墓中。


    每一個太元族的幼兒都知曉,雖然太元族如今在中州震懾一方,但是很久以前卻險些滅族,被人屠盡血脈,上至老叟下至孩童都逃不過被血洗的命運。


    那時的太元族還沒有“太元”這個名字,隻是一群血脈混雜的流民。他們各處流亡,以無數族人的性命去掩蓋行跡,最終才保存下來了最天資卓越的一批火種。


    而也正是在那時候,太元祖橫空出世,力挽狂瀾,拯救族群於深淵的邊緣,以一身空前絕後的實力橫掃中州,這才有了太元族日後的繁盛。


    “太元”的字號,也就是從那時起響徹天下。但是同樣,那個曾經差點將整個太元族趕盡殺絕的“靈虛”一族,也被太元族深深地將仇恨刻在了血脈之中。


    太元族以氣聞名,禦使靈氣的神通令各族都是歎為觀止,但是獨獨在麵對那靈虛族時便失去了所有依仗。


    不僅是因為靈虛族人特有的恐怖肉身,更是因為靈虛族的天賦神通——禁靈。


    隨著血脈中神通的逐漸開發,一個強大的靈虛族人可以做到讓一定區域內的靈氣完全失效,不論是法術或者陣法都再也難以運轉,也正因為如此,失去了對敵手段的太元族人在麵對一個肉身極為恐怖的對手時也隻能任人宰割。


    所幸,當年的太元祖足夠強大,強大到能不被禁靈所影響,並且將靈虛族剿滅。


    可是,銷聲匿跡了數千年之久的靈虛族再一次現世,並且一經出現便將太元明斬殺於三招之內,其肉身之強可以讓他出入敵陣來去自如,宛如衝入羊群的猛虎。


    靈虛遊的眼神更殘暴了些,直接拽住太元憐的頭發,將她拖到自己腳下,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俯視著太元憐:


    “來,好好看著……這便是你族人的冤魂……對你發出的警告!”


    隨著靈虛遊念誦口訣,他手中的寶珠開始散發出一層層漣漪一般的波動,其中混雜著強烈的怨念,甚至勾動了這血腥的戰場上的戾氣。


    那一個個太元族的魂魄在這寶珠的折磨下遊竄得更為劇烈,而一個複雜的法陣也是在寶珠內緩緩成型,以每一個太元族族人的魂魄作為陣腳,勾勒出了一幅殘忍的圖卷!


    靈虛遊靠近太元憐耳邊,緩緩道:


    “在【囚】的唿喚下,你們太元族肮髒的血脈將會無所遁形,就算在天涯海角,也能被我族找到……”


    太元憐唿吸急促,在那名為【囚】的寶珠的波動下下仿佛被攥住了心髒,流淌於全身各處的血液也是不受控製地沸騰起來。


    靈虛遊眯著眼睛,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我要讓你親眼看著,這屍王墓中最後一道太元族的血脈,是如何磨滅的!”


    太元憐不受控製地發出一聲淒楚的嗚咽,隨後體表便浮現出了一圈又一圈的黑色紋路,散發著冰冷的烏黑色光澤,甚至這烏光逐漸熾烈,將周遭數百丈都是囊括其中。


    “還真是相當精純的太元族裔……”


    靈虛遊舔了舔嘴角,便抽出了一柄用白玉雕飾的短刀,慢慢地架在了太元憐的喉嚨上,輕輕地劃動了一下,便破開了一道血口,似乎隻要稍微用力,便可以將太元憐梟首!


    陷入絕境中的太元憐已經閉上了雙目,兩行清淚暈開了臉上褐色的血跡。麵對自身即將死亡的命運,她也已經是放棄了掙紮。


    然而,靈虛遊手中的白玉刀僅僅隻是稍稍破入了皮肉便再無寸進,似乎是有什麽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太元憐睜開了雙目,便看見了靈虛遊又驚又怒的目光。


    一道通天的烏光直上天穹,濃烈的太元族氣息勾起了太元憐血脈最深處的悸動,讓她不由自主地便生出了強烈的親近之感。


    她已然是有些恍惚,口中喃喃道:


    “同族……”


    看著那貫徹天地的烏光,靈虛遊也是心頭一寒:


    “如此純淨的太元族血脈……”


    那烏光的源頭似乎也是感受到了來自太元憐的唿喚,隻是稍作遲疑便如雷霆般奔行而來,自天空中暴烈墜下,重重地砸在了靈虛遊麵前的大地上。


    伴隨著轟隆的衝擊爆發開來,四散開來的勁風也是吹亂了靈虛遊的一頭長發,讓他心中更是凝重。


    他翻手收起了寶珠,而那烏光也是隨之而散,將其中的人影暴露了出來。


    密密麻麻的黑色紋路勾勒在全身每一處肌膚之上,雖然開始消散,但是仍舊能夠看出那些紋路的複雜與玄奧。


    站起身來的鄭邪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大概也是猜到了自己身上的異變與眼前這個白衫青年脫不來幹係。


    靈虛遊揮舞了一下手中的白玉短刀,一種狩獵的欲望逐漸自心中燃起:


    “又是一個太元族的賤種……”


    鄭邪聞言,麵色不變:


    “沒死過?”


    太元憐癱倒在一旁,此時還是竭盡全力地支撐起了身子,用最後的力氣喊道:


    “他是……靈虛族……快逃!”


    靈虛遊並沒有理會太元憐,而是充滿興趣地看向麵前這個依舊平靜的對手:


    “你的同族已經警告過你了,不打算跑嗎?”


    鄭邪瞥了一眼地上太元明的頭顱,又掃了一眼傷勢極重的太元憐,心中已然是對整個事件有所了解,自語道:


    “是靈虛族的狗東西又出來蹦躂了啊。”


    靈虛遊聞言,猩紅的雙目中殺意醞釀:


    “你……再說一遍?”


    鄭邪搖搖頭,隻是對著身後道:


    “葉道友,那個小姑娘就麻煩你了。”


    下一刻,周身九大氣海在同一時刻爆發,讓鄭邪整個人都被雄渾的陰死之氣包裹,撕裂了麵前的氣流,四肢百骸充滿了可以開山碎石的恐怖力量,以無法應對的速度便衝撞到了靈虛遊的麵前,將其攔腰一抱,一同撞入了遠處的山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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