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妖鬼湊到葉盈的耳邊,陰陰地笑道:


    “直接掏心豈不是太無樂趣了,我們應該嚐試一點更有意思的事情……“


    隨後,安山妖鬼伸出了那不知捏碎了多少顆心髒的手,輕柔地按上了葉盈的頭頂,隨後神色變得猙獰起來:


    “不如讓他看看你的頭顱被捏爆的樣子吧?”


    正當安山妖鬼的手指打算用力之時,葉盈失神的眼眸卻是陡然一凝,正視著他的雙目,喝道:


    “吾輩願以祖血為引,喚請靈目複蘇,除邪祟,召真靈!”


    那安山妖鬼看著葉盈碧藍的雙眸,竟是有了一絲的恍惚,隨後猛然意識到不妙,但是卻為時已晚,隻能看著葉盈的眸子開始綻放出璀璨的藍色光輝,將周遭的陰冷和昏暗都是驅散開來!


    葉盈隻覺得渾身血液躁動,一種無法形容的物質從她的周身各處湧現,並向著她的雙目匯聚而去。


    那雙晶瑩的藍色眸子中,有一種古老的力量正在複蘇。


    “不可能!這不可能!”


    安山妖鬼尖叫一聲,竟是跌倒在地上,不斷挪動著身體試圖遠離葉盈,但是兩顆漆黑的眼瞳卻不曾移開目光,好似被禁錮了一般。


    葉盈愈發覺得雙目中的陌生之感變得清晰而強烈起來,身體也是逐漸虛弱,差點癱倒在地,隻能靠著僅剩的力氣支撐著身體,保持著對安山妖鬼的凝視。


    安山妖鬼的咆哮聲中帶著痛苦的意味,那不斷溢散的邪氣也是被璀璨的碧藍色光輝壓製,緩緩退縮迴了鄭邪體內。


    “今有妖鬼禍亂眾生,釀造殺孽,懇請靈目發威,鎮壓此獠!”


    葉盈聲嘶力竭地喊出了這句話,隨後便覺得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直接失去了意識。


    即便如此,葉盈的雙目卻依舊璀璨得刺目。


    …………


    “你葉家有天賦神通,但是時隔多年,那種天賦早已流失殆盡,唯有祖血反補的祖脈才能重新讓那震撼世間的神通重新降臨人世……”


    白衣男子喃喃道。


    葉盈虛心請教:


    “何為祖脈?又何為神通?”


    白衣男子搖搖頭:


    “你日後自會知曉,此時告知於你,卻是沒有半分好處。”


    “你隻需記住這一法……”


    …………


    碧藍色的光輝褪去,大羅山間的昏暗再度籠罩而來。


    先前那光芒閃耀之時,所有肆虐大羅山脈的兇獸都是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出聲,似乎是在畏懼著某個足以讓他們感受到生命威脅的存在。


    當那光芒消散,這些兇獸仍然跪伏不敢動彈。


    鄭邪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身來,揉了揉自己漲疼的腦袋,忍不住低聲感歎道:


    “嘖,這小姑娘能耐還挺大……”


    隨後,葉盈同樣也是皺著眉睜開了眼,但隨後就因為雙目刺痛而驚唿一聲,再次閉上了雙目,同時流下了兩行淚水,其中甚至隱隱泛出些血色。


    鄭邪抬眼看了葉盈一眼,提醒道:


    “我個人建議你還是過會兒再睜眼地比較好。你用的那個術法後遺症太大,估計你這一段時間都會有點虛弱。“


    葉盈捂著眼睛,雖然看不見周圍的場景,但還是從鄭邪平靜的聲音中明白了一切:


    “那安山妖鬼,已經被鎮壓了是嗎?”


    鄭邪點點頭,眼眸中有莫名的色彩閃過:


    “目前來說,的確如此。”


    葉盈長籲了一口氣,隨後試探性地問道:


    “你先前……一直都在看著嗎?”


    穿著麻衣的鄭邪沉默了片刻:


    “一直。”


    葉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問出了讓鄭邪意想不到的一句話:


    “看著一個鬼怪操控自己的身體,很痛苦吧?”


    鄭邪有些詫異,隨後自嘲一笑:


    “這倒是無所謂了,畢竟,我和鬼怪也沒什麽差別。”


    見葉盈還想說些什麽,鄭邪直接擺了擺手阻止了她的問話,轉而道:


    “他應該和你說了吧?有關這大羅山的事?”


    葉盈猶豫了一下:


    “你說的是……聊前輩?”


    鄭邪撕扯下自己身上的衣衫,擦拭起了自己身上的血跡:


    “一襲白衣,語態平和,腰間一個墜花係帶,沒錯吧?”


    葉盈一愣:


    “的……的確。”


    鄭邪認真地擦拭著自己的手臂,同時漫不經心地問道:


    “他都告訴你了什麽內容?我的來曆?妖鬼的特征?”


    葉盈如實道:


    “不止這些,他還提及了當初犯下的錯誤,說原本妖鬼曆經九世就會消散,但是中間——”


    後麵的話,葉盈沒能接著說下去,因為此時的鄭邪,眼眸中的寒意讓她感受到了真切的恐懼。


    “你說……原本那妖鬼曆經九世就會消散?”


    鄭邪的聲音都冷了幾分。


    葉盈縮了縮脖子:


    “聊前輩……的確是這麽說的。好像是大羅山深處有詭異,才使得那安山妖鬼苟延了下去……”


    鄭邪隨手將那麻衣扔在了地上,深吸了一口氣:


    “那就很有意思了。走吧,我們去了結一點事情。”


    葉盈不解道:


    “什麽?”


    鄭邪沒有迴頭,而是自顧自地向著大羅山巔的方向走去:


    “在我的記憶,或者說是安山妖鬼的記憶中,根本就沒有什麽九世消散的說法。從一開始,聊清寒所說的便是我之前告訴你的那些——必須有人自願讓我同行,而噬人心髒可以緩解痛苦……同樣也是出自於他的手筆。”


    這個時候,葉盈也是體會到了一絲令人悚然的寒意:


    “他的手筆???你是說聊前輩他?”


    鄭邪腳步一頓,冷笑道:


    “不錯,他的手筆。你以為一個怨靈為何隻徘徊在大羅山間不能出?為何偏偏喜歡吞食人的心髒?又為何每過三十三年必定能找到一個活人作為載體?”


    不等葉盈接話,鄭邪再一次邁開了步子:


    “這大羅山,隻不過是他的藥田而已……而我,或者說這安山妖鬼,就是等待收獲的那一株藥草,明白嗎?”


    …………


    破敗的廟宇間有陣陣陰風刮過,尖銳的唿嘯聲聽的人毛骨悚然。


    一千餘年之前,這裏曾是香火旺盛的佛門寶地,而後一場滅門血禍則讓此地化為了一片妖土,連帶著整片大羅山,都是陷入了長時間的陰霾之中。


    而今日,枯草遍地的空地上,卻是多了一個端坐的人影。


    這個一襲白衣的男子,正如葉盈夢中所見的那樣,渾身都是與世無爭的平和氣息,讓人生不出敵意。


    但是,他的臉上卻是和他周身氣息完全迥異的妖邪。


    “我的心血……終於是等到了這一天……葉家的祖脈……這是天意啊,天要助我成就無上聖道!”


    但是,在這充滿了瘋癲意味的聲音之中,似乎還能隱隱聽到一聲微弱的低語:


    “不要來……不要來……”


    “這大羅山……有邪魔……”


    “不要來……”


    …………


    “鄭邪,你為何當初要主動去尋那安山妖鬼?”


    一路的沉默,終於是被葉盈所打破。


    對於鄭邪的來曆,葉盈早就好奇已久。這個黑發少年主動尋到那世人避之不及的安山妖鬼,自稱需要它幫忙續命,而後好似懂得不少秘聞,即便是看她施展那聊前輩授予的法門也並未吃驚……


    這其中奧妙,實在是引人深思。


    鄭邪的眼神中看不出情緒:


    “我命有一劫,十九歲那年必死無疑,而安山妖鬼可助我避開劫數,僅此而已。”


    葉盈聞言更為好奇:


    “那你又是如何知曉這種手段的?”


    鄭邪思索片刻,簡潔道:


    “師門所授。”


    葉盈的眼眸中泛著光彩:


    “師門?是有靈修的那種師門嗎?你來自那種地方?那你是不是個靈修?”


    鄭邪無力地歎了口氣:


    “是,對,不是。”


    葉盈心中的激動仍舊難以平複:


    “那你見過靈修嗎?傳聞他們可以移山填海,摘日月星辰,這些都是真的嗎?”


    鄭邪咧了咧嘴,笑容中盡是苦澀:


    “不曾見過。那種級別的人,豈是我這種人能夠見到的?”


    葉盈並不明白鄭邪話中的深意,隻當他是在師門中地位較低,見不到靈修大能,故而惋惜道:


    “那真是遺憾呐……”


    鄭邪卻是不置可否:


    “並不覺得。”


    葉盈還想問些什麽,心中卻是猛然一顫,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不由得抬眼望去,卻是看見了遙遠的山巔上那破敗的遺跡。


    “大羅寺……”


    夢囈一般地,葉盈念出了那三個字。


    鄭邪的神色凝重了幾分:


    “往日那大羅寺從不曾顯化,縱我在山巔徘徊了數月也難覓蹤跡……看起來,似乎是裏頭的存在終於發出邀請了。”


    聽到這話,葉盈已經有所猜測,但仍舊不太確定:


    “邀請?是對我們?”


    鄭邪嗤笑一聲:


    “不然?莫非是對那頭斑熊嗎?”


    在葉盈還在發愣的時候,鄭邪的身影卻是已經消失在了前方。


    “再不加緊,可莫怪我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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