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楷的心稍微平靜了一些,自從上次楊誌提醒後,他對劉豫的關注不在楊誌之下,深知這是一個對權力充滿欲望的人,大概率地不會同意金國讓大哥稱王;隻要不是大哥趙桓出麵,其他人都沒有問題,畢竟現在還是父親宋徽宗在做皇帝,河南等地也在老九趙構手中,這樣的對決輪不到自己操心。


    趙楷麵色平靜下來,望著楊誌說道:“你可以不提醒我。”


    楊誌苦澀地笑道:“我是為了大宋。”


    趙楷一愣:“你倒是敢說。”


    趙楷聽明白了楊誌的意思,要是為了個人的利益,楊誌不會這樣做,但是為了大宋,楊誌不會顧忌趙楷本人的想法,該怎麽爭取的還是要爭取,換一句話說,要是楊誌認為趙楷的做法會損害大宋的利益,也未必會支持趙楷。


    不過對於趙楷來說,楊誌的提醒已經足夠了,他不懷疑楊誌有拿下郭琰的決心和手段,更不懷疑楊誌到時候有做一迴強項令的勇氣;換做自己吃個啞巴虧,也要找個人去解解氣。萬一真出現楊誌說的那樣情況,郭琰出現什麽失誤,或者被閻琦等人連累,趙楷怕自己鞭長莫及,無法及時製止楊誌的動手。


    趙楷也沒有責怪楊誌,不過楊誌走後,趙楷立刻找來曹千裏商議,曹千裏聽完後建議,不如改郭琰為河中經略使,接替張所留下的位置,至於長安,楊誌想用誰就用誰。楊誌決定盧益出任永興軍路經略使,涇原路還是楊沂中,熙河路劉琦,秦鳳路朱武,原本的渭南地區並入永興軍路。


    李橫在出發前特地來問了楊誌,他是打上楊係標簽的人,不願意改換門庭,自然要對將來有所考慮;楊誌隻是告訴李橫,興州之戰很可能不像趙楷想的那麽簡單,孫昂和張所的那些部下什麽事都可能發生的,就算臨陣崩潰也不足為奇,楊誌要李橫心裏有數,不要在戰場上頭腦發熱,為別人墊背。


    朱武和徐文先一步去長安與郭琰交接,楊誌寫信給梁尋,將轉運司移到長安。自己等張所熟悉了情況,孫昂的人馬到了再動身。誰知道郭琰還做了一把秀,上書趙楷說自己能夠與楊誌處好關係,氣得趙楷寫信去發了一通火,告訴郭琰不要不知好歹,要求郭琰立即去蒲州上任。趙楷把意思說得很透徹,自己是摘了楊誌的果子,楊誌立下大功,還受到這樣的待遇,可是帶著不滿意去的長安,要是郭琰出了差錯,真會出大事。


    張所帶領兩萬人馬先到的,也明白自己就是掛個名,對於西北戰事不需要重新規劃,隻要和曲端、孫昂強攻興州便可以了。孫昂在五天後帶著八萬大軍趕到,其中還包括七千橫山羌組成的精兵;張深也調集了五萬鄜延路西軍的老兵,鄜延路是這幾年唯一沒有被大戰影響的地區,老兵的數目還是足夠的。


    有張燕翼提供的地圖,王德和楊進隻花了四天時間就攻破西夏賀蘭山大寨,賀蘭山在手,西夏的主力又增援興州,留守各地的西夏軍都沒有多少人,基本上沒有還手的能力,唯一的變數便是定難府,還有數萬西夏主力。趙楷還是按照楊誌原來的套路,讓嶽飛騰手出來盯住定難府的軍隊,命令劉琦和楊沂中出兵,分頭攻打河西各州,自己與張所統領大軍兵逼興州。


    楊誌在趙楷親征後,把韋州交給了新上任的西北轉運使葉夢得,便出發前往長安;盧益雖然與郭琰正常交接,但是郭琰與長安的士族還是做了一些手腳,急等著楊誌前去處理。葉夢得特地送到十裏長亭,葉夢得詢問楊誌:“太平商號還是需要你去應付,要不要我撥點糧草過來。”


    葉夢得清楚趙楷劃出西北置撫司這一手的陰暗麵,陝西主要的收入就是馬匹和食鹽,說白了就是靠楊誌打下來的西夏地盤上的物產來彌補陝西財政的不足;現在趙楷重新劃分區域,等於把鹽州等幾個產鹽區全部劃入西北置撫司,而解鹽還在河中府,陝西得到了破敗的永興軍路,卻失去了全部的鹽鈔,楊誌現在的壓力不可謂不大。


    表麵上看,趙楷是順利地收迴了權力,讓楊誌吃了一個啞巴虧,但是現在畢竟在打仗中,別看劉韐等人說的頭頭是道,但真要是這樣簡單,趙楷就不會調他葉夢得來西北擔任轉運使;孫昂和張深等人可不會管什麽供給的困難,幾十萬大軍行動,最起碼需要同樣的人力轉運物資,葉夢得還是希望太平商號那些商家可以承擔大部分的供給任務。


    但是幾天接觸下來效果不理想,趙令譮那些人隻相信楊誌,對於趙楷這個族人反而是顧忌重重;就是公主趙纓絡都來信表示,南北行的承受力已經到了極限,葉夢得要是有想法,應該叫薛家、郭家那些河東大族多承擔一點。但是郭家那些人,葉夢得用腳趾頭也能想明白,他們做這些事需要自己付出的代價,還不如直接官府出麵雇傭民夫。


    作為轉運使的葉夢得自然不希望出現控製不了的場麵,讓趙楷不高興是小,影響戰事是大,所以還想與楊誌達成一個交換,畢竟趙楷撥給的部分糧草就在蒲州,運過黃河到長安很方便;誰知道楊誌搖頭說:“糧草不需要,我擔心的是,興州遲遲不克,原本答應商人們的物資無法兌現。我會和公主商議,南北行的賬掛在最後,這也是我能為你們做的最後一點事。”


    楊誌在這方麵無法承諾,商人重利,包括太平商號在前線如此奔波,還不是為了利益,趙令譮要是做虧了本,整個皇族也不會放過他;但是趙楷已經嚐到了權力的滋味,誰也不能保證趙楷在急眼的情況下不掠奪自己族人的錢財。葉夢得唯有苦笑,劉韐這幫家夥到現在還是保持著江山可以損失,但是武將的威脅必須扼殺的思維,楊誌分明是不想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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