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遠遠在一旁觀戰的虎尊,也皺眉搖了搖頭。


    “看起來,江遲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虎尊心中盤算,“反而,這雷家小子成了要解決的大問題!”


    虎尊現在心裏很矛盾。


    他既想要手刃仇敵的快感,又不想讓雷鳴軍有威脅自己的能力。


    “難道,要出手暗害一下雷鳴軍?”


    虎尊眸中寒光閃爍,很快就抹去了腦中的想法。


    他突然想起來,陣中,還有一個愈戰愈勇,令人驚懼的墨九歌。


    “墨九歌能跟雷鳴軍拚個兩敗俱傷,也說不定。”


    心中這般想著,虎尊再看江遲,眼光如同看向一具屍體,冷漠而又無情。


    縱然他不能親手將江遲殺死,也算是報了四年之仇。


    ……


    戰局,依舊快似疾電般演進著。


    應對愈發猛烈的攻勢,江遲的抵抗,越來越疲軟,連連後撤的同時,傷勢進一步積累。


    就連身後的戰虎虛影,也不再光芒四散,而是如同垂暮之虎,盡顯老態,奄奄一息,若隱若現。


    他的喉嚨中,不斷咳出猩紅的鮮血,臉色愈發慘白,渾然不似活人。


    心無戰意,再強,也無法發揮出半分實力。


    雷鳴軍的表情變得扭曲和放肆,沉聲道:“再有三招,我要你死!”


    他眼中的血色,已慢慢隱去。


    戰狂之障,本就因江遲而起,江遲即將敗在自己手下,這詭異的狀態,也是時候結束了。


    可以預見,越過戰狂之障的雷鳴軍,實力會有難以想象的飛躍!


    也難怪,雷鳴軍會如此得意忘形。


    就像是沒有聽到他的宣判,江遲依舊雙目呆滯無神,仍然掙紮在自責與愧疚之中,難以清醒。


    就在雷鳴軍一式重拳殺至,就要擊向江遲心口,徹底了結他的性命之際。


    “呲呲……”


    一張白色的符紙,紙上描繪的,明明空無一物,卻像是繪有萬千符線,有種莫名的威懾,橫在雷鳴軍的重拳之前。


    江遲的瞳孔,瞬間有了焦距。


    “啞女?”


    認出了來人,江遲心中欣喜不止,瞬間壓過了心頭愧疚。


    自從,在那山洞內,江遲提及兩人之間的芥蒂,啞女就刻意離開,躲著他,不再願與他見麵。


    一起入戰神宮的幾人裏,江遲敢稱最懂修行,然而,最強的人,卻是啞女。


    啞女若存心躲,他絕對沒有能力找到。


    如今,啞女再次出現,江遲又怎能止住心中的欣喜呢?


    然而,下一瞬間,他的心再一次蒙上陰霾。


    江遲自嘲道:“到頭來,我竟然要靠啞女來救我!”


    愧疚與自責像是吞噬萬物的黑洞,任何情緒,都會在滋生的瞬間,被腐蝕殆盡。


    啞女雖然沒現身,卻從江遲的眼中,看出了無窮無盡的絕望情緒。


    白色符紙與拳掌相接,爆發出力量的刹那,竟溢散出縷縷黑煙,灌入雷鳴軍體內。


    頓時,雷鳴軍便覺,體內如翻江倒海,五髒六腑均似芒刺觸體。


    就連丹田,也如同被邪異的力量籠罩,有時刻會爆開的威脅。


    丹田乃修行之基,哪怕雷鳴軍再瘋,身體的本能也絕不容許丹田被毀。


    他戰戰兢兢,警惕著,不敢動彈,生怕下一刻,這些芒刺將他身體破壞殆盡。


    雷鳴軍僵在原地,就連雙拳揮出的動作,也不敢有分毫更改,眸中血光再現,冷聲喝到:“誰!!!”


    江遲已退出數步之外,耷拉著雙手,戰意仍無。


    雷鳴軍不在乎他的威脅,卻對隱藏在暗處的那個人,心存忌憚。


    遠避一方的虎尊,驅動體內妖氣,幾個閃身,便到了兩人決戰之地附近,緊張地盯著戰局,唯恐有分毫錯漏。


    方才,就在那符紙出現的刹那,妖丹上的詛咒符文,微不可查地亮了幾分。


    這自然瞞不過虎尊的感知,他迫不及待地趕赴現場,就是要親自揪出下咒之人。


    由鎖靈陣分割而開的區域內,空氣變得凝重了起來,四個人,誰都不敢動,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靜寂。


    見此景,江遲眼中的灰敗之色,更是濃烈。


    “啞女一出手,就鎮住了兩個人!”


    “枉我自命不凡,竟連一女子都不如!”


    “或許,我就不該認識他們,不該害了他們……”


    就像是一場夢。


    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他的靈魂,穿越到這個玄法武道昌隆的世界。


    非但如此,他還穿越在了最強大的國度、最風光的家族,擁有絕倫的天資,拜名聲顯赫的強者為師,與天下聞名的美人訂下婚約……如同前世小說裏描繪的那樣,他就是這一片天地的寵兒,榮華富貴與權力實力,統統唾手可得!


    他也曾一廂情願地以為,自己就是這一方世界的主角。


    然而好景不長,夢,便碎了。


    一柄滲著毒液的尖刀,刺向他的脊背,令一切遠去。


    那些真正忠心追隨他的人,統統受到牽連,從雲端跌落塵埃,不再有過去的榮光。


    啞女,真正的皇室貴胄,要淪落到與他遠避南域,棲身於小小的紫雲學宮,為他做著仆役一般的雜活,毫無怨言。


    還有那個斷臂的將軍,禿頭的和尚,提不了筆的儒生,落魄的皇子……他們,何嚐不是跟紫芸一樣,被江遲拖下渾水的無辜呢?


    也許,並不是戰神宮害了他們,而是江遲自己,害了他們。


    江遲臉上,不禁露出苦澀的笑容。


    四年的時間,他以為自己在蟄伏,以為自己蓄謀良久,以為自己有能力反抗那個龐大的存在。


    原來,自己根本沒有做過複仇的準備!


    他僅僅是在逃而已。


    短短時間內,他看似遊刃有餘,成竹在胸,可這一切,隻不過是隨著環境的便獲,被動做出的應變。


    從來沒有想過,未來的複仇,到底要做些什麽。


    他隻知道,解決了紫雲電虎之後,要離開出雲國。


    可離開之後呢,他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江遲這個名字,在南域鎮國小隊裏,應該傳開了,那支強大的部隊,絕對不會讓他逃開。


    未來,又該怎麽辦呢?


    ……


    思緒無數斬不斷,四人僵持的局麵,卻悄然發生了變化。


    一張血紅色的符紙,被一蓬紫紅色的妖火裹著,驟然出現,緩緩虛浮於半空。


    雷鳴軍也好,虎尊也罷,都緊盯著符紙,唯恐它朝自己飄來,萬分戒備,不敢有半分懈怠。


    火符,在兩人驚訝的目光之下,帶著逼人的高溫,緩緩飄向江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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