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旭日破曉。


    晨曦仍殘餘幾分夜的寒冷,紀夢雪薄衣素衫,早早來到講堂。


    天色尚早,講堂裏隻有她一人,她緩步走向江遲的座位,自袖中取出精巧的瓷瓶,放在桌案之下。


    他來上早課時,應該不難將其發現,瓷瓶中的九品聚氣丹,能助他突破納靈境。


    紀夢雪本就蘭心蕙質,昨日大發雷霆趕走江遲後,很快就後悔了。


    她不論如何迴憶,也隻能迴憶起江遲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斷然不會對她產生傾慕之情。


    而且迴想起昨日嗬斥他時,江遲不明所以的模樣,應該不知情。紀夢雪清楚,江遲在他人眼中,僅僅是不思進取的廢物,成為受眾欺淩的對象,遭人暗算,實屬正常。


    至於偷偷給江遲送藥,除了對誤會的補償,更是希望,他能借此破境,不至於被長老會奪取親傳弟子的地位,甚至逐出學宮。


    長老會的事情,都瞞不過她……隻有長老會知道,紀夢雪是紫雲宮宮主之女。


    她仍記得,父親在收江遲為徒那天,迴來對她說的話:“夢雪,爹即將雲遊,不論如何,你都要設法將江遲留在學宮。有機會的話,與他多親近。”


    彼時,她修行進境遠遠高於江遲,自然放不下身段與江遲相交。隻是他若要被逐出學宮,便令她難捺不住,出手相助了。


    紀夢雪悄然退去,不敢讓任何人看到。


    若是被人知道,她暗中相助,對江遲而言,恐怕不是好事。


    ……


    雷明軒施施然來到講堂,桌案上早就放著跟班泡著的參茶,他抿一口,便將參茶一潑,怒而對跟班道:“涼了!”


    跟班不敢駁斥,戰戰兢兢站在一旁,被潑了一臉的茶,也不敢去擦。


    “晦氣!”雷明軒低罵一聲,見紀夢雪已到了講堂,壓低聲音問道,“昨天的事,辦得怎麽樣?”


    跟班馬上露出諂媚的笑容,答道:“妥了,那啞女被收拾了一頓,想來江遲那廢物,不敢再有非分之想了!”


    雷明軒這才滿意的點頭,心中的煩躁緩解。


    授課時間到了,看見角落空空如也的座位,紀夢雪寒聲問道:“江遲人呢?”


    下方學子麵麵相覷,與江遲都不熟,自然無人作答。


    “本姑娘好心贈藥,你居然敢不來!”紀夢雪一時氣急,俏臉浮現怒容,卻更顯國色,令堂下學子賞心悅目。


    雷明軒輕咳一聲,淡然應道:“江遲昨日觸怒先生,更兼修為阻滯,應該是無顏來講堂聆聽先生教誨了。”


    依照雷明軒的估計,江遲最關心他那廢物侍女,說不定還在照顧她,又畏懼自己的警告,自然是不敢再來學堂了。


    紀夢雪無奈歎氣,開始授課。


    “禦氣境後,便是凝神境。凝聚元神謂之凝神……”


    眾學子都是出雲國的人中翹楚,很快就醉心於紀夢雪的授課,將江遲暫時忘記。


    學堂中,僅剩下講師的仙音繚繞,眾人正聽得如癡如醉,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弟子江遲來遲,先生恕罪。”


    眾學子自參悟中驚醒,皆對站在門口的江遲怒目而視,其中雷明軒怒意更甚。


    他正在禦氣境突破至凝神境的關口,紀夢雪之講授,令他有醍醐灌頂之悟,隻要參悟完全,就極有可能破境……然而,就是江遲這一聲,將他從參悟中拉出,非但功虧一簣,還險些令他受內傷!


    擾人修行,如殺人父母,此恨比紀夢雪之事,更盛百倍!


    江遲自然是故意的——他敢說,紫雲學宮裏,沒有人,比他更懂修行。


    他站在門外,一襲飄逸的文士白衣,在微風輕輕擺動,配上清秀的麵容,愜意的笑容,俊朗非凡。


    見他來了,紀夢雪喜出望外,毫無責怪之意,道:“快落座!”


    下一刻,江遲的舉動,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左掌托著一張寫滿小字的白色布帛,右手拿出纖細的小刀。


    刀刃刺過布帛,破開肌膚,自中指始,一線直抵掌根,猩紅的血自傷口滲出,融入素白布帛,紅底黑字,顯得更加刺眼。


    “學宮劣徒江遲,敢請雷家明軒少爺,約戰一場。”


    此舉,令眾學子大驚失色,就連紀夢雪也變了臉色。


    這並不是普通的約戰。


    割掌禮,便是割開生死線,以生命做籌碼,與敵對賭,邀生死之戰!


    更致命的是,按天聖神州不成文的規定,若是低境界向高境界發起割掌死決,除非高境界修士早有傷在身,是決不能拒絕的!


    更重要的是,方才的宣戰之語,涉及出雲國雷家,簡直就是在挑釁雷家士族的威嚴。


    不論如何,雷明軒必須接下此戰,若是避而不戰,傳出去,會被天下人恥笑!


    雷明軒知道啞女是江遲的逆鱗,卻不知他哪來的自信,敢以區區納靈境修為,與他禦氣境巔峰的修為死鬥!


    世人皆知,納靈境被稱為修行之基,僅僅是吸納靈氣、淬煉肉身,根本沒有任何戰力,連普通的軍士,都能將納靈境修士一擊絕殺。


    他冷笑道:“你我素來無冤無仇,你敢邀鬥,我若不敢接,豈不是丟我雷家的臉麵?”


    “有沒有冤仇,你心知肚明,既敢接戰,便接戰書!”


    江遲也不多廢話,掌見靈氣匯聚,凝於一線,手中戰書如得勁風相助,箭矢般飛向雷明軒所在之處。


    “禦氣境?”眾學子一驚,普通的納靈境,是隻能吸納天地靈氣,而不能利用其製敵的。江遲這一手,分明就像是突破了。


    很快,眾人從驚訝中迴過味來,他依然是納靈境,因為脫手而出的,依然隻是普通的天地靈氣,而不是禦氣境的主要特征,玄氣或者戰意。


    雷明軒出掌,接下戰書,譏諷道:


    “四年時間,僅有半步禦氣境的修為,也敢如此狂妄!”


    “也罷,看在宮主的麵上,我不殺你。但你觸我雷家之威,我斷你一掌,以示懲戒!”


    話畢,阿諛奉承之人,忙誇讚雷明軒公子宅心仁厚,肯饒了江遲性命,吹捧之聲四起。


    江遲置若罔顧,輕聲道:“時間,三日後。”


    割掌死決,按規矩,一方擇時間,得天時;一方擇地點,取地利。


    能主動選擇地利,是極大的優勢,雷明軒也不客氣:“地點,學宮演武台!”


    他要在整個學宮麵前,給予江遲最沉重的打擊,給他最沉痛的羞辱,令他顏麵無存,教所有人知道,敢觸動雷家的貴子,絕對沒有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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