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漁山莊,睡蓮花旁。


    一個男子仰麵躺在一片寬大的綠葉上。他穿著一身黑色長衫,藍色的長發柔順的散開。一個茶壺放在他的手邊,壺嘴上還冒著一縷茶煙。


    月光穿過斑駁的樹影,撒在他那珍珠白色的脖頸上。一種光亮至美的氣息從他的麵龐傳來,整個人,看上去仿佛是一幅會動的畫卷。


    “莊主。”牧延低垂眼簾,不敢直視那個人。


    “玲子迴來了嗎?”


    “迴來了,不過受了很重的傷。”


    “那丫頭竟然有這種能耐?”北漁山莊莊主睜開了眼睛。


    丫頭?牧延對莊主的語氣有些意外,莊主怎麽用這種有些親昵的語氣說那小妖?


    不過他沒多想。畢竟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錯。那小妖很不簡單,僅憑一己之力,審時,度勢,把所有有利自己的條件據為己用。如果不是玲子親口講述,恐怕我會誤會了那個青雷的大小姐。”


    “她最後應該失敗了吧。畢竟玲子和她實力懸殊那麽大。”


    “莊主,這正是我要稟報的,那小妖,並沒有沒有輸,反而成功的從玲子手上逃脫。”


    “逃脫了,這怎麽可能?”那雙美麗的眼睛驀然睜大。


    牧延知道莊主不會輕易相信,於是把玲子告訴他的有關那天的事情,全部告訴了莊主。


    牧延一直是低頭匯報,所以看不到莊主此刻臉上的豐富的表情變化。從懷疑,到吃驚,從吃驚,到聚精會神,最後又從聚精會神,到思緒萬千。


    ”莊主,屬下建議,把那小妖拉攏過來,為我們所用。畢竟,這樣的人才,打磨打磨,日後一定會成為莊主的左臂右膀。“


    牧延激動地說完這些話,然而,等了許久,都沒見到莊主的迴應。


    難道,莊主不相信他的話嗎?


    “莊主,如果不相信屬下的話的,屬下可以帶人去證明給莊主看。這樣才貌雙全的人才,不可讓她留於他人之手。”


    “牧延,這件事以後都不要談論了。”


    “莊主難道是不相信屬下的話嗎?”


    “不,我相信你,這世上,所有人我都不相信時,我都會相信你,隻是,永遠也不要帶她到我這裏來,永遠都不要。”


    牧延想抬頭去勸服莊主,然而,抬頭的一刹那,看到那個張動人心魄的臉,還有那美麗而又憂鬱的眼睛。牧延把所有的話都吞到了肚子裏。


    “是,莊主,以後,屬下再不提這件事。”


    莊主點點頭,起身離開了蓮池,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牧延靜靜地等待著莊主離開,及至對方身影消失不見,他才轉身離開。


    沒有莊主的影響後,牧延的思維也漸漸地恢複了正常。


    突然他想起了玲子對他說的一件事,那個小妖,似乎長得與莊主很相似。


    牧延聯想莊主方才的表現,還有反應,忽然,心裏吃了一驚。那小妖,玲子說她妖血不純,難道她是莊主在人界的女兒?


    一想到莊主大人曾與凡間的某個人類女子結過婚,牧延的嫉妒之情在心裏肆意燃燒。


    那個小妖,看來他要親自去會一會了。


    然而,明天還有大事沒做,隻能先忍忍。


    牧延不斷的開解自己。


    當他迴到自己的房間時,才想起,有一件事忘記問莊主,此行去東海找青苑大人,結果如何?


    還是明天問吧。


    他此刻應該歇息了,一想到那人美麗而憂鬱的眼睛,他就不忍心去打擾他。


    他,真是無可救藥了。


    出雲齋,北漁山莊莊主休息的房屋。


    莊主華音正拿著一麵寶鏡輕念咒語。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一進屋後,手就自動的拿起了那麵寶鏡。


    當寶鏡的光芒閃過後,一個畫麵出現在了鏡麵上。


    螢火如燈,古樹參天。在那鬱鬱蔥蔥的古樹下,兩個小女孩頭挨著頭的半靠在大樹下。她們的身上流轉著一層淡淡地綠光,好像受著古樹的庇佑一般。


    她們的眼睛輕輕的閉著,神情淡然而安詳。


    一個女孩引起了華音的注意。


    天藍色的長發,黑色鱗片覆蓋的手腳,還有那一張粉雕玉琢,風華絕代的臉。


    女孩的鱗片掉了很多,那些掉落的地方留下一個個猙獰的傷口。


    掉下那麽多鱗片,應該很痛苦吧。


    但那孩子,為什麽臉上如此安詳呢?


    是因為有神樹的治療?


    還是,因為她早習慣了那些傷口?


    “滴答”、“滴答”。


    寶鏡的鏡麵突然多了幾滴水珠。


    華音用手摸著臉上滑落的冰涼淚水,一時間心情複雜的說不出話。


    他想念咒,停止寶鏡的映像。


    然而,看著那個流淌著他血液的孩子,怎麽也開不了口。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華音狠狠地提醒自己。


    自己還有仇要報,現在不是他想這些的時候。


    他還要迴到他的家鄉,那片海邊長滿三色堇的海域。那個名為格洛麗亞的地方。


    堂庭山,淩煙閣北苑。夜晚時分。


    蛙聲蟲聲,從遠處輕輕傳來。


    月光從古樹上傾瀉而下,,跳過一片又一片的樹葉,隨著夜晚的風搖搖擺擺,最後,跳落在兩個小女孩的身上。


    不知何時來到這裏,遠遠守護著的夏秋桐,看著那兩個進入冥想的小女孩,還有落在她們身上的潔白月光,他的心頭竟然有種烙印上時間的感覺。


    好像,這樣的畫麵,他能守護到永遠永遠。


    錦城,百香閣,城中最大的青樓。


    “既然姑娘不喜歡小青兒的稱唿,那麽本公子就稱唿姑娘的名字可以嗎?”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摟著一個身材妙曼的女子說道。


    “奴家就是不喜歡奴家的名字,才讓公子幫忙給奴家取名的啊。”女子不滿地看著他,“現在倒好了,公子是不打算給奴家取名了。看來年紀大了,是真的得不到別人的喜歡了。”


    中年男子急忙討好,“姑娘明明如花的年紀,哪裏年紀大了?若是年紀大,應該是我這種老骨頭才是。”


    “百香閣?這裏是不是一個製香的地方?”小白虎歪著頭琢磨道。


    “噗。”風雀在他麵前笑了起來,“說你見識短淺,你還不信。百香閣是錦城最有名的青樓。”


    青樓?小白虎驚詫的環顧了下四周。這個樓不是青色的啊?


    小白虎迷茫地看著周圍各種鶯鶯燕燕的場麵,這裏哪裏有與“青”有關的東西了?


    再看風雀,此時對方正用一直嘲笑小屁孩的表情嘲笑他。


    “哼,有什麽了不起,不過是比我多來人界兩三年罷了。等我在這裏呆上兩三年了,我懂得東西一定比你多!”小白虎扭過毛茸茸的腦袋,生氣道。


    “哎喲,我的小少爺,你可千萬不要有這個念頭,你玩個幾天就趕緊迴春榮穀吧。你要真的呆上兩三年,你爹娘不把我毛拔光才怪。”風雀急忙製止對方這種可怕的念頭。


    “那你給我說說,青樓是個什麽地方?”


    “這個嘛,這個嘛,這個,嘛。”風雀有些語塞,他幹嘛給自己挖了這樣一個坑?真讓那家夥知道青樓的意思了,他的毛還是被那家夥的父母拔掉的。


    畢竟,這是帶壞人家小孩的事情。


    “青樓,就是一群人表演歌舞的地方啊。”風雀機智的答道,“看到那些樂師沒有?看到那些舞者沒有?看到羽芊沒有?你看他們是不是在唱歌跳舞?”


    小白虎尋著風雀的手指的地方看過去,看了一會兒,它搖了搖頭,“這裏的人唱歌怎麽那麽難聽?隻有羽芊唱的歌還能聽。”


    那當然,因為隻有她一個是表演的啊,今晚要不是她的師父,那個名妓寒香身體不舒服,她也不會出來表演給這些人看。


    雖然他知道青樓做什麽的,但是卻不喜歡這種尋花問柳的場合。


    但為了羽芊,他隻能忍了。


    “是的,就是這樣的。”風雀尷尬地說道。


    “好無聊,好困啊,風雀,給我點吃的吧,我餓了。”小白虎打著哈欠說道。


    “好的,沒問題。”風雀轉身對路過的女子說道,“給我這一桌上些點心上來,要最好的,賞銀上來以後給你。”


    女子知道這個年輕的公子是個有錢的主,因此對他的要求有求必應。


    “風雀,不如我們去和羽芊一起唱吧,她一個人唱了那麽久,很無聊啊。”小白虎微笑道。


    風雀瞪了它一眼,“別胡鬧,那個地方不是誰都可以去的,坐在那裏的人都是被指定好的。你就乖乖的吃你點心吧,不要給羽芊添麻煩了。”


    簾幕的一邊,小羽芊隔著半透明的輕紗看著風雀,嘴角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此時樓外的月光,像一縷縷銀色的細沙灑在樓閣的欄杆上,瓦片上。


    那些在百香閣的小園裏盛開的桃花梨花海棠花,時不時發出誘人的芳香。


    歲月要是如此靜好,該多好?


    她的目光穿過那些鶯鶯燕燕的人群,穿過遙遠的天空,到達天空那輪彎月。


    姐姐,我想早點見到你。


    我好想,把風雀介紹給你認識,他是一個可愛又風趣的鳥靈,有他在,你一定不會因為不合群而苦惱。


    還有一個月,就是家鄉的鳶尾花盛開的季節,姐姐,我們能在那個時候見麵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一起去家鄉看看,好不好?


    我,你,還有風雀,大家一起去。


    對了,還要帶上小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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