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蓉見蘭惠之先前叫她不要來伺候了,現在三更半夜,又將她叫來,此刻,她見蘭惠之默然不語,陷入了沉思,敏感的她,頓時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兒,於是,趴在地上,身子顫抖,惴惴不安。


    幾息時間,珍兒提了一個包袱進來,將包袱放在蘭惠之麵前的桌子上,退在一旁,偷偷地瞅著劉蓉,眼神有些複雜,又是憐憫,又是不屑。


    蘭惠之沉默了一會,瞅著劉蓉,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柔聲道:“劉媽,謝謝這些年來,你對我們母子無微不至的照顧,包袱裏麵的這些金子,足夠你下半輩子生活了,今夜你就離開混天王城,在老家養兒育女,安享天倫,以後就再也不要迴來了!”


    唉!人家是血脈親情,打斷骨頭還連著筋,自己在混天王城呆的好好的,跟著小公子將來也一定會有一個好的前程的,為什麽要多嘴多舌,摻合人家的家事,枉作小人呢!


    糊塗,真是糊塗啊!


    劉蓉聽了蘭惠之的安排,一愣,突然這般想著,心裏後悔死了,此刻,她盡管不舍不甘,但是,深知遭到夫人的猜忌,受到儲君殿下的忿恨,自己能夠活命,亦是萬幸,那裏還敢有別的奢望來。


    劉蓉誠惶誠恐,磕頭如蒜,眼中含淚,聲音顫抖地道:“謝謝,謝謝聖君,謝謝夫人,謝謝小公子與舒兒殿下的恩德,老奴下輩子做牛做馬,再來伺候你們,報答你們!”


    蘭惠之點點頭,道:“珍兒,你拿著我的令牌,抽調十個精甲親兵,親自護送劉媽出城,你們要將劉媽安全地送迴老家,放才迴來!”


    珍兒接過蘭惠之手中的令牌,拿過桌上的包袱,上前拽著劉蓉,輕聲道:“走吧!”


    劉蓉又給蘭惠之磕了三個響頭,站起身來,便被珍兒牽著手腕,拖拽著走出了蘭惠之的住所。


    珍兒在慧夫人的貼身侍衛裏麵挑選了十個武藝高強忠誠可靠的精甲侍衛,又要了一架結實的馬車,便將劉蓉拽上了馬車,大家便急匆匆地出了紫玉宮。


    馬車在混天王城空曠寂靜的街道上急速前行,劉蓉坐在馬車裏,自車簾的縫隙裏打量著漸漸後移,雄偉精巧的紫玉宮,心裏有一些留戀,又有一些哀傷。


    珍兒瞥了劉蓉一眼,歎息一聲,柔聲勸解道:“你別看了,紫玉宮跟你已經沒有任何的關係了,你要想好好活著,就把這裏的一切都忘了吧!”


    劉蓉收迴了留戀的目光,放下了簾子,眼中含淚,一臉惆悵,歎息一聲,感慨地道:“我來紫玉宮有八年了,一直跟著夫人,伺候夫人,小公子也是我奶大的,我一直將小公子當成自己孩子一樣疼著,現在讓我驟然離開夫人與小公子,我心裏真是好難受啊!”


    珍兒聽了劉蓉的喃喃自語,心頭一顫,嚇了一大跳,連忙耳朵貼著車窗,仔細地聆聽著馬車外麵侍衛身上甲胄互相摩擦之聲,以及戰馬踏在石板上發出的清脆的馬蹄聲。


    珍兒念頭一閃,眉頭一蹙,臉色一沉,瞪著劉蓉,沉聲嗬斥:“放肆!小公子是聖君與夫人的孩子,你一個下人,究竟生出如此念頭,真是大逆不道,罪該萬死,你今日犯下大過,夫人讓你迴家,已經是法外開恩,你居然還在這裏胡說八道,你是不是活膩了,想要找死啊!”


    劉蓉聽得珍兒的嗬斥,恍然醒悟,心頭一顫,臉色大變,連忙跪在珍兒麵前,重重地抽了自己幾個嘴巴子,哭著求饒:“老奴多嘴,無心之過,還望珍兒姑娘在夫人麵前替我辯解一二!”


    “劉蓉,夫人讓我護送你迴家,就是念著你的好,給你一條生路,你可不要倚寵而驕,得意忘形啊!”


    珍兒大聲叫道,即兒,伸手扶起劉蓉,咬著劉蓉的耳根子,輕聲地道:“混天王城的安防現在在刀氏兄妹的掌控之中,刀氏兄妹是舒兒殿下的兄妹,他們感情非常深厚,你得罪了舒兒殿下,他們自然恨你入骨,你現在還沒有離開王城,平安脫險,就算有夫人罩著你,你也應該謹言慎行,裝聾作啞才對,知道嗎?”


    劉蓉受到提醒,瞅著珍兒,感激地點了點頭。


    珍兒輕聲告誡道:“你若是不想誅滅九族,牽連於我,你迴去之後,一定要將混天王城的事情爛在肚子裏,千萬不要對任何人提及紫玉宮,提及夫人與小公子的事情,知道嗎?”


    劉蓉神色凝重,點頭不迭:“知道,知道,知道!”


    珍兒的右手食指在唇前一豎,噓了一聲,神色緊張,輕聲道:“不要發出聲音,點頭就行了,點頭就行了!”


    劉蓉點點頭,想想珍兒說的非常地有道理,心裏恐懼害怕,貓咪一般,窩在了馬車車廂的一角,別說動彈說話,就連大氣也不敢喘了。


    護送劉蓉的馬車一路疾走,一個時辰,出了王城,又在郊外走了二個多時辰,在一個林間官道上,突然停了下來。


    珍兒訝然問道:“大哥,這才走了多遠,怎麽就停下來了?”


    趕車的是一個侍衛,侍衛聲音顫抖地迴答:“珍兒姑娘,前、前麵有人擋道!”


    珍兒與劉蓉念頭一閃,身子一顫,對視一眼,臉色大變。


    珍兒略一思忖,手掌在空中虛壓一下,示意劉蓉冷靜,呆在馬車裏不要出去,即兒,便掀開了車簾,鑽出了馬車,向前方一瞅。


    珍兒見在前方十丈開外,有一匹黑色戰馬,戰馬披著鎧甲,橫在了路口;


    戰馬上騎著一個濃眉大眼,臉上帶有一條傷疤的男子,男子手裏拿著一副弓箭;


    此刻,弓箭已經滿弓上箭,箭頭非常鋒利,閃爍著寒芒,箭頭正穩穩地對準了馬車。


    珍兒瞅得清楚,發現前方擋道的乃是掖神刀異男,她愣了一下,即覺得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珍兒深知,刀異男小時候抱過雲舒兒的時間甚至超過自己的弟弟妹妹,刀異男對雲舒兒非常疼愛,倆人的兄妹之情超過任何人,今日,刀異男自覺雲舒兒受到了委屈,所以,他一定要為妹妹討迴一個公道。


    意料之外的是,珍兒萬萬沒有想到,今日刀異男居然會親自向劉蓉出手,一點也不顧及劉蓉身後的聖君夫人蘭惠之的身份與感受,實在是太過放肆,太過狂妄了些!


    珍兒跟了蘭惠之很多年,是紫玉宮的老人了,更是慧夫人的心腹,聰明持重,很有見識。


    珍兒下了馬車,向刀異男躬身行禮,神色凝重地問道:“異南殿下,你深夜在此,擋住奴婢,意欲何為?”


    刀異男臉色陰沉,問道:“珍兒,劉蓉那個賤人可在車上?”


    珍兒語氣平靜地迴答:“在!”


    刀異男道:“珍兒,我不想傷害你們,你們都讓開,今日我要殺了劉蓉這個賤人?”


    劉蓉在馬車裏將刀異男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嚇得抱著腦袋,身子篩糠似的顫抖著,咬著嘴唇,淚如泉湧,默默哭泣。


    珍兒搖搖頭,朗聲叫道:“異南殿下,慧夫人有令,令我護送劉蓉迴家,不得有失!”


    刀異男眉頭一皺,沉聲問道:“珍兒,你是要用姨娘來壓我嗎?”


    珍兒挺直腰杆,秀立如杉,神色肅穆,繼續朗聲叫道:“異南殿下,惠夫人有令,令我護送劉蓉迴家,不得有失!”


    刀異男略一思忖,語氣柔和地道:“珍兒,我知道你有些難做,但是你放心,此事一畢,我會親自向姨娘說明情況,向她老人家謝罪,絕不會牽連於你!”


    珍兒不為所動,意誌堅定,依舊朗聲叫道:“異南殿下,惠夫人有令,令我護送劉蓉迴家,不得有失!”


    刀異男有些惱了,橫眉豎目,威脅道:“珍兒,劉蓉這個賤人非議朝政,離間聖君一家骨肉親情,膽大妄為,罪不可赦,你若是執意阻擋,你信不信,我連你也一塊射殺!”


    珍兒神色淡定,目光明亮,依舊不卑不亢地朗聲叫道:“異南殿下,惠夫人有令,令我護送劉蓉迴家,不得有失!”


    刀異男見珍兒油鹽不進,頑固不化,徹底怒了,一臉戾氣,咬牙切齒地叫道:“珍兒,既然你是非不分,不知死活,執意庇護劉蓉這個賤人,那你就跟她一起去死吧!”


    刀異男語罷,扣著弓弦的的手指一鬆,風鈴箭便飛了出去,帶著破空之聲,飛速地射向了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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