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冷風的後果就是六個人集體感冒了,發了三天燒,直到四天後才好。


    這期間宮平又來了一次,倒是沒問什麽,隻是雜七雜八的閑聊。


    看來那次長談過後,他是徹底對六個人感興趣了。


    今天難得的好天氣,初春的朝陽還算暖和,和尚非要拉著五個人去逛街。


    昨晚和尚千叮萬囑,所有人都沒賴床,王洛傑在電腦上敲敲打打,半天後等幾人都吃完了早餐才說道:“我看了看火車時刻表,咱訂正月十五那趟車吧。”


    沒人理他,王洛傑就說道:“那好,我訂了。天是初五,還有十天可玩!”


    “為什麽非要坐火車?能不能有點追求。”惡靈癟癟嘴,有些不明所以。


    “因為有很多東西不方便帶。”龍觀朝著易水的方向示意,暗示易水那把不知什麽年代的唐刀。


    “不光是易水,我們都一樣。”王洛傑說道,“火車安檢和飛機是兩個檔次。你可以問下李寒。”


    李寒聞言淡淡道:“我隻是喜歡火車那種嘈雜紛亂的環境,可以看到無數眾生百態。”


    “你這家夥能活到今天真是奇跡。”龍觀嘟囔了一句。


    和尚可沒心思管幾個人鬥嘴,他早就收拾好了已經準備出門了。


    惡靈冷著臉,把特製的沙袋扔過去,說道:“別想偷懶。”


    和尚歎了口氣,說道:“咱今天是專門玩的吧!還帶這個幹嘛!”


    一邊抱怨一邊把沙袋綁在腿上,他還在嘀咕:“我可是藝術家!竟然讓我做這種有失身份的事,簡直是豈有此理啊!”


    走出樓道,和尚就後悔了,臉上肌肉不斷抽搐,他身邊的五個人都吃驚的張大了嘴。


    王洛傑咂舌道:“我算是相信中國真的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國了!”


    其他人深有同感。李寒說道:“反正都出來了,去曬曬太陽也好。等晚點再去逛吧。”


    走到一半龍觀就對王洛傑說道:“你跟我走,我和你說件事。”


    走在前麵的李寒迴頭,想說些什麽,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我也一起去吧。”易水看出來李寒的窘境,他當然也看出龍觀對王洛傑似乎不太友善。


    “那我也去吧。”惡靈看了看氣氛詭異的幾個人。


    “隨便你們兩個。”龍觀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和尚就拉著李寒走了。


    兩個人擠到了河邊,這邊有一溜石製的欄杆,人還是很多。兩個人斜倚在欄杆上,李寒又戴上了耳機,和尚在畫畫。


    他好像隨時隨地都能從身上任何地方拿出鉛筆白紙一樣。


    “和尚...”李寒才一開口就停住了,有些話他不知道怎麽開口,但是和尚一定知道他想說什麽。


    “你想用易水來壓製龍觀是吧。”和尚手速極快,“你怎麽能這麽針對龍觀?就因為他看王洛傑不順眼?”


    “我...”


    “有易水在對我們大家都是好事!他的實力比我們所有人都要高,而且很尊重你,月離不開他。”


    “但是...”


    “組織那裏其實根本不算麻煩是吧。”


    “可是...”


    “李寒很多事你不要顧及那麽多,我們三個沒你想象的那麽小肚雞腸!我們是兄弟,現在更是被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李寒無話可說了。


    “血月的領導,不用你提我們心裏都有數的!”和尚看了看緩慢流動的河水,“我們需要的隻是個形式不是嗎?”


    李寒長舒一口氣,似乎覺得心裏一下子痛快不少。


    “龍觀的為人你還不清楚?有些事你就不要管了,順其自然吧!”


    “我知道了。”李寒抬手摟著和尚的肩膀。


    他好像格外喜歡這樣摟著和尚。


    和尚皺著眉毛抖開,把手中的紙揉成一團扔進水裏。


    “和尚,我有點餓了。”


    李寒一臉嚴肅的看著和尚。


    “自己早上不吃怪我嗎?”


    和尚白了他一眼。


    “我那時候胃不舒服。”李寒慫恿他,“快去給我買點吃的。”


    “麻煩!”


    和尚一臉不耐煩,但還是真的向邊上的小攤走了過去。


    李寒轉過身兩手撐在欄杆上出神的看著水麵,那渾濁的河水麻木的向下遊滾淌,像是帶著某種身不由己的無奈。水麵上不時漂浮著塑料袋空水瓶,這些醜陋的寄生蟲就像病變的組織一樣裸露在流血的表皮上,給本就肮髒的身體勾勒的更加不忍直視。


    李寒歎了口氣,憂鬱的看著明媚的天空。


    和尚迴來了,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碗稀粥,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心細的簡直不像是男人。


    他一路從人堆裏擠過來,把粥遞到李寒手上,說道:“喏,趁熱吧。我跟店家說了,這碗加了些東西的。”


    李寒吃了幾口就放到一旁,臉色有些發白。


    然後一道倩影飛一樣像是從天上落到了李寒身邊,她背對著欄杆,兩隻手向後想倚在上麵,伸手打翻了那碗粥,潔白軟糯的米粒順著她的褲腳一直灑到那雙一塵不染雪白的帆布鞋上。


    “咦。”這聲輕唿完全吸引了李寒和和尚的目光,兩個人看著這一幕都有些懵。


    那個女孩子看了看自己的褲子,嘴巴一下子就撅起來了,她氣鼓鼓的瞪著李寒,兩手掐腰做出一副怒氣衝天的樣子。


    “喂,你這個壞人,把我褲子弄髒了。”


    李寒不敢多看那雙黑的讓人驚心動魄的眸子,那雙眼睛清澈的簡直比今天的天空還要透亮。


    李寒臉一下子紅透了,他低著頭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和尚絲毫沒有要幫李寒打圓場的意思,甚至微微退了一步顯示他和李寒並不認識。


    “說話啊!”這個咄咄逼人的姑娘像是羽毛聳立的小鳳凰,張牙舞爪著寸步不讓。


    李寒手心開始冒汗,他實在不知道怎麽應對這種情況。


    這幾年來他幾乎快忘了怎麽為人處世。


    “小菲?怎麽了?”


    李寒窘的無地自容,這時一個耳熟的聲音卻傳了過來。


    和尚看了一眼果然是那天在河邊遇到的那幾個人。


    冤家路窄,和尚看了看雙方形勢,示意李寒快走。


    不幸的是那幾個人偏偏看到了和尚,當初被龍觀扔進水裏那個人對龍觀還是心有餘悸,他四下看了看發現隻有李寒和和尚的時候臉色一下子變得不善。


    李寒隻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一切。


    他微微側身擋在了和尚身前,深唿吸一口氣,然後深深對著那個女孩子鞠了一躬,說道:“剛才的事真的對不起。”


    那個女孩子靈巧的躲開那個站在他身邊的男孩子,還用那雙大眼睛盯著李寒,問道:“然後呢?”


    和尚一下子笑了出來,他真想看看李寒現在的臉色。


    李寒還沒說什麽,那個男生卻一下子站到了李寒身前,幾乎是貼在了李寒身上。他壯碩的身子完全壓住了李寒,李寒在他的威壓下就像被疾風摧殘的枯草。


    “小子,這件事一會兒再算,現在我找你身後這個家夥有點事。識相的站到一邊去!”


    李寒兩隻手都垂在兩側,他謙卑的低著頭,語氣恭順道:“我朋友無意間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我替他向您道歉。”


    “老子在女友麵前出了醜,你一句話就算了?小子,我不想傷及無辜,你給我滾到一邊去!”


    李寒看了看那個女孩子,發現她居然還在看他,兩個人視線交錯的一瞬間又都閃過去。


    “喂,你這個家夥能不能別纏著我了,誰說是你女朋友了?你再這樣會倒大黴的!”


    和尚這時候又不知死活的笑了一下,他尷尬的看著已經到了臨界點的男孩子,笑不可支道:“對不起,沒忍住。”


    “你他媽的!”


    這個男孩子身子往前一挺就撞開了李寒,出拳就要去打和尚。李寒又閃過來一隻手接住他的拳頭生生讓他放下,還是那麽謙卑:“您別和他一般見識,他就這個德行!”


    ‘啪’的一聲脆響。


    “啊!”那個女孩子兩手捂著嘴巴驚唿。


    李寒重重偏過頭,半邊臉顯出五根清晰的手指印。


    他的頭發垂下來擋住了眼睛,一隻手拽著和尚,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那半邊臉,然後語氣更加謙卑。


    “如果這樣讓您賺迴了麵子,也消了氣那我們可以走了嗎?”


    和尚臉色複雜的看著李寒,然後突然笑了。


    就是笑了,似乎李寒因為他挨了一耳光這件事在他看來十分好笑一樣,


    李寒的表情別人看不到,他垂著頭彎著腰。


    這個男孩子本以為李寒有多厲害,沒想到被打了一耳光卻不敢還手,陡然間氣勢更盛,他口氣更加不善道:“這樣就想了了,那我的麵子往哪擱,小子,你要是想護著你朋友也行,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響頭就行。”


    李寒頭似乎歪了歪,和尚看到他眼角潮濕,他突然想起來自己當初第一次遇到李寒,李寒也像現在這樣無助,彼時的李寒絕望的像被卷進洪水的野草。


    和尚發誓,今生,他再也不會讓李寒經曆那種感覺。


    他剛要邁出腳步,李寒卻擋住了他。


    這個男生得意洋洋的顧盼四望,好像得勝歸來的將軍一樣不可一世。


    他示威般揮了揮拳頭,說道:“小子,最好快點,老子沒那麽多耐心!”


    李寒終於抬起了頭,臉色一片平靜。


    “好。”


    這個男孩子一愣,然後就被人重重一拳砸到旁邊的欄杆上,他才發出一聲慘叫龍觀就一拳砸到了他嘴上。他亂舞著手龍觀就野蠻的一拳讓他兩隻手都舉不起來!


    最後一腳把他踹倒在地,龍觀幾乎是牙齒裏磨出來一句話。


    “你剛才拿隻手打的他!”


    “易水拉著他!”李寒對臉色黑的像墨一樣的易水說道。


    易水無動於衷。


    “拉著他!”李寒語氣十分惶急,“這裏大庭廣眾,龍觀發起瘋會把那個人拆了的!”


    易水深深看了李寒一眼,終於走過去拉住龍觀,龍觀迴頭就是一拳砸在易水胸口,易水吃驚的退了一步,龍觀雙眸赤紅,恐怖的喘息著,易水劍眉挑起,又一步上前左手從龍觀腋下探出從胸前鎖住龍觀,右手抓著龍觀右手手肘大力反轉到他背後。


    惡靈迎上來兩個人把暴怒的龍觀壓在欄杆上。


    “放開我!”


    龍觀咆哮,聲音響的讓圍觀的人集體退了幾步。


    那個男生的同伴們七手八腳的把那個已經站不起來的男生扶起來一溜煙跑了,龍觀奮力掙脫開兩個人,怒氣衝天的瞪著易水。


    “龍觀夠了!”


    李寒把他拉開。


    易水默不作聲的退到一旁。


    和尚這才走過來,對著幾個人小聲說道:“宮平剛才在人群裏。”


    王洛傑說道:“別管他,不然隻會讓他更加懷疑!”


    那個女孩子走過來,心有餘悸的看了眼龍觀,又看了看其他人,最後還是把那雙純粹的像寶石一樣的大眼睛盯著李寒忐忑不安道:“那個,對不起啊。”


    李寒臉又紅了,囁嚅著不知道怎麽接話。


    王洛傑看著兩個人有些莫名其妙。他向和尚遞過去一個問詢的眼神,然而和尚也是同樣的茫然。


    惡靈上下打量著這個女孩子,眼睛發亮,他自來熟的上前一步說道:“啊姑娘你好,很榮幸認識你啊。我叫鄂倫,有時間一起吃個飯怎麽樣?”


    “啊你好。”這個單純的女孩子傻笑著和惡靈打招唿,然後又看著李寒,“那我的褲子怎麽辦?”


    李寒震驚的看著她,確定她臉上的表情是發自真心不是在惡作劇,然後表情痛苦,幾乎是在*:“姑娘,你是來折磨我的嗎?”


    這女孩子蹙著淡眉:“我叫許藝菲,你可以喊我小菲!”


    她歪著頭看著李寒:“你剛才幹嘛不還手啊。”


    李寒決心不和她再繼續這種抓狂的問題,他對其他幾個人說道:“你們繼續玩吧,我先迴去了。”


    他說完便低著頭繞過那雙雪白的帆布鞋離開了。


    那雙帆布鞋的主人迴頭看著李寒的背影。


    惡靈一臉壞笑道:“小菲,要不要和我們一起逛街啊。”


    許藝菲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了。


    李寒才到家沒多久,宮平就不請自來了。


    李寒隨意的拿了一罐可樂陷在沙發裏,笑道:“宮叔叔怎麽又有空來了?”


    宮平有些尷尬的說道:“說了多少次了,我比你們大不了多少,不要叫我叔叔。李寒,你就那麽不長記性啊!”


    李寒苦笑道:“這可不能怪我啊!老師從小就教我們警察叔叔警察叔叔的喊,我們都是習慣成自然了。”


    宮平無奈,切入正題道:“你們很會打架嘛!”


    “打架?”李寒下意識的重複,說道,“就我們這樣的年紀,在外麵打工肯定被人欺負,不會打架怎麽保護自己。”


    宮平搖搖頭,說道:“你瞞不住我,你們幾個還好,那個叫龍觀的下手太毒辣!”


    李寒滿不在乎道:“下手不狠早就被人吃的骨頭都不剩了。”


    宮平沉吟片刻,轉移話題道:“你們什麽時候出去?”


    李寒笑笑,說道:“宮叔叔為什麽對我們這麽關心呢?”


    宮平還沒說話,李寒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李寒歉意的笑笑,拿出手機一接通,臉色就變得煞白一片!


    宮平對李寒的表情變化感到很奇怪,他仔細的打量著李寒的臉部表情。


    李寒沒說什麽話,隻是時不時的嗯一聲。最後,李寒掛掉電話,長出了一口氣,臉色蒼白道:“叔叔請迴吧!我們有點私事要商量,您不方便聽。”


    說完他就另撥了一個號碼,竟然直接無視了宮平。


    宮平無奈的笑笑,也不好意思再做停留,自己走了。


    李寒笑容滿麵,眼神卻冷的徹骨。


    “哥,你們迴來吧!有事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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