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忠,你和馮孝親自去,按照乾清宮太監、宮女的數量,去招一批粗使太監、宮女到禦前伺候。”


    “除了你們兩個之外,乾清宮所有太監、宮女,兩個人編為一組,一個乾清宮老人,帶一個新人,隨機配對。每組互相監督,互相統屬,十二個時辰都要在一起,哪怕方便的時候,也不許離開互相的視線裏!”


    “一人犯錯,另一個人沒有舉報,兩人一起殺頭!連坐家人!”


    “舉報查實者,重賞!”


    “你們再派出心腹,撒在宮人裏,暗中觀察,把居心叵測的人,都給朕揪出來!”


    “朕要讓這乾清宮裏,油潑不進,針插不進!”


    “能不能做到?”朱祁鈺看向金忠。


    “奴婢豁出性命,也能做到!”金忠跪下叩拜。


    “去辦,多招收一些歲數小的宮人進來,蠢笨些無妨,忠心最重要。你們瞪大眼睛去挑人,記住,盡量挑那些在各監地位低下、受氣、受折磨的宮人。”


    “明白嗎?不要咋咋唿唿去招人,先去觀察,悄悄地看,不要聽別人的意見,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們的眼睛,就是朕的眼睛!朕把自己的安危交給你們,你們就要擦亮眼睛!”


    朱祁鈺反複叮囑,他不是沒清理過乾清宮,卻還是個篩子。若把這批宮人全都放出去,進來的人難保不是奸細,所以換人是沒用的。


    必須用監督、連坐之法,製造恐怖,才能把乾清宮攥在手裏。


    但也要謹防奸細狗急跳牆,所以他的活動範圍最好局限在西暖閣中,少與宮人接觸,等把乾清宮清理完畢,也就安全了。


    “奴婢領旨!乾清宮若再出差錯,請皇爺摳了奴婢的眼珠子!”金忠發狠了。


    “不必說這種狠話,你們隨朕出生入死,朕信你們。”朱祁鈺扶他起來。


    目送金忠、馮孝去挑人。


    “皇爺,賢妃娘娘身子骨撐不住了呀!”賢妃宮裏的太監戴函哭訴。


    “朕馬上就去。”


    戴函還在哭,拚命叩頭:“娘娘要見您……”


    “你先出去,朕忙完便去!”


    朱祁鈺讓人把戴函帶出去,目光看向張仁孝。


    張仁孝嘴巴被塞住了,擔心他哭喊吵到皇帝。


    “陛下饒命啊!”張仁孝被皇帝盯得發毛,剛能說話便哭喊著求饒,顧不得手上的疼痛。


    “朕說了,不殺你,隻要你沒犯欺君之罪,朕便不殺你!”


    張仁孝哭嚎,他家是平陽巨富,家裏怎麽可能隻有五百兩銀子呢?真欺君了呀,死路一條了!


    “艾崇高還活著吧?傳來,給他治傷,以後不要太暴力,動不動就砍人的手,太殘暴了,把這些手指頭丟出去喂狗。”


    朱祁鈺看向其他商賈。


    所有人都嚇壞了,以為皇帝要殺雞取卵。


    隻要能保住性命就行,大不了投靠瓦剌去,也比在大明受罪強啊。


    “朕再給你們一次捐獻的機會!”朱祁鈺目光閃爍。


    來了!


    有商賈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草民願意捐獻全部家財啊!留草民一條性命,就好了!”


    “草民也是啊!”


    所有人哀嚎一片,張仁孝太慘了,一隻手都沒了,還要被抄家,太慘了。


    “哈,朕又非強盜,怎麽能平白要你們的家產呢?”


    朱祁鈺冷笑:“你們把朕當成什麽人了?”


    “不是陛下要的,是我們自願捐獻的!”這些商人淚如雨下。


    朱祁鈺冷哼一聲:“你們都是王禎派來,低價收購朕的皇莊的!明明是你們來占朕的便宜,怎麽反倒變成了朕欺負你們一樣?”


    他們隻是哭。


    “罷了,朕非暴戾之君,也不追究你等欺君之罪了!”


    朱祁鈺見他們都嚇慘了,便沒繼續嚇他們,問:“你們在京中有多少店鋪?”


    “說實話!”朱祁鈺冷喝。


    “十二家!”有人先報,其他跟著說出來,不敢隱瞞。


    “規模如何?盈利幾何?快點說,耽擱了賢妃的病情,朕拿你們全族試問!”朱祁鈺問。


    完了,皇帝這是要定了!


    家產肯定保不住了,能保住胳膊腿兒就知足了。


    他們斷斷續續說出來。


    朱祁鈺聽完,心裏有數了,緩緩道:“按照店鋪的規模,最小的店鋪交一千兩銀子,年年交,算作商賦!”


    “啊?”那商人愣了一下,弱弱道:“商賦我們都繳納了。”


    你可真是要錢不要命啊!


    朱祁鈺眼睛一橫:“就叫保護賦,東廠的人去收!”


    保護賦針對所有商戶,需要詳細製定征收規則,先在京城內實行,最後全國征收。


    那些商人低著頭不敢不應,皇帝無非強征暴斂。


    “都起來,坐下。”


    朱祁鈺讓人上錦墩,吩咐讓人坐下。


    可誰敢坐啊,張仁孝大喇喇地坐下了,然後手沒了,家也沒了……


    這些商人仍都跪著。


    朱祁鈺也不為難他們,緩緩開口:“朕也知道經商不易,朕也非歧視商人。”


    “東廠也不是搶錢的衙門。”


    “你們在京中經商,是否需要走關係、找後台?平時是不是有人去店裏鬧事?京中巡捕在你們店鋪白吃白喝白拿,你們敢怒不敢言?”


    “可如果你們交了保護賦,東廠給你們做後台!朕給你們做後台!”


    “這天下誰最大?朕最大!”


    “你們還需要走關係嗎?還擔心被人欺負嗎?”


    “隻要你們合法經營,朕就給你們撐腰!”


    “所以,這錢,不是白交的!明白了嗎?”


    朱祁鈺突發奇想,細節還需要填充,征收商戶保護賦,來的錢細水長流,不像抄家一錘子買賣。


    正好給東廠擴編的機會,順便在商戶中安插探子,擴大在京中的影響力,勢力範圍籠罩整個京城,皇帝的眼睛就看到了全城。


    而且用保護賦的錢,就足夠養活東廠了,未來還會有盈餘。


    “你們覺得保護賦如何?”朱祁鈺問。


    “好!甚好!”


    誰敢說不好啊陛下,張仁孝的例子擺在那,看看那個治傷的醫生,走道一瘸一拐的,眼神陰鷙,給張仁孝上藥,比張仁孝被剁手時叫聲還淒慘。


    “你們便帶頭,繳納保護賦!”


    朱祁鈺扭頭對許感說:“讓銀作局,造一批銀牌出來,給所有征收保護賦的店鋪掛上。再通知舒良,讓舒良出個詳細征程出來,然後帶人去征賦。”


    “奴婢遵旨!”


    許感敢對太上皇的劉敬妃放肆,那是有皇帝給他撐腰,在乾清宮裏,自然老實得像隻小貓一樣。


    “送幾位出宮吧。”


    朱祁鈺瞥了眼張仁孝:“拖過來。”


    張仁孝上了藥,胳膊疼痛難忍。


    “朕若抄你的家,你家是否會叛逃瓦剌呢?”朱祁鈺盯著他。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張仁孝求饒。


    在乾清宮說不敢,出了乾清宮就會叛逃!


    本該直接殺了,但瓦剌叩邊,宣鎮告急,不能節外生枝了,萬一平陽府張家叛逃,在山西給瓦剌打開一條通道,遭殃的就是西北了。


    “朕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朱祁鈺讓人拿來筆墨:“把王禎交代你辦的事,一五一十寫下來,朕不但放過你,還給你撐腰,如何?”


    張仁孝卻還在哭。


    “來人,抄家!”朱祁鈺沒工夫廢話。


    “草民同意!”


    張仁孝很清楚,皇帝在逼他張家叛變陳循,張家每年都給陳循送一筆錢,拜在陳循門下。可如果寫下來,就徹底和陳循撕破臉了,隻能依附於皇帝,可皇帝能靠得住嗎?


    簽字畫押後。


    朱祁鈺看了一眼,問他:“你這條胳膊是怎麽弄的啊?”


    “草民不小心摔的……”


    朱祁鈺瞪他,摔能把胳膊摔丟了?糊弄傻子呢!


    “是草民自己弄的!跟陛下無關!”張仁孝慘叫。


    這個人現在哭得越慘,迴家就會越恨朕。


    朱祁鈺可不相信以德報怨,而且這些商賈什麽事幹不出來?他們的良心從生下來的時候就被狗吃了!


    “下去吧。”


    朱祁鈺低聲跟許感說:“告訴舒良,在宮門口弄死他,把事鬧得越大越好!”


    陳循不是想堵死朕的路嘛!


    朕就拿張仁孝破局!


    景陽宮又派太監催來了,李賢妃不行了。


    汪氏被廢,杭氏去世後,朱祁鈺後宮隻有三個女人,唐貴妃、李惜兒和這個不得寵的李賢妃。


    在原主的記憶裏,都不記得這女人的臉了。


    朱祁鈺進入景陽宮,剛入院就聞到了刺鼻的藥味。


    談允賢正在忙碌,沒瞧見皇帝進來。


    有宮女去拉談允賢,朱祁鈺擺擺手:“治賢妃更重要,忙去吧,朕去看看賢妃。”


    走進寢殿,朱祁鈺讓許感等乾清宮太監隨行。


    撩開床幔,入目的是一張蠟黃色的臉,麵容枯槁,奄奄一息。


    戴函低聲說了幾遍皇爺來了,她才有了反應,強撐開眼睛,試圖看清朱祁鈺,仿佛有眼疾,看不清他。


    “陛下……”


    她說話極為困難,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讓陛下看見臣妾如此醜陋的一麵,是臣妾不恭,請陛下恕罪。”


    “別這樣說。”朱祁鈺被觸動一下,他坐在床頭。


    賢妃卻盡力抬起手腕,去抓他的手。


    朱祁鈺把手遞過去,她使勁抓在手裏:“臣妾不能侍候陛下了,請陛下廣納妃嬪,充實後宮,綿延子嗣……臣妾無能,不能給皇家留下血脈……臣妾無能……”


    說著說著,淚如雨下。


    朱祁鈺被觸動一下,他猶記得初登基之時,賢妃便有了身孕,後來不知為什麽,孩子就沒了。


    之後幾次懷孕,賢妃都沒能保住,次次流產,導致身體徹底垮了,才變成個藥罐子。


    朱祁鈺依稀記得,在郕王府大婚時,賢妃也是嫵媚多姿,溫婉可人,這才幾年啊,人就沒了……


    “別說了,你先將養著,等身子骨好了,朕與你再要個孩子。”朱祁鈺抓著她的手。


    賢妃卻哭得更厲害了:“謝陛下安慰臣妾,臣妾自知,身子骨不中用了。”


    淚眼朦朧中,她看著朱祁鈺,看著看著,居然笑了,斷斷續續道:“臣妾依舊記得,大婚時的你儂我儂,陛下如此寵愛臣妾,臣妾一直都記得。”


    她艱難地撩開另一個衣袖,袖子裏麵密密麻麻全是血字:“臣妾怕自己忘了,又不能汙了自己身體,怕陛下不喜歡了……就,就刻在衣服內裏,每天臣妾都寫一遍,請陛下饒臣妾大不敬之罪……”


    用血書寫“陛下”兩個字,有詛咒之嫌。


    朱祁鈺卻感受到了她的深情。


    可原主對她的感情太淡了,無論他如何迴憶,都不想起這個女人年輕時的模樣。


    “朕不怪你,怪朕,朕沒來看你。”朱祁鈺柔聲道。


    這樣一個好女人,原主不珍惜,反而去寵愛土昌,真是個傻叉!


    “臣妾從未怪過陛下,是臣妾身子骨不行,不能給陛下綿延子嗣,是臣妾的錯!是臣妾的命,臣妾命薄,無福服侍陛下了……”她如杜鵑啼血,字字哀鳴。


    朱祁鈺眼角含淚,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愛妃,可還有什麽心願?”朱祁鈺看著她枯槁的麵容,雖然醜陋,朱祁鈺卻看到了心靈美。


    “臣妾唯願陛下廣納嬪妃,充實後宮,綿延子嗣!”


    賢妃又重複一遍:“這是臣妾唯一的願望,臣妾走後,不要封臣妾的家人,他們福薄,受不了貴氣,請陛下切勿因為臣妾,而大肆封賞。”


    “更不要因此和朝堂慪氣,您溫和些,總沒錯的;也不要因為臣妾的病,苛責太醫,都是臣妾命薄,怪不得別人……”


    “請,請陛下答應臣妾!”


    她艱難地看著朱祁鈺,想在臨死前完全記住他的麵容,願有來生,與你再重逢,再做你的妻子……


    她忽然死死抓住朱祁鈺的手。


    好像還要說什麽,猛地張開嘴,嘔出一口血!


    “愛妃!愛妃!”


    朱祁鈺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死死抓住她的手:“太醫呢!太醫!”


    他低下頭,想去聽聽她究竟還要說什麽!


    “願有來生,還做你,你的妻子……”


    敬妃的手垂落下去,人也沒了生機。


    朱祁鈺渾身都在抖。


    她沒有恨,從她生病後,朱祁鈺就不聞不問,但她從來沒恨過朱祁鈺!


    即便病重時,朱祁鈺也對他不聞不問,她還是不恨!


    她居然在說,願有來生,仍做你的妻子……


    這句話如針紮一樣,紮著朱祁鈺的心。


    談允賢匆匆過來,卻迴天乏術了,人已經沒氣了。


    “金忠呢!”


    “給賢妃診治的太醫,不是說愛妃無礙嗎?”


    “怎麽忽然就沒了?”


    “來人!去把他們全都砍了!”


    “誅九族!”


    朱祁鈺眼睛通紅,如發瘋了一般。


    景陽宮所有宮人跪在地上。


    “奴婢遵旨。”許感低聲道。


    “淩遲!”朱祁鈺仍不解恨,他在床前反複踱步,怒火爆棚。


    可看了眼已經失去生機的賢妃。


    他忽然想起來賢妃臨終前的囑托,頹然地坐在床上:“迴來!賢妃不許朕殺他們,朕不能殺!若賢妃走在前麵,他們隨後追上,豈不去折磨朕的賢妃去了!”


    “全都貶謫瓊州,朕為了賢妃饒他們一命,但活罪難饒,全族貶為雜役,永不被赦!”


    朱祁鈺聲音低沉。


    “請陛下聽臣女一言!”


    談允賢低聲道:“賢妃娘娘的病與太醫無關,乃是,乃是……”


    “是什麽?”朱祁鈺一愣。


    “是中毒!”談允賢咬牙,卻還有難言之隱,她想詳細解釋,但朱祁鈺如火山爆發一般,她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什麽?”


    朱祁鈺猛地看向景陽宮所有人:“戴函,滾出來!”


    “奴婢在。”


    戴函爬過來,滿臉驚愕:“娘娘的吃食、藥物全是奴婢經手的,怎麽可能有毒呢?皇爺,不可能有毒的!除非是奴婢下毒啊!”


    他不可能,他是郕王府的老人,伺候賢妃十幾年了,不可能殺賢妃的。


    就算他是死間,也不可能殺害賢妃的,因為賢妃在朱祁鈺心裏,毫無地位。


    “臣女確定是中毒。”談允賢說。


    “查!給朕查,誰在戕害嬪妃!”


    朱祁鈺收拾情緒,開始思索,這事不對啊,賢妃在後宮裏存在感很低,又不得皇帝寵愛,殺她幹嘛?


    衝朕來的?可殺個女人能幹什麽?


    “奴婢這就去請舒公公!”許感領旨。


    “景陽宮封宮,任何人不得出入,把賢妃近七日一切用度,都呈給朕,宮中所有和景陽宮有關的人宮人,全部抓起來詢問,不管是誰,隻要七日內,來過景陽宮的,都要查!”


    許感麵露難色,東廠番子不是太監,出入內宮實在不方便,倘若傳出點風流事,難辦的還是皇帝。


    朱祁鈺目光閃爍,必須得組建一支內監,全由太監組成的特務。


    需要錢啊!


    “許感,朕讓你做都知監提督太監,你從皇城之中,招二百個身強力壯的太監,負責皇城內安全,可能勝任?”


    許感眼睛一亮,皇爺的意思是把都知監變成皇城內的錦衣衛,這活他熟啊!


    “謝皇爺給奴婢機會!”


    其實都知監沒有提督太監,因為都知監都快被裁撤了,僅隨皇帝前導警蹕,沒什麽實際用途。


    “戴函去當掌印太監!”


    朱祁鈺寒光閃爍:“你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賢妃的死因,給朕查明白,知道嗎?”


    究竟是誰,毒殺了賢妃!


    “奴婢遵旨!”兩個太監領旨。


    朱祁鈺站起來:“封宮!”


    他迴眸看了眼賢妃,這個記憶中毫無存在感的女人,卻愛他如此之深,令人落淚。


    “追封賢貴妃,以貴妃禮葬之。她隨身的衣服,朕看了睹物思人,便隨她陪葬吧,當朕一直都陪著她。”


    朱祁鈺歎了口氣,心情沉悶。


    走出景陽宮,登上禦輦,朱祁鈺長舒一口氣:“談女醫,剛才可有什麽難言之隱?”


    談允賢隨行,猶豫不知該不該說。


    “說,朕不怪你,也不因你的話而殺人。”朱祁鈺知道她在擔心什麽。


    “賢妃娘娘長期服用烏香,緩解病痛。下毒的人是通醫理之人,他用特殊藥物,倒逼出賢妃娘娘體內烏香之毒,才導致賢妃娘娘中毒而亡。”


    談允賢斟酌措辭:“此法不易察覺,即便請仵作驗屍,也會認為是服食烏香過量而亡,算是正常死亡。”


    “臣女因自幼學醫,祖母與臣女講過一個醫案,就是服食烏香而死亡,和賢妃娘娘症狀極像。”


    “而臣女在賢妃娘娘請脈的時候,發現她脈象空浮,是虛象,所以臣女斷言是倒逼烏香之毒,才導致賢妃娘娘香消玉殞的。”


    烏香,就是福瘦膏。


    賢妃身體不行了,太醫給她開了烏香,的確是以烏香吊命。


    宮裏精通醫理的人很多,但為什麽要毒害賢妃呢?


    朱祁鈺百思不得其解。


    剛入乾清宮,就看見舒良風塵仆仆而來:“皇爺,張瑾死了!”


    “怎麽死的?”


    “迴皇爺,英國公府中人說,昨天張瑾在園中嬉戲,失足落水死的。奴婢看了眼他的屍體,屍體都泡腫了,看不清臉。”舒良迴稟。


    “哼!偷梁換柱!”


    “英國公府真是不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裏啊!做的如此明顯粗糙,連糊弄朕都懶得糊弄!”


    朱祁鈺冷笑:“張軏呢?”


    “在宮外請罪。”


    “讓他跪著。”朱祁鈺走進西暖閣,心情不順。


    最近一直被人牽著鼻子走,拿不迴主動權啊。


    “朕要你東廠去收保護賦……”


    朱祁鈺把想法跟舒良說了一遍,見舒良滿臉懵:“你去商行,招幾個主事的,讓他們幫你參謀參謀,怎麽收稅。這些錢,足夠你整飭東廠,壯大東廠了。”


    “奴婢謝皇爺賜恩。”舒良跪下。


    朱祁鈺扶他起來:“看你眼睛都熬紅了,幾天沒睡好了吧?去休息休息,裏庫的東西肯定追不迴來了,就到此為止吧,有罪的殺,沒罪的放了。馬上又要打大仗了,養足精神,去吧。”


    “奴婢謝皇爺體恤。”舒良含淚,他隻是惜薪司的普通雜役,是皇爺一路提拔他,入司禮監,位極人臣的,可皇爺對他關懷備至,恩重如山,叫他如何報答啊。


    “就在西暖閣歇了吧,你在朕身邊,朕安心。”


    舒良跪下謝恩。


    朱祁鈺喝了口水,坐下繼續看奏疏,看著通篇廢話的奏疏,他真是頭大。


    許感端上來一碟糕點,賣相很差,朱祁鈺卻不嫌棄,吃著特別甜,糖霜放多了。


    他隻是皺皺眉頭,還是就著水吃了進去。


    這是他貼身太監做的,好吃才怪呢,起碼絕對安全。


    “皇爺,盧忠已經在外麵等了一天了,您是不該見見?”許感小心翼翼進言。


    朱祁鈺瞥了他一眼:“他給你好處了?”


    “啊?絕對沒有!絕對沒有啊皇爺!”許感匍匐在地,冷汗直流。


    “沒有就別幫他說話,朕沒殺他,已經法外開恩了,讓他站一天,清醒清醒,沒壞處。”


    朱祁鈺冷冷道:“許感,朕知道你有小聰明,李惜兒的事朕看在眼裏……”


    一聽這話,許感抖如篩糠。


    沒錯,當時他故意報複了李惜兒,因為他有個相好的,被李惜兒給折磨死了,所以他心中恨極。


    杜清的那碟糕點,沒經過試毒,就送了過來,他故意給李惜兒吃的,他還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多麽高明呢。


    “皇爺恕罪啊!”許感淚如雨下。


    “哼,跟朕別耍小聰明,你的心思朕看得通透。記著,朕是你的主子,朕允許的,你可以做;不允許的,做之前摸摸自己的脖子。”朱祁鈺眼睛看著奏疏,語氣淡淡。


    卻嚇得許感哆嗦個不停,不斷磕頭求饒。


    “罷了,這次給你個麵子,宣盧忠進來吧。”朱祁鈺動動手指,讓他起來。


    “謝皇爺!謝皇爺!”許感劫後餘生。


    朱祁鈺不做一聲。


    但在乾清宮伺候的人都心裏害怕。


    好在皇帝不是無情之人,最多訓罵一頓,該給的賞賜從未少過,隻是掌控欲太強了。


    很快,一個魁梧的中年漢子走了進來,跪下行禮。


    朱祁鈺看完一本奏章,又拿起一本,瞟了他一眼:“不裝瘋了?”


    “臣讓陛下見笑了!”盧忠叩首道。


    “哼,不是讓朕見笑,而是讓朕貽笑大方了!”提起金刀案,朱祁鈺就生氣。


    那是殺掉朱祁鎮的最好機會,被盧忠給壞了好事!


    盧忠不敢抬頭。


    “為何敢入宮見朕了?”朱祁鈺提筆寫下幾個字,放到一邊。


    “臣聽說叛軍奪門,陛下險象環生,臣受陛下重恩,不敢不以死相報……”


    朱祁鈺打斷他的廢話,冷冷道:“說真話!”


    盧忠渾身一抖,尷尬道:“臣是陛下的狗,若沒有陛下,臣就算裝瘋賣傻也會死的!”


    “算你聰明!”朱祁鈺冷笑,把奏章放在一旁。


    他正襟危坐:“盧忠,金刀案時,你為何忽然反水?”


    盧忠咬牙不敢說。


    “拖出去!杖斃!”


    不忠心的狗,留之何用?


    “臣,臣說!”


    盧忠咬牙道:“金刀案事發後,臣當時心裏怕極了,就請京中極具盛名的相士仝寅給臣卜了一卦。”


    “那一卦臣永遠不敢忘,天澤履卦,仝寅說,易言:‘履虎尾,咥人兇’,不咥人猶可,咥人則兇。”


    朱祁鈺納悶,相士一卦,就能讓盧忠裝瘋賣傻?


    “臣知陛下不信,但當時仝寅住在石亨府上,仝寅也是石亨帶入京城的!”


    “所以他的話,其實是石亨要對臣說的!”


    “當時陛下十分信賴石亨,臣不敢忤逆石亨的意思!”


    “所以就裝瘋賣傻了……”


    盧忠嘭嘭磕頭:“但這幾年來,臣反複琢磨,反而覺得那番話不是石亨的意思,因為石亨為人粗鄙,他豢養相士,無非是為了結交京中權貴,為何借相士的口嚇唬臣呢?”


    朱祁鈺皺眉,金刀案是景泰二年的事情。


    當時石亨春風得意,應該還沒有叛變的心思,所以仝寅還真不一定是受石亨指使的。


    “你猜測是誰?”


    “許彬!”


    盧忠咬牙切齒:“就是那個老賊!臣查了仝寅的過往,發現他的父親仝清和許彬是好友,在京中鼓吹仝寅相術的,也是許彬,所以臣斷定,逼臣裝瘋的就是許彬!”


    是許彬的話,可能性很大。


    因為許彬是朱祁鎮的走狗,迎迴朱祁鎮時,也是他說主辱臣死,毅然深入漠北,迎迴朱祁鎮。


    “可有證據?”朱祁鈺想得更深遠。


    許彬是陳循的人,陳循是否也早知道奪門的消息呢?


    “一切都是臣的猜測。”盧忠苦笑。


    “朕讓你組建緹騎,可敢追查許彬啊?”朱祁鈺目光閃爍。


    “敢!”


    盧忠咬牙,裝瘋賣傻也逃脫不了被殺的風險!不如放手一搏!


    “好,朕允你從土木堡戰歿者遺孤中挑選緹騎人選,再由你提督緹騎,先招募二百人,秘密特訓。”


    “臣領旨謝恩!”盧忠叩拜。


    “朕給你拿兩千兩銀子先用著,衣服、兵甲等一應用度由內帑出,朕給你條子,你去取便可。”


    朱祁鈺又道:“再給你支一筆糧食,錢不夠的給糧食,就先這樣吧。”


    他實在拿不出錢來了,糧食也不多,先死撐著,把架子搭起來。


    “臣領旨!”盧忠領命而去。


    朱祁鈺繼續翻閱奏疏,越看越頭大,硬著頭皮看。


    天色漸漸黑了,外麵又飄起了小雪。


    這時,許感撩開簾子,冷氣鑽進西暖閣,朱祁鈺皺眉,今年恐怕又是寒冬啊。


    “皇爺,陳敬到了。”許感稟告。


    “宣。”


    很快,一個老太監走了進來,叩拜行禮後,弓著腰候在一旁。


    朱祁鈺歇了歇眼睛,才看向他:“賜座。”


    “奴婢不敢受皇爺賜!”陳敬老老實實站著。


    “司禮監掌印太監空懸,傾軋嚴重嗎?”朱祁鈺斜靠著,身體舒服點。


    陳敬斟酌道:“就像是一群狗,搶奪食物似的。皇爺是狗的主人,皇爺想給哪條狗多一點,便是皇爺天恩。給的少了,也不敢抱怨皇爺,奴婢們都是皇爺豢養的狗。”


    他在靠攏皇帝,想當掌印太監!


    倒是玲瓏心思。


    朱祁鈺瞟了他一眼,淡淡道:“首輔的意思是陳鼎擔任掌印太監,你意下如何?”


    陳敬卻臉色一變,跪在地上:“皇爺,司禮監乃皇爺家奴,豈可由外人插手?您想讓哪條狗吃到骨頭,就該哪條狗吃掉骨頭!吃裏扒外的,就該拖出去打死,吃狗肉!”


    “嗬嗬!這話說得新鮮,把自己形容成狗,倒也貼切。”


    朱祁鈺目光一沉:“你敢殺了陳鼎嗎?”


    陳敬渾身一哆嗦,不敢說話。


    “你殺了他,朕允你做掌印太監。”朱祁鈺淡淡道。


    陳敬卻不敢說話。


    看來陳鼎已經成為了興安後的第二人啊。


    可陳鼎明明是朱祁鎮的人,什麽時候和文官交集這麽深了呢?


    難怪興安斷言,陳鼎會是下一任司禮監掌印太監。


    “真把他招來,你殺他即可,陳敬,敢不敢?”朱祁鈺就要看看,他殺個天子家奴,陳循能把他怎麽樣!


    陳敬還是不敢吭聲。


    “廢物!”


    朱祁鈺大怒:“拖出去,剁了!”


    “皇爺饒命啊!”陳敬快要哭了,皇爺為什麽總想掀桌子呢?您就直接下聖旨,讓奴婢擔任掌印太監,不就好了嗎?


    可便宜死你了!


    不納投名狀,朕憑什麽用你?


    “奴婢做!奴婢做!”


    見真要被拖下去,陳敬嚇得慘叫不停:“皇爺,您殺了陳鼎,還會有王鼎、張鼎出來,您治標不治本啊!”


    “你在教朕做事?”朱祁鈺難道不知道嗎?


    可司禮監明明是他的地盤,殺了興安,本來應該由他的人出任掌印太監,憑什麽被文官插手進來?


    陳循不是布局對付朕嗎?


    朕就用陳鼎破局!


    殺!


    “去,把陳鼎詔來!”朱祁鈺目光閃爍,反複琢磨該不該殺陳鼎。


    司禮監是皇權的延伸,是用來製衡內閣的。


    倘若清洗司禮監,沒有得力的太監頂進去,內閣就會吞並了司禮監的權力,皇權遭到削弱。


    可倘若不清洗,難道司禮監就是朕的嗎?


    西暖閣靜悄悄一片。


    朱祁鈺舉棋不定。


    “皇爺,唐都督和杭指揮使來宮中哭訴來了!”房門推開,冷氣灌入。


    “唐興?杭昱?”


    朱祁鈺眸光一陰:“宣進來!”


    “陳敬,滾去門口站著,清醒清醒,想清楚,你究竟是誰的狗!”


    想不通就大開殺戒!


    反正都不是他的人!


    殺光了也痛快!


    朱祁鈺眸中陰冷,這時唐興和杭昱進來哭訴。


    “陛下啊,今天戶部的人去家裏討債,說臣欠戶部五萬兩銀子,臣家裏哪有這麽多錢啊!”


    唐興哭天搶地,那叫一個慘啊:“陛下啊,戶部簡直是強盜啊,張口就跟臣要五萬兩銀子,根本不把臣放在眼裏啊!那張鳳,冷嘲熱諷,就差指著臣的鼻子罵臣是狗了!如果臣是狗,那麽……”


    他不敢說下去了,因為罵皇貴妃是狗,那是滅族大罪!哪怕他是皇貴妃的親生父親也不行!


    “你是不是想說皇貴妃也是狗?朕也是狗?”朱祁鈺聲音冰冷。


    “臣不敢大不敬,隻是那張鳳欺人太甚,居然跟臣要五萬兩銀子……”


    “是朕讓他去要的。”朱祁鈺冷冷打斷他。


    唐興卻像是扼住脖子的寄,傻傻地看著皇帝。


    “你也是因為錢嗎?”朱祁鈺看向杭昱。


    杭昱打了個哆嗦,他和唐興不一樣,他女兒杭皇後已經死了,所以虛得很。


    “臣,臣……”杭昱不敢承認,也不想真花錢。


    “哼!拖出去打!”


    “啊?”


    唐興和杭昱都嚇了一跳,他們隻是哭訴,皇帝怎麽能直接就上刑呢?


    可乾清宮太監可不管他們是不是皇親國戚,他們隻聽皇爺的命令,直接把二人拖下去。


    “陛下饒命啊!”唐興慘叫,又想到了皇帝逼他看剖心的一幕,嚇得小便失禁。


    “饒命?是你唐興該饒了朕的命!”


    朱祁鈺讓人把他倆拖迴來:“唐興,你家的婢女小桃,你還記得吧?”


    唐興傻傻點頭。


    “她試圖毒害於朕!朕問你,她是不是受你指使啊?”朱祁鈺瞪大眼睛。


    “啊?”唐興整個人都傻了。


    朱祁鈺看向杭昱,厲聲道:“還有你杭昱,你和劉敬是什麽關係?劉敬獻上李惜兒,那李惜兒試圖戕害於朕,你究竟是不是同謀啊?”


    杭昱也嚇傻了。


    “你們兩個,還有臉跟朕哭訴?朕沒殺了你們全家,都是看在杭氏和唐氏的份上了!”


    “讓你們出點錢,為國靖忠,怎麽了?”


    “你們享受國朝給你們的好處時,怎麽沒見你們如此哭訴呢?”


    “你們享受朕給你們的封賞,怎麽沒見你們哭訴呢?”


    “好處你們想占!”


    “出力的時候一個跑得比一個遠!”


    “朕養你們幹什麽?”


    “吃閑飯嗎?”


    “朕養一條狗,也知道會朝朕搖一搖尾巴,你們會幹什麽?”


    “爛泥扶不上牆!遇事推三阻四!拖朕後腿!”


    “居然還跟謀逆之人混在一起!”


    “朕沒找你們算賬,你們居然主動先找朕算賬來了?”


    “好啊!”


    “那就新賬老賬一起算算!”


    “傳旨!褫奪杭昱、唐興一切職務!一切封爵!收迴一切賞賜!即日起,唐興發配遼東,杭昱發配雲南,無詔不得迴京!舉族發配!”


    朱祁鈺眸中殺意爆棚。


    “杖責一百,再丟出宮去!”


    唐興和杭昱嚎啕大哭。


    如此二人,絲毫不值得同情。


    “來人,傳薛桓進宮!”朱祁鈺要動手了。


    看看,他連自己的老丈人都處置了,若再處置駙馬,足以讓朝堂無話可說。


    “陳鼎到了嗎?”朱祁鈺眸中殺意盎然。


    “在宮外候著呢。”


    “讓他們都滾進來。”朱祁鈺吐出一口濁氣,他用唐興和杭昱殺雞儆猴,下一個就是孫氏、張氏外戚了。


    “許感,等唐興出宮時候,你將皇貴妃的嫁妝拿出來一半送給他,告訴他去了遼東就安分點。另一半給杭昱吧,不必跟他多說。”


    許感一愣,沒明白皇爺的意思。


    朱祁鈺殺雞儆猴的同時,也在保護唐興和杭昱。


    這兩個蠢貨,在京城這個大漩渦裏,是活不下去的,打發出去,起碼能保一條性命。


    日後若他大權在握,還能詔他們迴來;倘若真死了,這次也算是徹底切割了,新君登基,他們不至於被清算。


    朱祁鈺真是用心良苦啊。


    “皇爺,唐都督和杭指揮使會理解您的良苦用心的。”許感會意了。


    “哼,他們不嫉恨朕就知足吧。”


    朱祁鈺歎了口氣,他想做獨夫,也要考慮家人的感受啊。


    唐興、杭昱,不指望他們理解,希望皇貴妃能理解吧。


    “把陳鼎和陳敬都帶進來,再去宣陳祥過來。”朱祁鈺恢複淩厲之色。


    “奴婢給皇爺請安。”陳鼎跪在地上,神情忐忑。


    啪!


    一把刀丟在地上。


    陳鼎嚇了一跳。


    朱祁鈺卻懶得廢話:“陳敬,動手吧。”


    陳敬也傻了,真殺啊?


    皇帝是不是瘋了,司禮監權力平衡,皇帝卻忽然掀了桌子,不分由說,就用陳敬殺陳鼎。


    “皇爺恕罪啊!奴婢犯了什麽事,皇爺要殺奴婢啊!”陳鼎滿臉懵逼。


    朱祁鈺盯著他:“為何殺你,你不清楚嗎?”


    “奴婢不清楚。”陳鼎叩拜。


    “別裝了,你是誰的狗,朕與你都心知肚明,沒必要說出來。這就是朕要殺你的理由。”


    朱祁鈺要詐一詐陳鼎,他心裏有鬼,肯定會恐懼,說不定就有意外驚喜。


    陳鼎吞了吞口水。


    “殺!”朱祁鈺看向陳敬。


    陳敬卻清楚,如果他真殺了陳鼎,他絕對不會成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反而便宜了阮簡和陳祥。


    但他不清楚,因為他猶猶豫豫,朱祁鈺在心裏給他畫了個紅叉。


    “皇爺饒命!”


    陳鼎咬著牙,戰戰兢兢道:“奴婢為,為了能當上司禮監掌印太監,投靠,投靠了右都禦史蕭維禎!”


    他滿臉絕望。


    他投靠了蕭維禎,等於投靠了文官集團,結果轉眼就把人給賣了,等於自絕於天下了。


    蕭維禎是陳循的人。


    難怪興安說,他之後就是陳鼎擔任司禮監掌印太監,原來陳鼎投靠了蕭維禎啊。


    可這不是朱祁鈺想要的答案。


    “繼續說,你還是誰的人?”


    “是皇爺的人……”


    嘭!


    許感窩心一腳:“虧你說得出口,你是皇爺的人嗎?你給誰賣命,心裏沒數嗎?說!要是再不說,咱家殺了你,再把陳敬也殺了!”


    陳敬渾身一抖。


    陳鼎卻滿臉絕望,一定是興安,把他交代出來了。


    “徐有貞聯係過奴婢!”陳鼎閉上了眼睛,他現在隻有一條路可以走,做皇帝的人。


    “說的夠委婉,其實你就是太上皇的人吧?”朱祁鈺冷笑。


    陳鼎嘭嘭嘭磕頭:“奴婢跟太上皇絕無半點關係,隻是徐有貞聯係過奴婢,許諾過奴婢一些好處,但奴婢拒絕了!奴婢不敢對陛下有半分不忠,絕對不敢啊!請皇爺相信奴婢!請皇爺相信奴婢啊!”


    “你是朕的人,又投靠了蕭維禎,還和太上皇不清不楚的,如此的三姓家奴!也配稱忠?陳敬,動手!殺了他!”


    朱祁鈺暴怒!


    書裏都是曆史真實人物,所以名字都很像,不容易區分,見諒。


    因為都是大章,作者每章盡量多寫幾百字,免費給大家看,感謝訂閱、打賞支持的金主爸爸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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