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俞士悅抓人的時候。


    閣部諸臣,卻都在深思,漢宗案究竟是誰炮製出來的,重要嗎?


    作為一名合格的政客,應該善於利用一切環境,將漢宗案利益最大化,借此打擊政敵。


    彼此之間,莫名對視一眼。


    從景泰八年起,皇帝就自己站出來,當群臣的靶子,從裁判變成選手,以擴大皇權為名,大肆幹擾朝政。


    其實,他成為被群臣群起而攻之的對象,黨爭變成了,帝臣之爭。


    朝堂上,所有人都是皇帝心中的良臣良將,為了大明肝腦塗地的忠臣。


    可是,這些人的力氣真會往一塊使嗎?


    就說於謙,他想做人間文武聖人,既希望皇帝繼續當裁判,也不希望皇帝砍他的腦袋。


    孫原貞,想證明自己比於謙強。


    耿九疇,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建立頂級士紳家族。


    白圭,跟耿九疇作對,開啟黨爭。


    姚夔,寧願做毒士,也願意顯貴一時,同時暗戳戳的發展文臣中的人脈。


    王複,想入閣,想位極人臣,可前麵的阻擋太多了,他什麽時候才能出頭啊?


    皇帝呢,硬生生將所有人捏合在一起,試圖往一塊用勁兒,可爭權奪利是人的天性。


    皇帝拿走了大部分權柄,臣子就得為剩下的殘渣權力,爭個你死我活。


    能臣太多,絕不是什麽好事,誰都有野心,誰都想當執牛耳者,這就會形成內耗。


    皇帝壓著,尚且不會立刻爆發,現在皇帝走了,內耗來了。


    所以,漢宗案是誰炮製的不重要。


    這是一個開啟黨爭的契機。


    是爭權奪利的機會,是走到臣子頂峰的最好時機。


    耿九疇和白圭對視一眼,隻要把對方搞掉,權柄自然暴增。


    孫原貞偷偷看了眼於謙,於謙這個人太敏感了,哪怕皇帝掌握任何風吹草動,都會殺掉他的。


    所以,於謙是最希望中樞平穩的人,那麽他孫原貞,是否該利用這次機會,讓風波持續下去呢?


    馬文升和餘子俊的眼神碰撞,都是後起之秀、青年才俊、未來的國之宰輔,自然就是天生的冤家。


    姚夔和王複這對好基友,似乎都看到對方眼裏的野心。


    李實、宋琰、薛希璉,就沒有爭一爭的意思嗎?


    隻有陳文、馬昂不敢抬頭,他們本就不是皇帝的寵臣,坐上這個位子,全憑本事。


    那麽,他們能否借機搞掉幾個地方督撫呢?


    漢宗案爆發,團結的中樞竟有分崩離析之感。


    而在南京。


    錦衣衛出馬,讓整個南京見識到景泰帝的殘暴。


    這皇帝哪裏是什麽千古一帝,就是千古暴君!


    不問緣由,直接就殺啊!


    南京城門關閉七天了,南京城內所有富戶以上的,以宅子的麵積算,全被錦衣衛控製起來,嚴刑拷打。


    紫禁城,被南京城的財貨堆滿了。


    皇宮裝不下,就往各個官邸裝,很快也滿了,然後往民居裏堆積,皇帝派兵看著。


    難怪皇帝從宮中帶來幾千計相呢,原來是為了這事呀。


    廣德州,是南直隸的直轄州。


    但被劃入安徽治下了,如此吏治仍不明晰,還是以原南直隸管轄統治的。


    楊信收到聖旨,將廣德州內一切大戶,全部緝拿,嚴刑拷問。


    膽敢逃跑者,一概以造反罪論處。


    陳舞陽親自出京,主持廣德州清洗之事。


    而根據苦嶺關的佃戶招供,他們主要來自廣德州三家大戶人家,分別是廣德三傑,鍾、夏、袁三家。


    這袁家也有三傑,號稱廣安三傑,這三人善於詩作、劇作,多篇劇作在秦淮河上廣為流傳。


    陳舞陽率兵快馬包圍廣安縣,直接攻打袁家。


    袁家三傑,還開了個廣安學宮,跟宮中申請的錢財,皇帝掏錢建的學宮,讓他們收徒傳道。


    結果,造反到皇帝頭上了!


    嘭!


    豪華的府門被衝開,陳舞陽率兵衝進去,見人就殺!


    “全部跪下,抵抗者殺無赦!”


    陳舞陽提著刀,衝進府宅之中,喝問:“三袁在哪?”


    “大人,我家老爺在學宮裏講學呀!”


    “帶路!”


    陳舞陽讓人把袁家人全都抓出來,聚集起來。


    而三袁聞聽重兵攻破他家府宅,嚇得要跑路,結果被學宮裏一個學子拽住:“你們要是跑了,朝廷追責下來,我們可怎麽辦啊?”


    在學宮裏聽課的學子們懵逼了,你們犯了什麽罪,竟惹來朝廷大軍?


    “放開老夫!”老大袁開隆急了。


    “老師,您總教導我們,為人處世要堂堂正正,朝廷是講理的,隻要您沒犯罪,我們這些廣安學子就是拚死,也得護住您呀!”


    袁開隆大急:“伱這是護住老夫?還是弄死老夫啊?”


    “老師,世間事再大也大不過一個理字,您問心無愧,為何要跑呀?”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你懂不懂啊?老夫沒你這樣的學生!”


    袁開隆使勁拽衣服,索性把衣服撕開,翻牆而逃。


    兄弟三人也聰明,為了不拖累對方,分三個方向逃走,能逃一個是一個。


    嘭!


    大門被軍將撞開,陳舞陽快速衝進來:“三袁在哪?”


    那個拽住袁開隆衣袖的學子,指了指三個方向:“他們分三個方向跑了。”


    “來人,封鎖廣安,連夜緝捕!”


    陳舞陽兇厲地看向諸多學子:“你們最好和三袁沒有關係,否則,你們全家都得遭殃!”


    “大人,袁師犯了何罪呀?”那個學子小聲問。


    “造反!”


    嘩!


    學宮裏一片嘩然,膽子小的學子從椅子上墜落,有人站起來:“我願意幫大人抓捕袁師,求大人饒過我家!”


    “好!”


    陳舞陽不認識三袁,有學子帶路,自然是好的。


    “袁師平時最是忠君報國,怎麽可能造反呢?”有學子小聲為三袁辯駁。


    陳舞陽聽見了,目光灼灼地看向那個學子:“既然沒造反,他為何要跑呢?”


    “大人您這是詭辯。”那學子小聲辯駁。


    “你個小子有點意思呀,你先賣了你的袁師,然後又為你袁師辯駁,你是要幹什麽呀?”


    沒錯,這個學子,就是拽住袁開隆,並告訴陳舞陽袁開隆逃哪的學子。


    那學子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大人,吾拉住吾師,是不想令其蒙羞,正如他教導諸生一般,當堂堂正正為人;”


    “學生告知大人袁師去處,因為您是官,學生是民,官問民,自有道理,學生不敢反抗,此為天理;”


    “而學生為袁師辯駁,乃因袁師是吾師,自然要為其發聲。”


    陳舞陽發現這小子是個人才啊:“你叫什麽名字?”


    “學生巫璋。”


    “巫璋,好,你既然想知道究竟,那本官就在這裏審理三袁,讓爾等看清楚,你們的老師是什麽貨色!”


    話音方落,三袁被抓了迴來。


    雖有廣安文宗之名的三袁,此刻卻哭哭啼啼的,跪在陳舞陽麵前。


    “苦嶺關指揮使許鑫造反,你們可知道?”陳舞陽問。


    “不知。”


    陳舞陽又問:“根據俘虜供述,其兵卒非關隘衛所兵,而是你袁家佃戶,可承認?”


    “我袁家對大明忠心耿耿,不敢造反。”袁開隆哭哭啼啼道。


    “不見棺材不落淚!”


    陳舞陽忽然拿起一張小凳,狠狠砸在袁開隆的腦袋上。


    袁開隆咚的一聲,撲倒在地上。


    “你頭是真硬啊,這麽砸都不出血。”


    陳舞陽丟下板凳,直接跳起來,雙腳飛踏,狠狠踏在袁開隆的腦袋上。


    “啊!”袁開隆慘叫一聲。


    陳舞陽退後兩步,一個俯衝,一躍而起,狠狠踏在袁開隆的後腦勺上。


    袁開隆鼻子和地麵親密接觸,哢嚓一聲,鼻梁碎裂,鮮血長流。


    腦袋則嗡嗡劇痛,像是被重錘砸到了一般。


    整個學宮,所有學子瞪圓眼睛,你這叫審案?


    陳舞陽薅起他的頭,發現額頭隻是有道紅色印記,並沒有出血,這招飛踏差點意思。


    那就再來一個,狂砸頭!


    嘭嘭嘭!


    陳舞陽拽著袁開隆的腦袋,使勁撞地。


    三兩下,鮮血暴濺。


    袁開隆嘴裏嘔血,人眼看就不行了。


    “你怎能如此欺辱士大夫?”袁開道難以置信,這陳舞陽竟虐殺了大哥。


    還沒審呢,就隨便虐殺士大夫,這天下還有天理王法了嗎?


    “別著急,下一個就是你!”


    陳舞陽朝他笑了:“既然他不招,那就去閻王爺那邊招供吧!”


    “來人!把袁家上下,全部砍了!”


    “喏!”軍漢應諾而去。


    袁開道和袁開寰看向學宮的學子們,你們倒是幫老師說說話呀。


    可是,學子們親眼看見陳舞陽暴殺袁開隆,紛紛低下頭,恐懼陳舞陽。


    巫璋咬了咬牙:“大人,您以喜好殺人,人心不服,怕是也難以向聖上交代,請大人罷手,讓學生代為審訊,必給大人一個滿意的交代。”


    陳舞陽覺得這巫璋有意思,先狀告三袁,又冒死為三袁求情。


    “本官給你個機會。”


    二袁乞求地看著巫璋,讓他救救老師吧。


    巫璋先行禮,然後問:“兩位老師,全都招了,還能少受點罪。”


    噗!


    二袁直接吐血,你就是個天生壞種!


    “我招什麽啊?我沒做過啊!”袁開寰哭泣。


    “老師,造反無非是死,但您落在這位大人手中,是要被虐死的,還是少受點罪吧。”


    這話讓袁開寰怒吼:“你個小壞種,老夫是你的老師,你竟逼著老師承認莫須有之罪,你是何居心啊?”


    “老師,承認吧。”


    陳舞陽看著巫璋,這小子有趣兒啊。


    本以為是迴護老師,結果上來就把大帽子往老師頭上扣,這小子是在攀附我陳舞陽啊。


    “您就算不承認,隻要將那些佃戶拉過來,和您家人的賬本核對一下,就真相大白了。”


    巫璋看了眼陳舞陽:“這位大人身手矯健,六休先生(袁開隆字)的下場,您想必不想經曆一次吧?”


    “你個壞種!害死我家了!老夫怎麽眼瞎收你做徒弟呢?”


    袁開寰痛哭流涕:“我家也是身不由己啊!”


    招了?


    陳舞陽發現巫璋是個人才,可招入東廠,為國效力。


    袁開寰承認了,卻說他家不是主謀,而是受到外人挑唆,挑唆者正是王維賢。


    據他招認,王維賢逃亡浙江,似乎要在湖州鼓動造反。


    袁家之所以被迫綁上江左盟這艘破船,因為袁家做了海上的生意,王維賢手中有賬本,隻要袁家不肯出兵聲援,他就將賬本在報紙上公開,袁家就完了。


    但是,袁家不是傻子,沒想過造反。


    他家派去的,根本就不是家中佃戶,而是窩藏家中的匪類。


    至於這些人供述是袁家人。


    一定是王維賢擺弄是非,用袁家頂缸,讓廠衛調查的視線,從他身上偏離出去。


    他請求陳舞陽,去抓王維賢。


    陳舞陽卻笑而不語。


    皇帝正愁沒機會整飭江南士紳呢,看看這場風波過後,看看江南還有沒有士紳了!


    至於王維賢,折騰再多,隻是給皇帝清洗江南的機會。


    皇帝巴不得王維賢繼續作亂呢。


    這二袁也是傻,這廣德州如此嚴密,王維賢說溜就溜,你們就不覺得很奇怪嗎?


    而且,王維賢是從南京離開的呀,南京是誰坐鎮,還沒明白嗎?


    “抄家滅族!”


    陳舞陽卻留在廣安沒走。


    將所有和袁家有關係的家族,一網打盡。


    等於說,廣安縣,所有大族都被清洗掉,人被抓走,財貨被抄沒,家產充公。


    整個廣德州,一家都不能少。


    捷報送入宮中。


    朱祁鈺看了一眼:“廣安夠窮的呀,就抄出來一百多萬兩銀子。”


    “皇爺,一個縣啊,就這麽多錢,還沒算固定產呢,那些宅子、鋪麵、莊子也值錢呀。”


    “讓陳舞陽深挖,一定有銀子埋在地下,沒挖出來。”


    朱祁鈺不信,江南這麽富,一個縣就這點銀子,打發要飯的呢?


    “南京城的財貨統計出來了嗎?”朱祁鈺問。


    “迴皇爺,銀子統計出來了,約有7000千萬兩白銀。”


    “才這點?”


    朱祁鈺對這個數字並不滿意:“一定有大批銀子埋在地下,讓金忠再掃一遍。”


    “再傳旨下去,誰敢手腳不幹淨,誅九族!”


    “奴婢遵旨!”


    馮孝問:“皇爺,這些罪人如何處置?”


    “都殺了可惜了。”


    “將首惡誅殺。”


    “其餘人打散了,運去交趾、廣西、湖南、貴州、雲南安置。”


    朱祁鈺沒想過趕盡殺絕。


    要是趕盡殺絕,得殺個幾百萬人。


    送去邊疆,填充邊疆人口,如此一來,大明這盤棋就活了。


    “皇爺,去雲貴的話,會不會串聯造反?”馮孝的意思是,都殺了,省著移民麻煩。


    “造反好呀,朕喜歡他們造反。”


    朱祁鈺冷笑:“他們敢造反,朕就再抓住他們一次!”


    “凡是被移走的,不按罪犯論處,按照正常移民安置即可,他們的家產,就當贖罪銀了。”


    “皇爺是否太優容了。”馮孝覺得,禍亂的根基,就是江南,幹脆斬草除根。


    這還優容?


    人家幾百年上千年的家資,被你得了。


    你開海一百年,能賺多少銀子?


    一次抄家,比開一千年海賺的都多,哪個合適?


    當年太祖皇帝海禁,估計是把出海做生意的人當成小偷,沒事就殺一波,當肥羊薅,綿延不絕的薅。


    “確實優容了。”


    朱祁鈺微微點頭:“令廠衛再審一遍,凡是說出家中藏銀的,一概以平民移民,若不招的,則以罪犯移民。”


    這些地主老財,最會藏銀子。


    皇帝挖出來的這些,肯定是浮財,不知道有多少還埋在地下呢,隻有他家自己人,才能找出全部。


    所以,皇帝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自己招認。


    反正大家族人多,人多口雜,肯定有人會招的。


    作為平民移民,好處多多,起碼到了新地,他們也是有產階級,若是罪犯移民,就是無產階級。


    “皇爺聖明。”


    馮孝又問:“皇爺,那些固定產怎麽辦?”


    固定產,如果走正常流程拍賣的話,一定會低價落入勳貴、文官人家手中,皇帝得不到什麽實惠。


    所以,京師幾次抄沒家產,都不要固定產,或者把固定產賞賜給有功之臣,賣個人情。


    南京則不一樣,勳貴都在北京,南京多少鞭長莫及,賞賜出去,早晚還會迴到江南新士紳口袋的。


    至於賜給文官,此事文官並未出力,也沒有功勞,賜給他們,武將不服。


    朱祁鈺卻沉默不語:“用固定產換土地,你說那些士紳會同意嗎?”


    “皇爺,還沒到那步,暫時不要那樣。”馮孝擔心皇帝步子邁大了。


    “那就暫時放著吧。”


    “所有清理出來的土地,暫時收歸宮中,等年後重新分配。”


    “固定產,也都收歸宮中。”


    朱祁鈺斟酌道:“後天就過年了,正月初七吧,南京城開門,恢複正常。”


    今年這個年,絕對讓南京人永生難忘。


    “漢宗案,京師查的怎麽樣了?”


    這個名字,是俞士悅叫出來的,冤枉皇帝是漢王的兒子,所以取名漢宗案。


    “皇爺,俞尚書親自上陣,很快就有結果的。”


    馮孝看出來了,皇帝對這個案子並沒特別在意,他的皇位穩固,已經不是區區流言能動搖的了。


    他有錢,皇位就穩固。


    無錢,皇位就沒了。


    “俞士悅啊?”


    朱祁鈺勾起嘴角:“看來朕不在京師,京師已有黨爭之嫌啊,俞士悅沒人撐腰,所以被踢出來頂缸。”


    “朕的景泰朝,沒有想象中那麽祥和啊。”


    “是朕把人性想的太美好了。”


    人都有燈下黑的心理。


    把別人想的很壞,總把自己人想的很好,其實大家都是人,一樣壞的。


    這話馮孝可不敢接。


    “新年禮物,可都準備好了嗎?”朱祁鈺問。


    “迴皇爺,都準備好了,您雖不在北京,但這些都會按部就班的發放下去的。”


    今年還有新鮮玩意兒。


    兩年驚喜過去,除夕宴準備得再驚豔,對大臣來說也是稀鬆平常的事了。


    朱祁鈺微微頷首:“給內監傳旨,朕不在京中,不許偷奸耍滑,務必將除夕宴做的精致,務必送到各督撫、將軍手中。”


    “景泰十年的朝議總結,讓於謙代朕總結。”


    “景泰十一年的春闈,讓禮部務必做好。”


    “朕不在京師,照常放煙花,不必因漢宗案而影響春節。”


    朱祁鈺不愛過萬壽節,所以最重要的就是除夕了。


    本來這些都是離京之前交代好的事了。


    臘月二十九。


    高宗本率兵而來,駐入龍江水寨。


    他馬不停蹄入宮覲見。


    皇帝之所以心心念念高宗本,因為高宗本率領的軍隊,是暹羅海軍,帶來共六千人,皆是海戰水師。


    “陛下,微臣有幾件事稟報,請陛下細聽。”


    高宗本十分著急:“臣對暹羅兵多方打探,確定暹羅土地,都是畝產10石以上的沃土,其中有很多地方尚未開發。”


    “臣估算,整個暹羅沃土千裏,比大明江南還要廣闊,甚至比大明的總田土數還多。”


    “而且,暹羅從有史以來,就沒發生過饑荒,微臣可以確定。”


    “陛下,暹羅人口可一點都不少,微臣估算,應該在千萬人以上(算土人)。”


    高宗本擔心皇帝不取暹羅之地,所以不停給皇帝灌輸暹羅富庶的思想。


    而天下間,對暹羅最熟悉的,不就是他高宗本嗎?


    看看方瑛,三年平南,先定廣西,再吞安南,國公之位穩穩的,邊永、夏塤、廖莊、高瑞等人,皆是大功啊。


    還有王越,平朝之戰,一戰封爵。


    他高宗本憑什麽不能一戰吞暹?憑什麽不能封武勳,文爵?


    “朕知道暹羅富裕。”


    “安南並入大明,隻是時間問題了。”


    “夏塤給朕上了奏章,最遲會在景泰十一年年底,蕩平整個安南,屆時整個交趾,就完全屬於大明了。”


    “占據交趾,大明在中南半島,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朱祁鈺道:“朕會從江南,先移一百萬人口去交趾,陸陸續續移個五百萬人過去。”


    “五年後,交趾就有爭鋒的實力,十年就能吞並暹羅。”


    高宗本一聽,喜形於色:“臣願為吞暹先鋒!”


    “暹羅並入大明,你去當第一任布政使。”


    當督撫他高宗本資曆不夠。


    高宗本激動地磕頭:“臣願為陛下驅使!”


    “第二件事。”


    “臣發現西夷商人,並不願意和大明貿易了。”


    “臣還想從西夷商人手中買大批土豆呢,他們絕不同意,似乎對土豆極為看重。”


    玉米種子應該夠用了,隻要先在各省培植,適應土地,慢慢雜交,一點點在民間推廣,肯定是夠了的。


    種子不是拿過來就能用的,得先適應氣候,從明年的新種子中,再推廣才行。


    所以朱祁鈺是全國各省都分一些,就是用來培植。


    至於土豆,那是人家的戰略物資,大明得到,純屬意外,因為皇帝做的絕,把船扣了,人殺了,才得到的種子。


    “西夷商人還願意和大明合作才怪呢?”


    朱祁鈺很無語:“在大明的西夷,都被閹了入宮了,你這次又去暹羅搶人家一波,殺了多少啊?”


    高宗本苦笑:“陛下,那是沒辦法的事呀。”


    “朕知道,問問,殺多少商人啊?”


    見皇帝沒怪罪的意思,高宗本才實話實說:“臣估算,殺了大食、波斯等地商人,約有一萬有餘;西夷商人近兩千人;東南亞商人近千人。”


    他越說聲音越小,擔心皇帝真的生氣。


    朱祁鈺卻站起來:“拉梅萱沒少賺錢啊?”


    “啊?”


    高宗本有點懵,啥意思?


    “你個蠢貨,你被暹羅王當刀使了,還不知道呢?”朱祁鈺真想踹死他。


    “陛下,如何當刀?”高宗本的思維和皇帝不一樣,大明要的國威呀。


    “商人什麽最多?”


    “錢呀!”


    朱祁鈺自問自答:“你殺了這麽多商人,大明沾著一點好處了嗎?”


    “那些種子,是朕用絲綢換的。”


    “花沒花錢?”


    “暹羅王呢?一人沒死,守株待兔,賺了多少銀子?”


    “你個蠢貨,還以為自己多英雄呢!被人當刀使了,這個黑鍋還得朕來背!”


    “你說朕冤不冤枉?”


    皇帝這麽一說,高宗本臉色發白,叩首求饒。


    “下迴長點腦子。”朱祁鈺得把士大夫的思維掰過來,一切向錢看齊。


    “陛下,當時那種情況,臣該怎麽辦啊?”


    高宗本還埋怨呢,您說了的呀,種子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現在殺幾個人您還不開心,為什麽呀?


    “蠢啊!”


    朱祁鈺急了:“把銀子帶迴來呀!你這腦子怎麽長的?咱們殺了人,打劫了人家,憑什麽戰利品不歸咱們呀,蠢貨啊!”


    “啊?”


    高宗本傻傻地看著皇帝,您這腦迴路有問題吧?


    我怎麽漂洋過海的把銀子帶迴來呀?


    等等!


    不是討論不該殺商人嗎?


    哦,感情您不是覺得背鍋了,所以不爽?而是覺得沒撈著錢,才不爽的!


    您這皇帝也太市儈了吧?


    高宗本覺得自己很了解皇帝,現在發現,一點都不了解呀。


    “對呀,殺幾個外國商賈,算個屁啊。”


    朱祁鈺攤攤手:“莫說你把大食商人都殺了,你就算把整個大食給朕滅了,亡國滅種了,朕都不在乎。”


    “但錢呢,朕沒撈著好處呀。”


    “憑什麽黑鍋讓朕來背呢?”


    “馮孝,讓司禮監擬旨,讓拉梅萱把朕的銀子都吐出來!不給銀子也行,給朕出五萬船糧食,運送到廣州來!否則,朕就派方瑛,把他抓到北京,朕問問他,為何不恭順?”


    高宗本都懵了,您是耗子給貓當伴娘啊,要錢不要命啊。


    “皇爺,至於這麽麻煩嗎?”


    馮孝覺得,還得從南京寫聖旨,送到北京司禮監去,再發去暹羅,太浪費時間了。


    “您直接下旨給方總督,讓方瑛去解決唄。”


    朱祁鈺點點頭:“不必告訴方瑛了,交趾督撫是朱英,朱英馬上就要從山東卸任,去交趾,傳旨告訴朱英就行。”


    高宗本看到這對主仆,發現自己格局小了。


    我還擔心皇帝看不上暹羅土地呢。


    原來皇帝看得上土地,看得上銀子,就是看不上暹羅人啊。


    還是您狠。


    “陛下,那暹羅王可不好對付呀。”高宗本擔心。


    朱祁鈺笑了:“高宗本,你還不知道吧?方瑛從老撾借了一塊地,這塊地呢,剛好和暹羅接壤。”


    “咱們和暹羅,是鄰國了。”


    “朕已經下旨,在這塊新地裏,建立一府,以郝暄的字命名,郝暄出使老撾,拿下這塊地盤,居功至偉。”


    “暹羅王本事再大,在朕眼睛裏,他也是豬狗一樣的東西,不足一提。”


    高宗本叩首:“陛下聖明!”


    “對了,暹羅水師可堪一用?”朱祁鈺問。


    “迴陛下,水師還算可以,但臣以為是打不了大仗,也就能嚇唬嚇唬人。”


    高宗本打心眼裏瞧不起暹羅兵的實力。


    其實,暹羅兵真的不弱。


    別和大明比,和附近幾個小國比,那就是一等一的強兵。


    “那就令其漢化,不必迴暹羅了。”朱祁鈺大手一揮,六千水師也給吞了。


    “陛下,這些人終非明人,還是用自己的水軍更加放心。”高宗本建議。


    “朕已經令天下征召漕丁、水手、舵夫、艄公等人,建立水師。”


    “如今已經初具規模,明年就可堪一戰了。”


    其實,朱祁鈺真不缺兵員。


    以前是缺錢,所以大明兵很弱,明軍不滿餉,滿餉不可敵,不是吹的。


    而且,他手中有大量倭寇俘虜。


    這些人都可以隨時拉上戰場的。


    而在京師。


    明天過年,俞士悅卻還在詔獄裏,審問詹忠。


    詹忠卻攀咬出來很多人。


    因為咬出來的人太多,所以俞士悅反而謹慎,繼續拷打,將詹忠的家人全部抓來拷打。


    “我不敢撒謊,都是真的。”


    詹忠渾身是血,眼珠子被挖出去一顆了,氣息奄奄:“我隻求速死,死……”


    “你可知,你供出來的人是誰?”


    俞士悅震恐,詹忠供出來的人,都是白圭的黨羽,而主謀是白圭。


    “是他,我知道的就是他。”詹忠不停求速死。


    白圭。


    他的女兒因為誕下龍子,被榮封熹妃。


    他又是景泰朝的重臣,禮部尚書。


    可以說,他是皇帝的忠犬。


    他為什麽要爆出漢宗案呢?


    俞士悅想了很久,結合皇帝在南京大殺四方,那麽此案,就是皇帝親手炮製的,借白圭的手放出來而已。


    那麽,他看向詹忠。


    隻會以詹忠的死而結束,皇帝不會允許查到他頭上的,也會保住白圭的,那麽倒黴的就是詹忠,順帶著還有楊俊了。


    也許楊俊會保留一命,那是因為看在楊信和楊珍的麵子上,放過他而已。


    詹忠、劉紀幾人,是必死無疑了。


    但皇帝會滿意這個結果嗎?


    俞士悅想了很多。


    他隻能將此結果送給首輔於謙,讓於謙來解決。


    在景泰十年最後一次閣部會議中,於謙直言不諱,將矛頭直指白圭。


    白圭立刻看向耿九疇:“是你,俞士悅是你的人!”


    “白尚書,你在說什麽呢?”耿九疇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皇帝不在京師,魑魅魍魎都蹦出來了。


    “首輔,請相信下官,下官絕對沒有參與漢宗一案,下官以身家性命保證,下官是冤枉的。”


    於謙則看著白圭。


    他主持京中事務,對他而言,絕不是擴大勢力,而是讓京中平穩過渡。


    所以,他是朝中最急著查明真相,甚至真相是什麽不重要,隻要讓漢宗案的疑雲隨著新年的鍾聲煙消雲散,就好了。


    於謙有自知之明。


    同樣的,於謙不動,孫原貞就想動。


    姚夔效仿王竑做毒士,但隨著皇帝出京後,他就徹底隱身了,他唯一的任務,就是挾製於謙的兵權。


    而於謙不想動,對他而言,就該繼續動。


    像馬昂、陳文,沒有鬥爭的基礎,他們也想不到從此案當中,如何攫取利益,所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新上任的馬文升、周瑄、杜銘等人,不敢參與黨爭,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的政治資本。


    王複、宋琰、薛希璉有自己的想法,倒是彭時,剛剛入閣,對此次戰爭,沒做好準備,所以不願開口。


    百官各有各的心思。


    最有趣的是李實,李實和白圭交好。


    但他此刻,竟然裝聾作啞。


    “首輔,那詹忠一定是攀咬!”


    “先不說我白圭人品如何,就說此案曝光,對我白圭有什麽好處?”


    “我女兒可在宮中侍奉,又誕下龍子,如此往陛下身上潑髒水,對我白圭有什麽好處啊?”


    白圭極力辯解。


    整個廷議,都在看白圭的表演。


    “那詹忠為何偏偏攀咬你呢?”於謙問他。


    白圭立刻指向耿九疇:“是他,是他在汙蔑下官。”


    於謙搖搖頭:“這個理由無法成立,白尚書,你想說清楚自己,必須拿出足夠的證據來,否則本首輔無法信任你。”


    “這……”


    白圭氣惱,他給李實使眼色,請李實幫忙說話。


    但李實恍若未見。


    白圭忽然發現,所有朝臣中,隻有他白圭的女兒,入宮侍奉了,所以他被文官孤立了。


    漢宗案不管真相如何,他都被文官拋棄了。


    他幹脆閉口不言。


    “白尚書,可還要辯駁?”於謙明擺著要快點結案。


    “本官行得正做得直,無須辯駁,本官相信俞尚書一定會給本官一個真相的。”


    白圭隻能找軟柿子捏。


    俞士悅腦袋都快鑽進褲襠裏了,這種大佬議事,他是最沒有存在感的,即便是大理寺寺卿周瑄,也比他強,因為人家簡在帝心。


    “白尚書,涉及到您,俞尚書怕是也沒法深查。”沉默寡言的王福,一句話,就把白圭打入深淵。


    白圭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人緣竟這麽差!


    “王侍郎和耿尚書穿一條褲子,自然唾棄老夫了?”


    白圭冷笑:“是非曲直,就用證據說話吧。”


    王福不再說話。


    孫原貞卻笑了起來:“白尚書,不要意氣用事嘛,你既然還坐在文華殿裏,就說明我們還是信任你的。”


    於謙臉色微變,好個孫原貞,這是要挑動白圭來反對我?


    白圭目光一閃。


    姚夔緩緩開口:“漢宗一案,牽涉到陛下,絕不能匆匆而止,這有欲蓋彌彰之嫌,容易惹人非議,務必要做到證據確鑿,為陛下正名。”


    好個姚夔,原來你想咬死我!


    於謙立刻看向王複,若王複再咬他一口,這場廷議,他就難以脫身了。


    幸好,王複並沒開口。


    第一次,於謙心慌了。


    皇帝在京中時,他很鎮定,但皇帝離京,最慌的是他。


    因為皇帝要做千古一帝,要用他的兵法、權術、身份,來鎮壓諸臣。


    可是,朝臣眼裏,他不是那個文臣魁首了,因為他是邢國公,是武勳的魁首,這樣的人,如何能帶領大明文官呢?


    偏偏一個勳貴,卻霸占著首輔的位置,擋了所有文官的道了。


    於謙猛然明白。


    皇皇帝給他設的圈套,是一層套著一層,他掙脫開一層,就會出現第二層,他根本跳不出皇帝的手掌心。


    “首輔大人勢大,下官不過區區攀附皇上的汙濁之人罷了,如何敢和首輔大人抗衡?是不是啊?邢國公?”


    白圭直接把矛頭指向於謙,故意挑明於謙的身份,他不是文官,而是邢國公。


    於謙轉眼就被打臉了。


    剛剛代表著文官階級,拋棄了白圭。


    轉頭,他就被文官階級拋棄了。


    本該和白圭報團取暖的,結果白圭給他致命一擊。


    “俞尚書,此事你是調查的,證據確鑿?”於謙甩鍋給俞士悅。


    俞士悅最憋屈。


    他沒靠山,所以在閣部重臣裏,備受排擠。


    他想撂挑子不幹了,皇帝還不同意,他敢走,就會找邪碴,弄死他。


    “皆是詹忠供述的。”俞士悅還能甩鍋給誰?難道甩鍋給耿九疇嗎?


    “那詹忠何在?”


    “此人受不了刑,已經死了。”俞士悅道。


    於謙瞳孔一縮,立刻意識到,俞士悅被耿九疇拉攏去了,要坐實白圭的嫌疑。


    甚至,耿九疇還買通了李實。


    卻沒想到,孫原貞和姚夔幫白圭說話。


    白耿之爭,是在下麵層次。


    於孫之爭,是上一個層次。


    此刻,一團麻似的爆發。


    “下官人微言輕,又有嫌疑在身,自願閉門思過,等待陛下判定便是。”白圭退讓一步。


    孫原貞和姚夔同時射出一抹怒光。


    我們白幫你了?


    你臨陣脫逃?


    “但是!”


    白圭話鋒一轉:“汙蔑本官之人,請首輔大人務必查清,我白圭雖非名門,但也是清白士人,受不了這汙漬!”


    他直接將了於謙一軍。


    於謙吐出一口濁氣,老虎不發威,你真把我於謙怕點動蕩不成?


    “俞士悅,本首輔再給你三天時間,務必查清真相,若查不清楚,本首輔就停了你尚書之權!”


    於謙厲喝,環視一周:“今年陛下不在京師,除夕節假皆取消,務必保證天下正常運轉,任何人不許請假!各自當值去吧!”


    看著於謙發怒。


    孫原貞和姚夔笑而不語。


    你於謙想京師平靜下來,想都別想。


    其他人安靜地吃瓜,卻被波及,過年不能休息兩天,心中難免不爽,而這些不爽,都會疊加在於謙身上。


    於謙看似強勢,其實得罪了所有京官。


    廷議之後,暫停白圭的職務,暫由左侍郎宋琰和薛希璉代理禮部事。


    於謙親筆寫下奏疏,稟明事情原委,送去南京。


    白圭迴到家裏,就大發雷霆,把幾個兒子招來,大罵一頓:“即日起,白家閉門謝客,任何人都不見!”


    “父親,宮中熹妃娘娘賜福,是否承接?”長子白镔問。


    白圭被氣樂了:“你是不是傻?熹妃娘娘的恩德,你敢拒絕?瘋了?”


    “父親息怒。”次子白鉞道。


    看見白鉞,他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他有五兒三女,二女嫁入宮中,為陛下的熹妃白氏。


    但嫡長子白镔,卻是他發妻秦氏所生,秦氏生了一子一女,秦氏已經去世了,又續了孟氏為繼妻,這孟氏生了二子一女。


    妾室,又生了二兒一女。


    白镔雖是長子,卻不事文武,就喜歡勾欄瓦舍,丟盡他白圭的名聲。


    倒是次子白鉞,甚是聰慧,有繼承他衣缽的希望。


    “鉞兒,可知為父為何閉門自守呀?”


    白圭將白鉞抱起來,白鉞過了年就七歲了,白圭對他寄予厚望。


    “父親是為了自保清白。”白鉞人小鬼大。


    白圭哈哈大笑,轉頭看向快二十歲的白镔,立刻收了笑容:“看看你弟弟,再看看你!”


    白镔滿臉不忿,憑啥我就不行?


    “夫人,近日不要去宮中叨擾熹妃娘娘。”白圭囑咐一聲。


    “妾身知道。”


    孟氏是繼妻,進來就當一兒一女的後媽,這後媽可不好當。


    白镔別的不行,和弟弟們爭寵,那是一等一的。


    家中還有個難纏的老太太,那老太太甚是能慣長孫,她這個繼妻當得不爽利。


    好在自己女兒兒子爭氣。


    女兒出落得好看,又為人寬和,懂得詩書,在宮中頗為陛下喜愛,又誕下一個龍嗣,如今又懷有身孕了,可見恩寵不斷。


    白圭卻歎了口氣:“陛下在南京,並未納江南女子為妾,身邊侍奉的妃嬪太少了,老夫是禮部尚書,如何不愁呢?”


    “老夫聽說耿裕有一女,甚是乖巧懂事,應該入宮侍奉呀;還有李實,老夫和李實交好,卻知道李實的孫女在閨閣中有女諸葛的美名;馬昂的女兒、劉廣衡的孫女都是不錯的。”


    孟氏傻眼了,您是媒婆嗎?


    給皇帝保媒拉纖?


    白圭卻嘿笑兩聲,老夫進了屎坑,你們也都得進來。


    轉眼就到了除夕。


    朱祁鈺起早,去祭祀孝陵,向老祖宗請安。


    迴來沒有朝議,也沒有景泰十年的總結。


    朱祁鈺多少覺得不太適應,連續辦兩年的頒獎典禮,莫名其妙不歸他辦了,由於謙代辦。


    這段日子,徹底閑下來,他是非常不適應啊。


    老朱家的第二個工作狂,朱祁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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