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緣分,虯髯客來到了同安客棧,之前,鬼哭住的也是這個客棧。


    同樣的店小二,迎接同樣兇神惡煞的客人,同樣有一匹駿馬,不同的是,沒有女伴,這位兇神惡煞的客人也不用刀。


    “客官裏麵請。”這話,是對別人說的。


    “大爺裏邊請。”這話,是對鬼哭和虯髯客說的。


    虯髯客點了點頭,把馬拴在了客棧前的馬廄中,交代了一聲夥計:“馬料要好,水要清。”


    夥計一一答應,虯髯客對於夥計的態度很滿意,點了點頭,微微撩起衣擺,跨過門檻走了進去,找了個最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摸著滿臉的胡須,環視四周,如果有人看過來,他還會微微含首。看了一會兒,濃鬱的眉頭微皺,嘴裏自言自語:“這個縣城,怨氣頗大,即便是白天,也可以看到絲絲鬼氣,到了晚上,恐怕得鬼氣衝天了吧!”


    不一會兒,夥計又來了。虯髯客點了幾個小菜,要了一壺酒。最後,猶豫了一下,吩咐不要上小口酒杯,直接來大碗。


    夥計一一答應了下來,跑到廚房,跟廚子說了,囑咐他這一桌酒菜做快些。


    虯髯客的酒菜來得很快,夥計托著托盤到了虯髯客的桌前,飛快的把幾盤子小菜擺上桌,然後拿了酒碗和酒壺,為虯髯客倒起酒來,一邊還問:“客人如何稱唿,是哪裏人?您的口音很罕見啊!”


    “叫某燕赤霞就好,至於口音,某是老秦人,又流落大宋,在這裏,口音自然罕見。”


    “老秦人?大宋?”夥計抓了抓頭,這兩樣他都沒聽說過,不過可以確定,這個叫做燕赤霞的人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能走這麽遠的路,肯定是非同尋常的人。


    夥計倒完了酒,燕赤霞一口悶掉,滿臉胡須,也看不出他臉紅沒臉紅。隻見他放下了酒碗後,夾起一筷子菜,吃草一般大口嚼著,飛快的咽下了肚,然後問夥計:“對了小二,你們這個縣裏,最近有陌生人沒有?”


    “有啊!”


    燕赤霞精神一振:“你跟我說說,說的好有賞。”


    “他們剛走,如果你昨天早上來就能遇得著。”


    他們,不是一個人?


    燕赤霞心頭有些吃驚,他追的那個家夥可是獨自一人。


    “是兩個人。”即便是擅長察言觀色的夥計也沒有注意到燕赤霞的神情,那一臉大胡子把臉遮了個嚴嚴實實,想要注意到他的神情也確實有些難度。夥計自顧自的說道:“一男一女,那女的,長得可漂亮,就算是胡姐姐……”


    “你跟我說說哪個男人。”燕赤霞打斷了夥計的話。


    夥計有些遺憾,但為了銀子,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那個男的長相有些奇特。”


    “有何奇特?”燕赤霞問道。


    “他身材和大爺您一般高大,胳膊跟您的一般粗,就是腰細了些,肚子也沒您的大……”


    隨著夥計的話,燕赤霞腦海中快速的勾勒著此人的形象。這人很壯,身手矯健,力量應該會比自己差一點,但敏捷會更勝一籌……可是,這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燕赤霞正準備打斷夥計,夥計接下來的話又讓他閉上了嘴:“尤其是這人的眼睛,又窄又長,就好似一對刀子,看得人直心頭發寒,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喔,對了,他的口音還和您十分相似……”


    越聽越覺得此人熟悉,尤其聽到對方口音和自己相似的時候,燕赤霞終於忍不住了,打斷了夥計的話:“等等,他是不是叫楊安。”


    然而,夥計搖頭,道:“不,他說他叫鬼哭。”


    “鬼哭,就是他了。”燕赤霞臉上露出了笑容,他也聽到過關於他的事,似乎他把自己的名字改為鬼哭了。


    他鄉,遇故知啊!


    雖然疑惑鬼哭為何不在巴蜀,但並不妨礙燕赤霞心情愉悅,又喝了一口酒,然後對夥計道:“你說錯了,他的麵相雖惡,卻算不上什麽壞人。”


    “大爺,你該不會說他是好人吧?”夥計一臉吃驚。


    燕赤霞搖頭:“殺人無數,也算不得好人,隻是一個有底線的人。”


    “您認識他。”


    燕赤霞笑道:“同朝為官,對了,你知道他去哪兒了?”


    夥計心頭一陣狂笑,又是賺大錢的時候到了。不過,他卻不急著迴答,而是搓起手來。


    “你這滑頭。”燕赤霞笑著搖頭,拍了一串錢在桌上:“這是你的了。”


    夥計連忙收起,開口道:“他們往蘭若寺去了。”


    “蘭若寺在哪邊?”


    “在北邊。”夥計話音剛落,燕赤霞臉色狂變。


    北邊!


    燕赤霞師從昆侖,會望氣。


    他進城之後,發現最兇險的地方,便是北邊,出城之後,越往北,就越兇。


    “不好,他們有危險!”燕赤霞頓時心中焦急起來,就是單獨鬼哭一人還好,但問題是,他身邊還有一個女眷啊!


    然而,燕赤霞剛剛一拍桌子站起來,“轟”的一聲,一個年輕漢子從馬廄處飛來,重重地砸在了門框上。


    淒慘的門框搖晃,向老天控訴著,為何一個又一個接連的往它身上砸。


    又一個偷馬賊被馬踢飛了,眾人歡唿雀躍,一擁而上,掌櫃的幾個女兒提著水桶從後院衝了出來,夥計仗著強壯的身體擠進人群,人群中,人們動手扒衣,拿刀割肉。


    曆史,是何其的相似。


    當然,不同的人麵對同樣的情況,結局卻截然不同。


    “住手!”一聲怒喝,震得屋子嗡嗡作響,震得屋頂瓦礫灰塵刷刷直掉。


    就仿佛按了暫停,所有人在這一瞬僵硬。可怕的氣息,從劍匣中傳出。


    接著,所有人捂住了雙眼。耀眼的金光穿過他們指縫,刺入了他們雙眼。


    煌煌天威,從頭頂直壓而下。


    恐懼心生,往日的一幕幕浮上心頭,大多數人痛哭流涕,懺悔過往罪惡,恐懼著地獄之旅。


    當他們癱倒在地,那刺眼的金光又陡然消失。青銅劍匣哢的一聲合上,燕赤霞邁大步走來,半跪在地,檢查被人扒得光溜溜的偷馬賊。


    還有一息尚存,未死。


    偷馬之罪,罪不至死。但是此人怨念纏身,肯定不止這一樁之罪。


    那麽救與不救,得先做個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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