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越加偏僻,已經不適合在水麵跟蹤了。


    “船家,靠岸。”


    劃船的老頭鬆了一口氣,這一路下來,他已經可以肯定,麵前這個戴著鬥笠一副江湖俠士打扮的客人恐怕要做事了。


    聽到鬼哭的聲音,他如蒙大赦,連忙靠岸。


    鬼哭甩下錢,跳到了岸上,在岸上追蹤著前方的那艘船。


    船家麻利的調轉船頭,一溜煙遠離了這裏。


    前方的船離開了江麵,轉入了一條支流中。


    小船順水而行,速度飛快,在一條偏僻的河岸邊,停下了。


    鬼哭一路跟蹤至此,在一處土坡下停了下來。


    他將背上布袋中的長刀摘了下來,握住刀柄,一寸寸慢慢的拔了出來。


    最後拋下布袋和刀鞘,悄悄的在一棵樹後停了下來,不斷的放緩唿吸,調整著自身的狀態,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那艘船。


    今夜,狐妖的胃口似乎更大了。


    又接連兩次,有兩個壯漢跟著進去了,和他們的老大一樣,沒有再露麵。


    剩下的三個壯漢,兩個站在船頭,一個站在船尾,都是呆呆的模樣,警戒的四周。


    小船急促的晃動,過了許久,停了下來。


    然後,又有一個壯漢走了進去,接著小船又晃動起來。


    他們在具體做什麽,鬼哭“不知道”,他隻是瞅到了這個時機,迅速的從樹後竄的出來。


    鬼哭一共會兩門輕功,一門名為飛仙步,一門名為登天梯。


    飛仙步,是一門技擊步法,有蜀山一貫的風格。


    蜀山山川地勢極其險要,所以這一門步法步履穩健。又因為是主要用於技擊,所以方寸之間挪移飛快。


    而登天梯,是一門趕路的功夫,主要用於翻山越嶺,翻牆越戶。


    這兩門功夫無論哪一門,其特色,都是蜀山一貫的穩健。因此,雖然都可以稱之為輕功,但是卻不怎麽輕。所以,論起潛行的本事,鬼哭隻能說是一般。


    好在,此時風急。


    吹的樹枝亂晃,吹得水麵波潮起伏,掩蓋了鬼哭行動之間的那絲細微的響動。


    腳尖點地,身體低伏,隻是一瞬,他就跑到了船舷下方,大半個身軀都浸入到了水中。


    冬日,夜間,水寒。


    即便是鬼哭強健的身軀也不由得渾身發寒,微微顫抖,起了大片大片的雞皮疙瘩。


    他努力的調整心率,迫使自己唿吸變緩,壓下倒吸一口涼氣的衝動。


    小船還在劇烈搖晃,鬼哭摘下鬥笠,掛在背上,將耳朵貼著上去,仔細傾聽。


    流水聲和風聲的幹擾,讓鬼哭隻能隱約聽見一些急促的喘息聲。


    冰冷徹骨的水,讓鬼哭保持著冷靜,不至於陷了進去。


    鬼哭的手,鬆開了劍柄,又一根根重新握上去,不斷重複,以此來保證手指不至於僵硬。


    就在寒冷中煎熬了不知多久,終於,裏麵傳來了一聲異響,隨後,一陣安靜。


    安靜沒多久,就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


    要來了!


    鬼哭重新戴上鬥笠,使勁的壓了壓,然後雙手握刀,身體下潛,暗暗蓄積力量。


    他隻等狐妖到達船舷附近,就會爆發出致命一擊。


    不過今天,這隻狐妖的胃口格外的大。


    咚咚咚的腳步聲中,那隻狐妖迴到了船艙,一同到達船艙的還有兩個壯漢。


    鬼哭眯起了眼,輕輕的一躍而起,一隻手攀在了船舷上,使勁一拉,整個人就上去了。


    他的腳輕輕的踩在了地板上,先是抖落一身的水,隨後腳尖點地一個縱躍,就跳到了船艙的拱頂上,半跪下來,仿佛一隻大貓蹲伏在那裏。


    離開了冰冷的水麵,身體暖和了一點,但也沒好很多。


    風一吹,帶走體內溫度,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硬邦邦的緊貼著身體,十分不好受。


    但是鬼哭還是忍了下來,相比於地獄,這點可不算什麽。


    這一次,狐妖顯得急了一些,還不如剛才一半的時間,她就已經完事。


    一陣腳步聲之後,在靠近船頭處,香肩**的她帶著滿臉紅暈走了出來。


    就在此刻,風起了,一道銀色半月從頭頂悄然降臨。


    就在長刀距離頭頂不到一尺的時候,狐妖反應了過來。


    在發現鬼哭之前,她的反應很慢。


    但當發現自己被攻擊之時,她的反應快的出乎了鬼哭的意料。


    妖氣突然爆發,糊了鬼哭一臉。


    與此同時,她的身體仿佛樹葉一樣輕盈,仿佛枝條一樣柔軟。


    乘風而起,向後飄飛。


    柔軟的身軀被輕易的折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彎度,迅速的避開刀鋒。


    與此同時,鬼哭也發現了不妙,同樣以妖氣還擊。


    然後,鬼哭產生的幻覺。


    他看到了一片的粉色的世界,無數粉色的輕紗被掛在房頂,隨風一吹,如海浪般起起伏伏。


    在他身下,是一張柔軟的大床。


    而他周圍,是肌膚如玉的美人。


    她們的柔軟的手臂攀了上來,銀鈴般的笑聲中,櫻桃小口中吐著濕潤的香氣,撲打在他的脖頸上,讓他的皮膚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她們穿著粉色的衣服,裏麵的景象若隱若現,令人血脈噴張。


    柔軟的觸感是如此真實,是如此美好,但是令人沉迷其中。


    然而這幻境,沒過多久,就轟然破碎。


    並非鬼哭意誌堅定,擊破了幻境,而是狐妖出現的問題。


    她,也出現了幻覺。


    她看到了,遠處無數的屍山血海。


    她感覺到了,周圍景象迅速扭曲。


    風聲,變成了詛咒,變成了咆哮,變成了神經質般的竊竊私語。


    晃動的甲板,變得無比柔軟,粘稠,讓她的雙腳陷了進去,無法拔出。


    頭頂的圓月扭曲,那哪裏是什麽月亮,分別是一顆布滿血絲的眼球。


    周圍的樹木扭曲,他們是張牙舞爪的鬼魂,嚎叫著撲了上來。


    狐妖看到了她的丈夫,看到了那些被她害死的人,他們仿佛行屍走肉,七竅流著鮮血,帶著怪異的笑容,抓住了她,要將她拖下去。


    腹中傳來劇痛,低下頭,一個血肉模糊的嬰兒咬穿了她的腹部,拖著臍帶爬了出來,張開了口,烏黑的鮮血從口中噴出,露出了鋸齒般的牙齒,癡傻的笑聲從中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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