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身上一片濕潤,也不知道是汗,還是露水。


    他哈哈一笑,眼中愈加堅定。


    來自東方的破曉之光嗎?這就是我的能力,或者說,神通!


    站了起來,拍拍塵土,鬆開了馬兒的韁繩。馬兒更加溫馴了,低下頭來,拱了拱鬼哭的肩膀。


    鬼哭拍拍馬頭,拍掉了它鬃毛上的露水和枯葉,又將馬鞍行李放於它背上,牽著馬兒,走出了樹林。


    昨天,駐紮在前方的軍隊已經離開,在一覽無餘的平地上留下了大量存在過的痕跡。


    一道黑影閃過,鬼哭不以為意。軍隊存在的地方,總有妖怪相隨。


    他們就如同食腐的烏鴉,跟在猛獸後麵,企圖吃上一些殘羹剩飯。


    牽著馬兒,慢悠悠的離開了這裏,到了一處高坡上,抬起手來,努力的睜大了幾乎眯成一條細縫的雙眼,向遠處觀望。


    然後,他看到了一處小戰場。


    牽著馬兒,慢悠悠的走了過去,到了現場。


    幾個不知名的身材矮小的妖怪正圍著一匹死馬,看到了鬼哭,嚎叫一聲鑽入了森林。


    馬兒扯著韁繩,不安的踱著步子,企圖離開。


    鬼哭安撫了一下它,環顧四周,裏麵的馬蹄印淩亂而清晰。


    幾具屍體擺在路旁,一些箭矢插在地麵或者路旁的樹上。


    看起來,這裏曾經發生了一場追逐戰。


    因為太過倉促,導致沒人打掃戰場。


    幾堆新鮮的白骨安安靜靜的躺著,有馬的,也有人的。


    在追逐戰中,他們死了。


    然後妖怪來了,扒掉了他們的盔甲衣物兵器,吃掉了他們身上的肉。


    如果鬼哭來得再晚一些,恐怕他們連骨頭都不會剩下,會被一些喜歡收藏骨頭的妖怪帶走。


    忽然,鬼哭嗅到了活人的氣息。


    他牽著馬,鑽入了路邊樹林,踩著枯葉,遁尋著氣息,摸了上去。


    漸漸的,他發現了一些痕跡。


    整齊被削斷的樹枝,微不可察的腳印,被刮落的衣物纖維,還有一些血跡。


    鬼哭可以想象的到,當時他受了傷,落下了馬,又或者幹脆馬都死了。


    總之,他失去了馬,危急時刻,他逃入路邊的樹林,拔出刀,劈開前方的枝葉,一路瘋狂逃竄。


    在茫茫的樹林之中,一棵古樹之下,鬼哭看到那個活人的身影。


    他癱坐在古樹下,背靠著凸出地麵的樹根,有些神誌不清,一隻手捂著肚子,一隻手胡亂的揮舞著刀,避開那些緩緩靠近的妖怪。


    這些妖怪一共有七個,應該是山靈精怪之類,外表類似於十二三歲的小孩,又有野獸的特征,長著尾巴,披著不知道從哪裏偷來的衣物,領頭的一個還抓著一把被斬斷的長槍,以人類的審美來看,很難看。


    他們並不強大,甚至還害怕野獸,不過蠱惑人心的能力和逃命的能力卻有不凡。


    此刻,為首的正得意洋洋的揮舞著長槍,指揮著其他小妖怪不斷騷擾著那個人,讓他體力消耗加速,讓他不斷流血。


    忽然,他如兔子般的耳朵動了動,聽到了聲音。


    迴過頭,就看到牽著馬朝這邊走來的鬼哭。


    一聲驚叫聲中,他一頭紮進了地麵,半個身體都埋了進去。


    枯葉爆炸般的紛紛飛起,泥土翻滾,很快在外晃動的雙腳也鑽進了地裏,同時翻滾的泥土也掩蓋了他鑽出來的那個洞。


    這種逃跑的本事,鬼哭自愧不如。


    其他六個小妖怪聽到聲音,扭頭一看,頓時尖叫著屁滾尿流的逃遠了。


    他們沒有頭領那種本事,但身手不慢,有的如猴子一般竄上了樹,在樹上穿梭,飛快消失。


    有的四肢著地,就像老鼠一樣爬得飛快,很快就不知道鑽到哪裏去了。


    鬼哭牽著馬走了上去,居高臨下的看著受傷之人。


    看他的盔甲,他的武器,他的樣貌,鬼哭大致已經判斷出他的身份。


    中原人,大宋國麾下將士,看他身上兵甲精良,長得魁梧高大,應該隸屬於禁軍。


    “救我。”他虛弱的說,眼中充滿了對活的渴望。


    鬼哭半跪下來,查看他的傷勢。


    他中了兩箭,一箭射中臂膀,一箭射中後背。但這兩箭,都不致命,致命的傷勢在腹部。他的肚皮被劃破,根據那缺一大塊的甲片,以及肚皮上的劃痕。


    鬼哭看著傷勢,想象著當時的畫麵。


    他中了兩箭,被射下馬來。


    後方,敵人追上,一槍刺出。


    他還算冷靜,轉身禦敵。


    一刀挑開刺來的長槍,奈何以步對騎,氣力不足,沒能完全挑開。


    結果,本來應該貫穿一槍的腹部隻是劃破了他的肚皮。


    他當時沒死,翻滾著滾到了路邊,爬起來鑽進了樹林,用刀開路,一路逃到了這裏。


    傷勢很糟糕,他的腸子被挑破了,裏麵的糞水汙染的傷口,九成,是活不成了。


    “兄弟,你傷得很嚴重,我救不好你。”


    “救我,救我……”他努力的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抓著鬼哭的衣角。


    “你告訴我,大軍到哪兒了,我帶你過去,那裏有軍醫。”


    聽到鬼哭這麽說,他連忙扒著鬼哭的衣角,用力的喊道:“入海,入海……”


    “好,我知道了。”鬼哭輕聲說:“睡吧,先睡一覺,睡醒了就好了。”


    他開心的笑了,身體一放鬆,就再也支撐不住,閉上了眼睛,手也滑落了下去,急促起伏的胸膛最終也平靜了下去。


    鬼哭一探手,唿吸沒了。搖了搖頭,站了起來,鬼哭沉思:入海,入海,什麽意思?是進入海,從海上走,還是一個地名?


    鬼哭估計,是一個地名的幾率大一些。


    因為,即便大宋有海師,從海上走也實在是太過危險了。


    海上,妖怪更多,蛟龍鯤鵬這一類龐然大物就不說了,光是那些蝦妖蟹妖就能讓人煩死,一個不注意,他們就能把船底鑿穿。


    在海上,可不是人的天下。


    據鬼哭了解,以大宋國君的德性,從海上走的可能性實在不大。


    所以,應該是一個地名了,不過這個入海到底在哪裏鬼哭卻搞不清楚。


    看來,要想辦法找個人問個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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