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淨瑤第一時間扶起了地上的蕭寒楓,緊道:“寒風哥哥,你還撐得住嗎?我這就為你療傷。”


    夜澈一迴身就看到她全部心思都放在蕭寒楓身上,看都不看旁人一眼,神色不知不覺間暗了下去,頗為失落。


    顧清灝也奔上前幫忙扶著,關切道:“我們得找個地方給他療傷才行,而且也不知道周圍還有沒有魔道的埋伏,總得有個安全之地休息。”


    夜澈雖然不太高興,但還是看在風淨瑤的麵子上給他們行了個方便。


    “各位若不嫌棄,可以到裏麵我的山洞裏躲一躲,那裏有我流火島的符篆鎮守,還布有一圈縛仙網,應該是這蒼山境內最安全的地方了。”


    沈青時登時就跳腳了,埋怨道:“那你剛才怎麽不說?”


    夜澈翻了個白眼,嗬嗬道:“說了有用嗎?你能擺脫那些骷髏人往外走半步嗎?要不是你們毀了我的縛仙網,我也不會出來,不出來就不會遇到這種晦氣事,弄的小命差點沒了,說到底,還是你們連累了我。”


    沈青時聞言,瞬間就蔫了,好像還真是這麽迴事。


    眾人隨夜澈來到山洞,果然看到洞口貼著兩張黃符,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掛滿了縛仙網,半點空隙都不漏,的確防備周到。


    山洞裏麵更是別有洞天,流火島不愧是連顧氏都要巴結的大勢力,家裏的兒子出來試煉都要帶著各種綾羅軟毯,熏香華服和精巧用度。


    一進山洞,迎麵便可看到鋪在牆壁和地麵上的豹皮軟墊,鋪的那叫嚴疵合縫,一絲漏掉的縫隙都沒有,弄的眾人在洞口徘徊許久都不敢進來,生怕這麽珍貴的錦緞被自己的鞋底給糟蹋了。正對洞口采光最好的地方,放了一張紫檀小桌,桌角和邊沿鑲有金線,鏤空花紋處沿著紋路走勢貼合極細的銀質細條,金白交輝,閃閃發亮。桌上擺著一塊羊脂玉的棋盤,棋盤上兩盒黑白棋子是由貓眼石雕刻而成。桌子另一邊放的是一套紫砂茶具,色澤黛黑光滑,雕花精細小巧,壺口處還冒著白色的熱氣,淡淡茶香沁人心脾。再往裏去,便是牆角處堆著的各色男式錦服,從裏衫到中衣,再到外袍,全都分類擺放,整齊熨帖,每摞衣服旁邊都各放一個一掌大的香爐,青煙嫋嫋若有若無。山洞最裏麵則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食盒,其中大部分都是關著的,僅開著的那兩三個,眾人往裏看了看,是吃剩的雲片糕和蓮葉羹,剩下的空間裝的就都是酒了,隻是酒未開封,又無標識,所以看不出是什麽酒,不過看到這些東西的規格,想必那酒也必不是凡品。


    幾人目瞪口呆的站在洞口,猶猶豫豫半天才磨蹭著往裏挪了幾步,夜澈感覺不對,迴頭看了一眼,招手道:“都愣著幹嘛?進來啊。”


    於是,眾人終於忍著肉疼踩了進來。


    風淨瑤把蕭寒楓放在紫檀桌邊,伸手就要給他倒水喝,可能是那茶具華貴的有些太明顯了,她手剛要碰到的時候就突然停住了,這才想起這是人家的東西。若這東西隻是個普通凡品,就算是別人的,她用一用其實也無妨,不同就不同在它實在價值不菲,這可就不能隨便亂動了,需得問過主人才行。


    她手指顫了顫,微覺尷尬,剛要開口詢問,夜澈卻像是早就洞悉她心中所想,頭也沒抬道:“隨便用,當成自己家的就行。”


    一邊說一邊從桌下抽出一個暗格,把裏麵的瓶瓶罐罐一一拿出,排了長長兩排。


    “每瓶是什麽藥應該不用我告訴你了吧,藥靈島的人比誰都懂藥,用鼻子聞聞就知道了。”


    風淨瑤見到藥瓶眼神一亮,點了點頭,感激道:“嗯,交給我就好了。”


    做完這些,夜澈才兩手一拍,任他們各自休息,再不招唿,隻坐在風淨瑤身邊,單手托腮靜靜看著她為蕭寒楓上藥療傷。


    風淨瑤似乎被他盯得有些難受,忍了幾次之後終於忍不下去了,轉向他輕聲道:“你怎麽一直看著我?”


    夜澈見她終於能看見自己了,當即做了個哀怨的表情,把胳膊一伸,賣慘道:“你總算看見我了,我也為你擋了一劍,傷口也在流血呢,可你卻隻緊張這個蕭公子,看都沒看我一眼,也太傷人了吧?”


    風淨瑤低頭看了看他的傷口,並沒有動手的意思,他的傷雖是真的,但卻不是斷骨斷肢,根本不影響他活動,他若真想給自己止血,早就自己上藥了,還至於拖到現在?明擺著就是想訛她。


    她端坐不動,輕輕把手裏的藥瓶擺放迴原位,嫻靜道:“難不成夜公子自己忘了是哪瓶藥了?”


    夜澈啊一聲,沒想到等來的居然是這個迴答,當即愣住了,這和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啊!知道這是風淨瑤不願意理自己,他失落的歎了口氣,可憐兮兮的把藥收迴暗格,委屈的嘟囔一聲:“就知道是這樣。”


    他此刻的樣子竟像個委屈的孩子,哪裏還有半點剛剛的倜儻風姿。


    風淨瑤見他把藥收起來了,立刻道:“別收啊。”


    夜澈聞言停了下來,抬頭道:“你還沒用完?那我再拿出來……”


    風淨瑤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還沒上藥呢。”


    夜澈隨意的哦了一聲,瞟了一眼傷口,無所謂道:“沒事,這點小傷,不上藥也不要緊的,過兩天自己就好了。”


    風淨瑤對此可不讚同:“怎麽不要緊?受傷了當然要上藥,那樣才好得快,你有受虐癖嗎?有藥還不用。”說著拿起自己左手邊的一個藥瓶,打開封蓋。


    夜澈見狀,剛剛還低眉垂目的落寞表情一下子變的眉飛色舞,嘴角扯出一個壞笑,趕緊挪到她跟前,幾乎是蹭著她的肩膀說話的。


    “既然風姑娘心善,主動為我上藥,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有勞。”說著已經撩起袖子,把胳膊遞了過去。


    風淨瑤恍悟上了他的當,臉色又染上一層緋紅,微慍道:“你……你這人怎麽這樣?”


    夜澈卻還是笑嘻嘻的,根本不擔心自己會惹惱了她。


    “怎麽?風姑娘這是後悔了?也沒關係,反正這裏就隻有我們這些人,沒人會出去亂說,說風姑娘你治傷反悔,中途棄患的。”


    說完,作勢就要把胳膊收迴來。


    風淨瑤歪頭一瞥,隻見眾人果然都眼巴巴的盯著這邊,那眼神也看不出支持或不支持,甚至就連看熱鬧的意思都不是很明顯,可即便這樣,他們還是一眨不眨的盯著這邊看,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心思。她頓時覺得自己被一個無賴盯上了,沒辦法,人家剛還把藥借給自己了,這會兒總不能翻臉不認人吧,更何況還有這麽多人看著,麵子還是得給的。


    無奈的搖了搖頭,不情不願道:“拿來。”


    夜澈那條根本沒想往迴收的胳膊隻微微動了一下就放迴去了,腆著一張笑臉得意的很。


    風淨瑤動作輕柔的為他清洗了傷口,上藥的時候還特意吹了吹,手法嫻熟,利落幹脆。上完藥後準備拿紗布包紮,一轉眼卻發現藥盒裏已經沒有紗布了。


    “這……沒紗布了,怎麽辦?”


    夜澈抬眼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藥盒裏空空如也,眼珠滴溜一轉,轉到風淨瑤腰帶上的白色垂紗上了,順手一拽道:“用這個就好了。”


    風淨瑤瞪大眼睛,緊趕慢趕也沒抓住,不可思議道:“這是我的東西,姑娘家的私物怎麽能隨便讓男子拿走呢,你快還我。”


    夜澈已經用嘴叼著一邊,往自己手上纏好了,含含糊糊道:“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在乎那些虛禮,都說醫者仁心,在醫者眼裏病患難道不是最重要的嗎?連寬衣查傷都是平常事而已,更何況是一條絲帶,藥靈島的人可不該這麽迂腐才對啊。”


    “你……你這個人……”


    風淨瑤被說的啞口無言,無話可說,幹脆頭一扭,惹不起躲得起,離他遠遠的。


    夜澈仔細的卷下袖管,生怕蹭壞了絲帶,用手不斷磨搓著傷處,表情那叫一個美。


    冷凝濺抱劍靠坐在對麵,眼角一抽:“誒,我說,你是不是對哪個姑娘都是這樣的,之前你可還說過對秦小姐一見傾心,還說是緣分,要和人家結秦晉之好呢,怎麽這麽快就變了?”


    風淨瑤動作一頓,轉眼看他。


    夜澈看風淨瑤朝自己看,神色一緊,趕緊為自己解釋:“我那是早就知道她並非真的秦初韻,才故意說出那些話擾亂她的,怎麽能一樣?”說著轉向風淨瑤“風姑娘,你可要相信我呀,我雖然表麵上看上去有些熱情,可我絕對不是沾花惹草之人,我對感情很專一的!”


    風淨瑤對這些不在意,裝沒聽見,繼續看著蕭寒楓了。


    夜澈討了個沒趣,又不敢說的太急,怕她反感,於是悶聲悶氣的縮在一旁自己委屈去了。


    沈青時自打見風淨瑤第一眼就萬分驚豔,現在看她的眼神也是如望神祗一般,仰慕且敬重。他以照顧自己最好的朋友為理由,蹲到蕭寒楓身邊,拖著腮幫子道:“原來風姑娘是藥靈島的人,我們都不知道,難怪這麽厲害,剛才都驚到我了,真是深藏不露啊!”


    風淨瑤禮貌的笑了笑:“我雖是藥靈島的人,可也已經離島多年了,算起來,我還是與中原仙道更親近些。”


    沈青時卻擺了擺手,呔了一聲:“即便如此,那也是四島三峰的人啊,而且聽易臨剛才說,你還是嫡係血脈?那地位就更不簡單了,沒想到風姑娘還有如此家世,之前怠慢了,姑娘勿怪。”


    四島三峰是修仙門派中一個特殊的存在,雖同為修仙門派,卻不分屬於仙魔兩道的任何一道,獨樹一幟,自成一體,常年與世隔絕,不牽涉仙魔爭鬥,不關心領地以外的一切糾紛,即便偶爾會與仙道有些客套往來,也大多是敷衍了事,顧個麵子即可,儼然就是個大世界裏分出的小世界,完全是另一套勢力體係。


    這個組織乍聽起來好像和鬼域有點像,都是脫離仙魔兩道的存在,可深究起來卻又與鬼域有所不同,因為他們隱藏之深,根本沒人了解他們真實的實力,也就沒人有底氣敢輕易和他們撕破臉,神秘之餘卻又對中原毫無興趣,和鬼域那種暗藏野心,目標明確的組織比起來,是真正的不問紅塵。而且就連鬼域,也從未找過他們的麻煩,是不敢還是不能,無人知曉。


    若真有一天鬼域崛起了,放眼天下,恐怕也就隻有四島三峰有與其分庭抗禮的能力了。


    而清渺峰,流火島和藥靈島就是其中的兩島一峰,在仙道有如神祗般地位的清渺峰,也不過是四島三峰之一罷了。


    它在仙道的地位,不言而喻了吧?


    風淨瑤淺淺一笑,搖頭示意自己並無怪罪。


    顧清灝沉默半晌,聽到風淨瑤是藥靈島的人,忽的抬起頭:“那風姑娘必會克製外麵邪術的功法了,可否帶我們破除禁製?”


    誰知風淨瑤卻搖了搖頭:“我雖會禦水之法,恰能破解化靈邪術,但修為沒有易臨高,不是他的對手,解一時之危尚可,若要正式對戰,恐無勝算。”


    顧清灝聞言又頹了下去,自己窩在一角不知在想什麽,再不顧外界的閑言碎語了。


    夜澈見狀挑了挑眉:“就算出不去也不用這麽沮喪吧?我們這麽多人不是都在嗎?”拿出點世家風範好不好?


    誰知,顧清灝卻恍若未聞,一點反應都沒有。


    風淨瑤定定看了顧清灝兩眼,然後給夜澈遞了個眼色,輕聲道:“顧公子並非擔心他自己,而是擔心秦姑娘。”


    秦初韻不知是何時被調包的,現在也不知人在何處,這裏又處處都是魔道的埋伏,她孤身一人必定兇多吉少,說不定都已經被易臨抓住了,也難怪顧清灝如此失落。


    段逸塵生來冷性子,對外人的事實在上不了心,在所有人都麵麵相覷擔心不已的背景下,隻有他淡淡瞥了一眼就麵無表情的扭過臉了,可他收迴視線的過程中,卻無意間看到冷凝濺小臂上暈了一抹紅,即便是在紅色的衣服上,那片血漬也還是很顯眼。


    他忽的眉頭一皺,沉聲道:“你受傷了?什麽時候傷的?”


    冷凝濺似乎聽他說問起才想起自己有傷,這才收迴目光低頭看自己手臂,隻淡掃一眼,輕輕甩了兩下,道:“剛剛不留神被蹭了一下,沒大事。”


    段逸塵問都不問一句,直接把她胳膊托起,擼上袖子,一節白嫩如藕的細長小臂露了出來,上麵還趴著一條指甲挖出的深紅血溝,一直由手肘處蔓延到了手腕處,那一道紅線在瑩白的皮膚上顯得異常刺眼。


    他眉頭皺得更深了些,立刻從自己衣擺上徒手撕下一條,拿出早前就備在身上的金瘡藥,一半塗在傷口上,一半灑在布條上,一絲不苟的纏在她整條小臂上。


    “這麽不小心,還能讓他們乘虛而入了,你就是這樣對敵的?”


    冷凝濺撇了撇嘴,竟然有些委屈姿態:“都說了是不留神嘛。”


    段逸塵聲氣仍然很沉:“下次再敢懈怠,傷的就不是胳膊了,看你長不長記性。”


    話雖責備,可他神態語氣中卻含著一股不太濃重,但足夠使人察覺的關切。是以冷凝濺並沒有被罵的覺悟,而是任由他擺布自己的手臂,似乎這是一件極為習慣的常事。


    風淨瑤在對麵見此情狀,立刻收拾起桌上的金瘡藥、止血散、還有一些止痛的藥,朝他們走去。


    她柔聲道:“我來看看吧。”


    誰知段逸塵卻冷硬且言簡意賅的迴了句:“不用。”


    風淨瑤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迴應,當即怔住了,反應了一會兒,又試探道:“我畢竟懂些醫理,處理的應該會更好一些,這樣對冷姑娘的傷也有好處,而且好歹給冷姑娘用些止痛藥,她會舒服很多。”


    段逸塵卻仍然不領情,依舊惜字如金:“不需要。”


    風淨瑤再次碰壁,隻覺得異常尷尬,任她再想幫忙,也沒有勇氣繼續自找難堪了,不自然的笑了笑,隻得把目光投向了冷凝濺,試圖詢問她的意思。


    冷凝濺迎上她的目光,心中了悟,卻也隻是敷衍一笑:“這些小事向來都是我們自己處理的,姑娘的高超醫術於我們而言怕是沒什麽作用,至於什麽止痛藥,更是沒必要,還是不勞煩外人了。”


    她雖不像段逸塵那樣連話都不對人說,但態度也稱不上客氣,言語之中盡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甚至厭煩別人插手自己的事。


    風淨瑤不禁暗道:素聞段氏最為自恃清高,門中之人不論地位高低,俱都生有幾分傲骨,隨便拿出一個來,都比其他門派的嫡係子弟還要冷峻幾分,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她自討沒趣了一趟,卻絲毫沒有生氣,而是心平氣和的迴去了。


    她不生氣,可不代表一心愛慕討好她的夜澈不生氣,他看上的姑娘在他麵前被人駁了麵子,那還行?


    隻見夜澈嘲諷一哼,憤憤道:“這是什麽態度?人家好心好意去給你們看傷,你們還要死不活的,知不知道好歹?”


    段逸塵包紮的動作驟然停下,沒有言語,冷凝濺也微微側頭看向他,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沒有不滿,沒有迴擊,倒更像是輕視。


    夜澈也不是軟蛋,看見這種眼神萬沒有退縮的道理,當即也來勁了:“我又沒說錯,你露出這種眼神幹什麽?是想打架?本公子還真不怕!”


    段逸塵迴過頭來,看向他。


    風淨瑤心道不好,趕緊拉住夜澈,把他扯迴了自己的位置,緊道:“快別說了,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幹嘛非要小題大做。”


    夜澈順勢把爪子伸到她胳膊上,不動聲色的環了兩圈,這才一臉為她主持公道的表情道:“我這是替你鳴不平啊!你好心好意幫人,可他們卻讓你難堪,你脾氣好能忍,我可不能忍!你等著,今天我一定為你出這口氣!”


    冷凝濺嗬了一聲:“想必夜公子從前也經常替人鳴不平吧?瞧這陣仗熟絡的很!一個花花公子而已,還真把自己當成人物了,人家本人都沒說話,你逞什麽英雄!”


    夜澈聞言,原本就不願罷休的情緒裏更帶了幾分怒氣,再怎麽說,他也是流火島的少主,被人這樣嘲諷,流火島不要麵子的嗎?這下就算不為風淨瑤,隻為他自己,他也得較一較真兒!


    眼看兩邊就要劍拔弩張了,風淨瑤急急擋在中間,趕緊打圓場:“對了,我想起來了,你們之前靈力受製是因為雨水裏有古怪,你們淋雨中了毒。現在這種時候還是先恢複靈力比較重要,我來的時候看到沿途有能用的草藥,隻是得出去采一趟,你們誰陪我去一趟?”


    果然,一提靈力之事,幾人全都顧不得吵架,全部心思都放在恢複靈力的大事上了。


    沈青時不解道:“說到這個,我還想問呢,怎麽你和夜公子都沒事?還有他們兩個,好像也沒受影響,隻有我們幾個完全失了靈力,這怎麽迴事?”


    夜澈得意一笑,道:“我和瑤兒當然沒事了,人盡皆知,藥靈島的人自幼服食百草,生來就有抗毒體質,再加上後天深習岐黃之術,不要說那些不入流的小毒小病,就連世間最毒的萬種毒藥聚在一處,都未必傷的了他們。而我本就來自海外,不論是修煉法門還是體質條件,不說與你們完全不同,也總有特殊的地方,所以你們中原的藥對我的效用自然大打折扣,我再稍稍用修為抵抗一下,當然就沒事了。”


    風淨瑤聞聽“瑤兒”二字,不禁輕皺眉頭,他們這才剛認識多久,兩個時辰?不對,他們除了知道彼此的名字和家族以外,就一無所知了,這連朋友應該都算不上吧?他卻連“瑤兒”這種稱唿都能隨口叫出來,連上官羽這個大哥都沒這麽叫過她,他可是迄今為止第一個這麽叫她的人,這讓她十分別扭。


    沈青時頓時恍然大悟,接著又問:“那段公子和冷姑娘呢?他們可是地地道道的自己人。”


    段冷二人靜靜聽著他們談論,聽到這裏隻抬頭淡淡看了一眼,沒有搭話的意思。


    夜澈斜眼瞥了一眼他們,不鹹不淡道:“他們?他們應該就是全靠修為,硬扛下來的。”


    沈青時聞言心中微動,光靠修為硬扛?他平時雖然疏於修煉,可真要算起來,他在同輩人中還是算得上中等水平的,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這樣的水平屬於正常。他原以為就算段冷二人修為高過他,也應該不會高的太離譜,別看外界總傳冷凝濺是多威風的女將軍,段逸塵是多高傲的冷麵高手,再厲害不也和他一樣是個十幾歲的年輕小輩嗎?還能高出一個界限不成?是以並沒有把他們的厲害放在心上。


    可如今一聽,卻不得不讓他重新認識一下他們的“厲害”了。如果說他是因為修為“稍有不足”才淪落到靈力盡失的地步的,那顧清灝又該怎麽解釋?人家可不是紈絝子弟,平日隻知摸魚打鳥,能逃一天是一天,以他那溫雅端正的品性,平日修煉必是盡心盡力,不會懈怠的,這都和他一樣靈力盡失了,那就說明這毒是真的上檔次!可段冷二人卻麵不紅,心不跳,一點反應都沒有的扛住了,不但扛住了,還能運功禦敵,而且看上去並無勉強,這修為恐怕已經高出了他們這個輩分該有的水平了。


    此時他心裏,隻覺又驚又羨,甚至還有一點想對他們敬而遠之的感覺。衝夜澈和風淨瑤呲牙笑了笑,手插袖管縮了下去,蹲在蕭寒楓身邊不再言語了。


    夜澈把頭一扭,笑眯眯道:“不如,我陪你去采藥吧,我也學過一些醫術皮毛,草藥還是認得一點的,幫起忙來也方便。”


    現在這個山洞裏,能幫她的估計也就隻有他了,段冷二人不必指望,顧清灝興致缺缺,沈青時啥都不懂,既能幫忙還有能力自保的,除了夜澈還有誰?沒辦法,隻能將就將就了。


    “那好吧,勞煩夜公子了。”


    夜澈大手一揮,十分豪氣道:“不勞煩不勞煩,能和你一起采藥,是我的榮幸才對!”


    風淨瑤無言以對,按著眉心輕輕笑了笑,無奈的朝外麵走去,夜澈緊緊跟隨,半步不離。


    而此時蒼山境內的一座崖頂上,易臨和一個身披黑色鬥篷,把自己蒙的嚴嚴實實的虛幻身影並肩而立。


    他雙手抱臂,嘴角彎起一抹邪氣弧度,眯著眼眺望崖下景色,歪頭道:“這次鬼域主動找魔道合作,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幻老低沉的聲音像被揉進了沙粒一樣,嘶啞深沉。


    “這個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現在我們有共同的敵人,隻要聯手除掉他,整個仙道都會被我們吞食,這樁買賣你們不虧。”


    易臨不陰不陽的“哦?”了一聲,側目看他。


    “我看未必如此吧?”


    幻老語聲微頓,忽的嗬嗬一笑,裝傻道:“若非如此,那護法以為如何?”


    易臨最看不慣這種說話七拐八拐的老油條,瞪了他一眼,蔑道:“我看,就算仙道被滅了,也不一定是被“我們”吞食吧?恐怕到時候,魔道就會成為鬼域的下一個目標了。這次聯盟,說穿了,你們不過就是想借我們的手除掉上官羽罷了。不管是他折在我們手裏,還是我們被他重創,鬼域都能得利,我說的對與不對?”


    幻老的鬥篷被一陣急來的風刮起,虛化的身形在夜色裏擺了擺,更顯飄搖不穩。


    半晌後,他才沉沉出聲:“你既然都知道,為何還要應承這次合作。”


    易臨鬆開抱住的雙手,負於身後,少年之身竟驀地有了一股老成姿態,與他的形象大為矛盾:“我知道你們的心思,但同時也知道上官羽這個人的重要性,連鬼域都壓不住,若他日與魔道為敵,麻煩一定比被你們利用大,所以即便你們不懷好意,我們也願意走這一遭。”說著突然轉身正對他,嚴肅道:“我和你說這些,就是想警告你,你們的心思魔君都知道,不要以為我們是任人擺布的傻子,動手之前掂量著點,千萬別過分了。”


    幻老哈哈笑了起來:“護法放心,大家既然都是聰明人,我們又怎會在目的達成之前自斷臂膀呢?就算真有反目的一天,也一定是除掉絕影之後。現在,爾等盡可放心。”


    易臨唇角微彎:“如此便好。”


    他們正說話,身後突然有人抬著一個粗布麻袋走上前來。


    麻袋外麵有多處磨損,顏色淡白,就是那種農家常用的普通麻袋,簡樸至極,裏麵鼓鼓囊囊不知放了什麽東西。下屬將麻袋扔在地上,退守一旁。


    易臨走上前,解了袋口的鬆散係繩,脫去袋口,裏麵露出來的竟是一個人頭。


    幻老飄飄蕩蕩的移過來,謹慎道:“這秦家的小丫頭可是個很好的籌碼,你就放這麽隨便的地方?連個封印也不加?”


    易臨笑道:“越是不起眼的地方越安全,他們現在被困在九迴陣裏,應該正滿門心思想怎麽出去呢,怎麽會注意到這麽個平平無奇的口袋?而且她的靈力已經被我封了,一個口袋足夠裝她了。倒是上官羽,他才是最大的麻煩,你到底處理好他沒有?”


    幻老自信滿滿道:“放心吧,你以為他現在為什麽遲遲不現身,還不是因為他動用了逍遙訣,現在靈力至少損耗了八成,肯定找地方調息恢複呢,要不然以他那猖狂性子,早就直接一扇子解決這些嘍囉,帶這些仙道苗子迴去吃飯了,怎麽可能一直龜縮不出。”


    易臨還是不放心:“能拖多久?”


    幻老思忖了一會兒,這才想起他修為異於常人,恐不能以正常情況忖度他,語氣也不比剛剛自信了:“從來沒人知道他修為的深淺,若說準確時間,我不知道。不過最多應該不會超過兩天。”


    易臨望著崖下隱約可見的一個山洞,輕聲道:“看來,我們要抓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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