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迴了房間,從外間往內間時候,聽見裏麵有些不尋常的響動,她不禁略有些擔心,腳下放快了些,急匆匆進了內室,見床上好像有一尾肥魚撲騰了一下,然後躺平了裝死……


    “道長方才在幹什麽?”阿念問。


    “我沒幹什麽。”


    “我好像說過,讓你安安分分地養傷。”阿念含笑朝著床鋪走來……


    到了床邊,阿念微微彎下腰,俯視著床上的子虛,唇角彎彎的在笑,眼中卻很平靜。


    “我……餓了!”子虛其實仍然不能看清楚阿念,所以他不知道阿念此時的表情,但隱約有不好的感覺,故而堆了一臉討好地笑對阿念,“阿念姑娘,你不如勞煩去給我弄些吃的。”


    “玉夫人給我們吃過一種花,能三天不饑不渴。三天還沒過。”


    “不餓和想吃東西是兩迴事。我……不是餓,就是想吃東西。”


    “那是饞了。”


    “對!”


    阿念就著床坐下,微往裏麵歪斜著身子,笑著問,“你想吃什麽?”


    “隨便什麽都行。”


    阿念盯著他許久也沒迴應,子虛忐忑得兩手裏捏了一把汗,幾乎要改口,“好!”阿念才忽然應聲,起身的同時將她方才從床邊地上撿起的衣物丟在床上,“你可以慢慢穿,不急!”


    仿佛做賊被抓贓,子虛現在能感覺到臉上有一點發燙了。


    “不過道長身上還有什麽地方我沒看過?有也就那麽一點……”


    阿念給他再潑油加了把火……


    於是,在子虛整個人騰騰地燒起來的狀況下,阿念麵無表情地離開了……


    離開房間後,阿念稍費了點周折找到了廚房所在。平林鎮的這場災難,人沒了雞犬一類的家畜也沒了,阿念倒是想過給子虛加點餐,但根本沒機會。她翻遍了廚房,隻找到了米麵之類的常見必備食材,就煮了一鍋簡單的稀飯,烙了兩張餅。


    估摸著他應該也穿好衣服了,阿念就端著稀飯和餅迴了房。


    此時子虛確實已經穿好了衣服,靠坐在床上,見阿念真拿了飯來,反而有些驚訝,“沒想到阿念姑娘竟然會做飯!”


    “你為什麽就以為我不會做飯?”


    子虛覺得這反駁非常有道理,坦誠認錯道,“抱歉,是我妄自揣測了!”


    阿念並不在意這點,她就著床坐下了,將餅先放在一邊,打算讓子虛先吃的易消化的溫胃,就先端了稀飯……


    阿念用勺子慢攪著稀飯散了會兒熱,又勺了一小勺吹了兩口氣……


    子虛瞧出了端倪,連忙說到,“阿念姑娘,我自己來就行了……”


    阿念沒理會他,在唇邊試了試溫度覺得合適了,接著才將勺子喂給子虛……


    子虛往後縮了下頭,說到,“我自己來!”


    “你目前手腳應該還是不很得力,萬一你端不住碗拿不住勺子灑了就麻煩了。”


    子虛無法反駁,他的手腳目前確實還發軟。


    “那……我自己吹就行了,不勞煩阿念姑娘。”


    “你還真是講究得多。”阿念將勺子轉向自己嘴裏,一口吃了。


    子虛本來打算吃了這口的,剛剛伸頭張嘴,阿念就突然一變,讓他登時尬在當場。


    阿念卻仿佛沒看見,用勺子再勺了一勺稀飯,放到自己嘴邊吹了一口氣,然後她想起來什麽似的,瞧了子虛一眼,然後又自己一口吃了,接著再去碗裏勺……


    如此,子虛自覺瞧出了點門道,便開口道,“阿念姑娘你……”


    他話沒完,阿念卻把一勺稀飯送到了他嘴邊,子虛怔了一下,阿念問,“不吃嗎?這次我沒吹過。”


    子虛微伸頭張嘴吃了。稍微有點燙到,他急吸了幾口氣,讓嘴裏的稀飯稍涼了,之後才狼狽地吞了下去。


    阿念不禁笑了一下,“你是覺得我吹口氣就髒了飯了不成?”


    “當然不是!”


    “還是覺得我這樣也能汙了你清白?”


    “我不是那個意思!”子虛辯駁道,“我隻是不好意思麻煩阿念姑娘。”


    “真的?”阿念斜眼瞅著他。


    “當然是真的。”子虛略有點心虛。


    阿念再勺了一勺飯,吹了吹,然後遞到子虛麵前,子虛隻能張嘴吃了。


    “我們要結伴同行,就要學會互相照應,你遲早要適應!”阿念淡然道。


    “結伴同行?”他原本就那麽一說,以為她不一定會當迴事,沒想到她會這麽快就決定了這件事,他一時倒有些進退維穀了。


    “不是你說的嗎?我們可以搭個夥。我想和你一樣,去看看不同的人遇見不同的事,所以你帶著我……”


    “阿念姑娘真要和我一起?”想著以後她會一直在他左右,他並不覺得討厭,反而覺得還挺好,隻是有些莫名懼怕。


    “你要反悔?”阿念盯住了他。


    子虛立刻笑道,“不是!隻是阿念姑娘和玉夫人那邊沒關係嗎?”


    “她是說了要照應我,不過她和她夫婿兩人結伴,我與他們無親無故,一直跟著他們總歸不好!”阿念麵帶欣慰道,“我總是要走的,一個人約莫他們也不放心,如今遇見你,正好!”


    子虛不好再說什麽,隻能點頭,“那好。”


    阿念再喂了子虛幾口稀飯,接著就拿了餅喂他,阿念將餅拿在手裏,子虛隻負責用嘴咬了吃,他老老實實地吃完了一碗稀飯兩張餅,沒再發表過任何異議。


    到現在為止,子虛約莫琢磨出了一點應對阿念的道理,那就是——乖乖聽話。


    隔日,子虛終於算是恢複了,能憑自己自由行動,眼睛也能看清楚了,不再是霧裏看花。阿念確定他基本好了,自然也不會多管束他。


    子虛按捺不住出了房間,出了門才知道之前下了雪,而這天開始化雪了,比前兩日更冷了些。


    阿念同樣從屋裏出來了,瞧著子虛仍是他那身看起來挺單薄的白衣,上下倒已經是幹幹淨淨的了。


    阿念先略過了他的衣服怎麽變幹淨了,而是問他,“你穿這麽少不冷嗎?沒別的衣服?”


    “不冷啊!”子虛笑著說,“我也確實就這一身衣服。”言語裏還頗有幾分自得。


    阿念不懂他就一身衣服有什麽好自豪的,白了他一眼,然後走過去握了下他的手,感覺他掌心挺熱,他似乎真的不冷。


    子虛微僵了一下,直到阿念放開他的手才鬆弛下來。


    “你這衣服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阿念又問。


    “沒有啊!”


    “那夜你這衣服弄得挺髒的,也沒見你有時間洗,怎麽就變幹淨了?”阿念迴想了一下,好像他被抓來的第二天早上,這身衣服就變幹淨了,那晚他肯定沒去洗過衣服,連脫下都沒有過。難道那晚上是她看錯了?


    “這個簡單,施個法就行了啊!”


    阿念默了片刻,“你一直就是這樣……洗衣服的?”


    子虛點頭,“法術嘛……學來就是為了用的,自然越實用越好啊!”


    阿念覺得他說的倒也未嚐不是道理,但還是半嘲諷道,“還真是很實用!”


    子虛倒也不反駁她,似乎對於自己終於能下地活蹦亂跳了很高興,臉上一直笑盈盈的。


    兩人站在院子裏也沒幹什麽,望望牆頭看看地上……直到一個紅影飄然而至……


    胡玉忽然來了,出乎阿念的意料,他略過阿念對子虛說到,“小道長,我們王上有請。”


    “找他幹什麽?”阿念問。


    子虛顯然也不明白對方找他做什麽,一臉困惑不解。


    胡玉衝著阿念嫵媚一笑,“小阿念放心,不會跟你搶人!”


    阿念瞪了胡玉一眼,胡玉仍笑,又道,“我們王上還是喜歡雌的,雄的他連我都看不上,怎麽可能看得上你家小道長。”


    “沒看上你說明王上不瞎!”阿念嘲諷道。


    胡玉也不惱,一本正經道,“我倒是覺得我們王上蠻瞎的!”胡玉說完哈哈一笑,不再顧阿念,扭頭看子虛,“道長方便的話就清吧!”


    “好!”子虛先對阿念說到,“阿念姑娘放心,我很快迴來。”


    他話剛完,阿念就下了決定,“我也去!”


    胡玉也沒說不能,於是阿念就和子虛一起跟著胡玉到了另外一處院子,這處院落是阿念在這裏見過的最大的,院內還分布了好些守衛。


    三人到了房門外,胡玉讓兩人稍等,他先進去迴話,不多久,胡玉和皎月一起出來了,隻讓子虛一人進去。


    子虛看了阿念一眼,“我去去就迴!”阿念點了下頭,他才一個人進屋了。


    門口餘下三個人,阿念很自然地不看胡玉,而看著皎月。皎月小臉紅撲撲的,模樣很是乖巧可愛,但打扮和昨日略有不同,她白衣服外麵穿了件暗紋的黑鬥篷,鬥篷有些長,她用兩手把底擺絞在手裏,以防拖地,把自己裹成了個黑湯圓。


    “兔子,你和楚姑娘出去轉轉吧!”胡玉說到,“他們也許會談很久。”


    談很久?他們談什麽?子虛之前的意思明明根本不認識山佑國這位新君。阿念不由得看了胡玉一眼。


    胡玉兩眼笑眯眯的,活脫脫狐狸狡猾的模樣,“楚姑娘放心好了,真要殺小道長不必等到現在。”


    雖然他的樣子很討人厭,但阿念覺得他說的倒是有理,沒再強留下來,和皎月離開了……


    子虛進了屋,外間沒見到人,他自然就進了裏間寢室,這下才見到了人。一照麵,子虛微感詫異,不過幾日不見,眼前的人好像換了一個一般,他完全感覺不到第一次見時他給他那種可怕的感覺。


    朔夜披散著頭發坐在一張椅子上,腿上蓋著毯子,麵前擺了個火盆,他低垂著頭,盯著火盆。


    好半晌,朔夜都沒抬頭,隻是問了聲,“來了?”


    “嗯。”子虛答話。


    朔夜這才抬起頭來看著子虛,目光實在有些複雜……


    子虛幾乎以為自己和他之前有過什麽十分複雜的牽扯,但他很清楚自己並不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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