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畢竟還是一個少年,心性還沒有完全成熟,說教過多又聽不懂的話,自然很快就覺得有些無趣了。


    文天印象裏的修煉,自然是練功,練法術,練武技,要麽煉丹煉器製符等,結果無老啥也不教,隻一句話,自己悟去吧,就打發了。真材實料不教也就罷了,反而講一大堆雲山霧罩的東西。


    聽著太累了。


    還是演示比較有趣。


    無老的演示,往往能匪夷所思,比如一劍斷樹,比如複原術,可惜無老又不肯教,全得靠自己悟。


    這是什麽狗屁門派。


    文天心裏暗暗的吐槽,卻又聽無老繼續道:“再忍忍吧小子,馬上就結束了,本門這第一課皆是如此。當年我老人家入門的時候,唉,那老頭也是喋喋不休,喋喋不休,生怕我記不住,煩都煩死了。當然,實際上也確實容易記不住。因為記不住是本門每代弟子必修的手段,很自然就會帶入到一言一行當中。我今天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你也很可能很快就忘了,不過你放心,我老人家早有準備。好了,閑話少說,言歸正傳。看好了!”說著,無老輕喝一聲,伸出一隻手,虛空一抓,立即在其手掌下麵,出現了一個巨大晶瑩透明的旋轉著的球。


    “知道這球裏麵有什麽嗎?”


    “有空氣吧?”


    “沒有,空氣也全都抽幹淨了。”無老搖搖頭。


    “那就是一個空球了。”


    “你再仔細看看,澄心靜氣,屏息凝神,仔細看進去。”


    文天瞪大眼睛,使勁的看。


    看了半天,什麽也沒看到。


    看著看著,忽然,四周全都暗了下來,沒有一點點光,所有的東西全不在了,草地、森林、藍天、白雲、飛禽走獸、奇花異香,等,所有東西全不在了,無老也不見了,甚至文天自己也不在了。


    整個世界隻有一個字,空。


    或者兩個字,黑暗。


    整個世界完全不存在了,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


    沒有光,沒有空氣,沒有各種物質,沒有各種生靈。


    隻有漆黑黑的黑暗,隻有死寂寂的寂靜。


    隻有空。


    就連唿吸聲也沒有,連心跳聲也沒有,文天連自己都感覺不到了。想開口喊一嗓子,然而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沒有手,沒有腳,沒有身體,沒有腦袋,沒有心跳,沒有唿吸。


    那一瞬間,文天幾乎可以很肯定自己已經死了。


    沒有了肉體,隻剩下了靈魂。


    也許連靈魂都沒有了。


    因為文天覺得自己的思緒也開始慢慢停止了。


    難道這就是神魂俱滅?!


    ……


    仿佛過了無數世紀。


    忽然沉睡中的文天的思緒醒了。


    感覺黑暗中,某一點,很奇怪。


    越來越奇怪。


    如果要真的描述的話,就像是所有的黑暗都在向這一點集中似的。


    可是四周都是一片漆黑,怎麽能分辯出黑還是更黑,全都是漆黑漆黑的。


    然而,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


    真的是感覺某一點,越來越黑,越來越黑,越來越黑……


    黒到似乎整個世界就隻剩下這一個黑點了似的。


    甚至,連文天自己也成了這個黑點的一部分了。


    忽然,


    嘭!


    仿佛整個世界爆裂了開來,一道無比璀璨耀眼的極光,刹那間劃破所有的黑暗。黑點爆炸開來,炸裂成無數碎塊,向四周快速飛散,邊飛散還伴隨著不停的爆裂,越來越多的碎塊出現,飛越而去。


    很多碎塊在燃燒。


    世界有了光。


    更多的碎塊成了燃燒碎塊的伴飛物。


    世界有了光,有了星球。


    整個世界越來越大,星球越來越多,有的星球上,開始不再荒蕪。


    有一個藍色的星球很漂亮。


    文天注目看過去,上麵已經有山有水,有了草木,有了飛禽走獸。慢慢有了人。一個小村莊,依山傍水,湖邊有一戶農家,夫妻兩個,剛剛生了一個兒子,正歡天喜地,興奮地逗著孩子玩笑。


    這家人看著好熟悉啊。


    文天的念頭剛起,場景再次被拉遠,就像是鏡頭被快速拉遠一樣,草木山川河流,快速的變小,變小,最後又變成了一個藍色的星球。然後,有那麽一瞬,好像世界靜止了,不再膨脹了。再然後,全部又恢複了運動。可是,這次不是膨脹,世界開始收縮。所有的星球、物體,全都開始向剛才爆炸的中心點快速收攏。不時有星球碰撞、湮滅、吞噬,收攏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又再次歸於沉寂,歸於黑暗,歸於空。


    最後,連那個點也似乎沒有了。


    世界隻有黑暗。


    隻有空。


    ……


    “癡兒,醒來!醒來!!!”


    癡癡呆呆的文天,被無老拍醒了過來。


    世界還是原來的世界,還是草地森林,還是藍天白雲,還是奇花異木,還在無老的藥圃裏。


    無老還是無老,文天還是文天。


    自己的身體還在,自己的思維神誌還在。


    原來我還活著啊!


    文天茫然的想道,還以為世界毀滅了呢,還以為自己神魂俱滅了呢。


    “好了,所有該教的也教完了,你我的緣分已盡,就此別過吧。分別之前,你小子能不能叫我一聲師父?”


    “啊…,這就教完了?不是說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嗎,怎麽這麽快就要分別了?”文天終於醒悟過來了。


    “三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完了。最後這個演示,隻要一做,立即就會驚動…,我老人家就必須得立即跑路了。”


    “已經三個月了嗎?可我感覺怎麽連一天時間也不到啊?”文天還有些懵懵懂懂,搞不清狀況。


    “早就跟你說了,時間長短,其實是個相對的概念。外麵的世界已經過了三個月了,至於這裏的時間,唉,算了,不給你講了。我早就說了,三個月,不過是三個彈指的功夫,轉眼就過去了。時間緊迫,就此分手吧。”


    說著,無老抬起手來,伸手在文天的印堂之上,點了三點。


    “分手在即,我也沒啥好送你的,最後再送你一句本門的五字保命真言吧,緊要關頭或可保你一命。看仔細了!”


    文天還不及問什麽保命真言,就見無老的嘴快速地張了五張,似乎是說了五個字,但根本聽不見,沒聽見聲音啊。


    然後,不待文天細問,無老猛地一揮手,喝了一聲:“且去吧!”


    文天就感覺天旋地轉,就像是被推下山崖一般,又像是被激流卷進了漩渦,無數的五顏六色光怪陸離色彩斑斕刷刷刷地閃過。


    “師父~~~”


    最後關頭,文天終於大叫了一聲師父。


    可是,就連聲音都變成了色彩斑斕的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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