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第一天來,就知道這個無老是個怪物了,脾氣怪,修為也不是自己能揣測的,從他一貫的說話上來看,他那麽瞧不起自己的師父天雲真人,那估計至少不會比天雲掌教差多少。這樣的老怪物,要收文天這樣的廢材當徒弟,換了別人自然如天上掉餡餅一樣,自然是趨之若鶩喜不自勝了,可是文天覺得自己已經耽誤了一位師父,真的不想再耽誤另外一位。何況這個老頭,性格這麽怪,自己又這麽廢材,十有八九修煉還是難有什麽起色,那到時候這個無老誰知道會怎麽對付自己,肯定不會是逐出師門這麽簡單了。


    就看剛才無老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這等身法,就文天所知,即便是風靈根的林風也做不到。天雲真人能不能做到文天不知道,但是林風肯定做不到。文天好歹是在天台宗長大的,即便再廢材,耳濡目染之下,眼光還是有的。一般人來說,身法越快,帶動周邊的氣流氣息也越大,動靜越大,但文天從沒見過一個人的身法,可以這樣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可以這樣毫無聲息,沒有一點點動靜的。


    最關鍵的還不是毫無聲息。文天聽說有一種瞬移的身法也能達到無老剛才那樣,憑空出現,但似乎也不應該那麽詭異。憑空出現和消失,這還不是最關鍵的。


    最關鍵的就是……


    最關鍵的就是,沒有最關鍵的。


    最關鍵的就是,文天已經開始忘記了,老頭的形象,剛剛還出現在文天眼前的形象,已經開始變模糊,慢慢不存在了,甚至剛剛說過的話,也已經記不清了,接著就連剛才老頭要收徒的事情,也都不存在了。就好像這事情根本沒發生過了一樣。


    文天用手敲了敲腦袋。


    這是極其詭異的事情。


    自己自從開始修仙以來,雖然修為沒有寸進,但是記憶力還尚可,腦子還沒退化,怎麽剛剛的事情,轉眼就記不得了。


    奇怪?


    我剛才在想什麽呢?


    文天手裏拿著一枚玉簡,正在發愣。


    噢,對了,該去給艮位藥圃澆水了。文天一拍腦袋,急忙跳下床來,到後院找水桶。去挑水,施肥,護理靈草。


    一切又迴到了正常的軌跡上。


    包括之前文天誤進的那個藥圃,遇到的女娃,無老要收徒等,這所有的一切,仿佛從來都沒發生過。


    也許是真的從來都沒發生過。


    至少文天現在根本不記得發生過什麽。


    在文天的記憶裏,從文天到藥圃,日子就仿佛變成了千篇一律。白天根據玉璧上的提示,去各個藥圃種植護理靈草,晚上則在小屋裏參悟學習玉簡上靈植知識。需要學習的東西很多,靈草的識別,品性,價值,生長喜歡,種植護理需要注意的事項等。靈草種類何止千萬,各種靈植的品性喜好又各有不同,文天現在甚至已經忘了自己是個修真者,甚至忘了十來年來,每日裏必做的功課,修行。


    不止有靈植方麵的玉簡,還有靈材、靈獸方麵的,另外還有煉丹、煉器、陣法、符篆等方麵的,不過都是基礎級的玉簡,是最最基礎級的知識。文天眼下光是一個初級靈植玉簡,短期內無法融會貫通,更別說學習其他方麵的知識了。


    這個初級靈植玉簡,涉及到金木水火土風雷雜等八類靈植,將近萬餘種形形色色的靈植。天台宗的藥圃裏麵其實沒有這麽多靈植,藥圃裏種植的,都是一些市麵上不容易買到的,相對來說比較稀少比較珍貴的,當然,也是比較容易栽種養植的。要是那些大眾普通的靈植,在外麵很容易采到買到的,就不需要自己再去費力種植了。還有一些特別珍稀的,對生長環境條件要求特別高,也種不了養不活,就算能養的話,可能成本也太高,這些藥圃裏也沒有。


    當然,文天之前誤打誤撞去的那個藥圃,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裏麵倒是有一些極其珍稀的靈植,可惜,文天自己也沒記住怎麽進去的,甚至把整件事都給忘了,根本不記得有過這麽一個藥圃了。


    時間轉眼就幾個月過去了。


    忽然有一天,這天晚上,文天終於把靈植入門的玉簡學完了,終於想起來想要修煉修煉的時候,結果就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是練氣三層的修為了。


    這個事情太奇怪了。


    這一段時間,他根本就沒有修煉,一次也沒有。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難道侍弄侍弄靈植,修為還會自動增長?而且這增長的幅度很快啊,不是一般的快。這天底下有這樣的好事?光是種種花養養草,施肥澆水鬆土捉蟲,幹點兒農民幹的活兒,就能提高修為?


    文天被這從天而降的巨大的幸福給砸暈了。


    不對啊,我不是廢材嗎?


    修煉了十年都沒有寸進的廢材啊,怎麽一下子修為還自動長了?


    這天下還有這樣的好事?


    於是,文天閉目入定,返觀內視,神光內斂,仔細檢視自己的丹田氣海,這仔細一檢查,這才發現,自己的丹田裏,漂浮著五團靈霧,赤橙黃綠藍,五種顏色的靈霧團。


    怎麽會有五種靈霧,難道每種靈根對應一種顏色的靈霧,難道自己是五靈根?難道自己是那種資質最差的雜靈根,而不是一早被認定的天靈根?要是這樣的話,是不是也解釋了自己為啥之前十年修為毫無寸進了,那都是因為自己資質太差的緣故了。


    可是,為啥自己最近修為會自動增長呢?


    難道跟這藥圃的環境有關?


    藥圃這裏,有金木水火土風雷七個藥圃,而且每個藥圃裏都還有一些雜屬性的靈草,在這裏,靈氣充沛,各種屬性的靈氣都有,而自己天天出入各個藥圃。難道是自己不知不覺就吸進了各種靈氣,結果就自動晉級了?


    文天覺得很奇怪。


    文天平時修煉的是天台宗正宗的修煉功法,升仙訣。


    升仙訣是天台宗最正宗的煉氣法門。


    升仙訣也不止一種修煉口訣,針對每種靈根,都有一套口訣,稱之為升仙七訣。什麽樣的靈根,就修煉什麽升仙法訣。


    文天最早修習的升仙水訣,後來也嚐試過修習過其他的法訣,但是修為從來沒有達到過練氣三層。


    修真界並不是沒有修習多種屬性功法的,比如雙靈根的,也經常有兩種功法兼修的。不過,一般人都不會這樣修煉的。因為五行相生相克的原因,兩種或者三種甚至四種兼修,絕對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比如,水火雙靈根的,若是同時修習水火兩種功法,光是兩種靈氣在自己體內打架就吃不消,更別說修為長進了。修習的功法越多,靈力相互之間的關係越複雜,絕對是難以想象的。所以,多靈根的,通常都會主修一種功法,最多會另外輔修一種風雷等不相幹的功法。就算是雙靈根中的相生關係的雙靈根,比如金水、水木、木火、火土、土金等,也隻會主修其中被生的,而輔修另外一種,比如金水雙根,通常都是主修水係功法,輔修金係功法。即便是這種情況,多修習了一種可以輔助主靈根的功法,一樣會降低修煉進階的速度。因為五行裏麵,不是簡單的生克關係,一旦修習不當,還會出現反生反克的情況。


    所謂反生反克,是相對於五行中正常的相生相克而說的。


    正常的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正常的相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除了正常的相生相克外,五行之間還有很複雜的反生反克等關係。


    比如,土生金,但土多的話,金就會被埋起來;火生土,火大的話,土就會被燒焦;木生火,木多的話,一樣能壓滅火;水生木,水多的話,一樣能淹死草木;金生水,金多的話,生出的水就不純了。這些就是反生為克,過猶不及。本來是生你的,最後變成了克你。


    除了反生為克,還有反克為生,反生為生,反克為克。


    比如,水克火,水也可以生火,水生的火燒起來可比木生的火還要厲害。這是反克為生。


    比如,水生木,木也可以生水,草木茂盛之地,雨水也多。這是反生為生。


    比如,水克火,火也可以反過來克水。這是反克為克,


    總之,金木水火土,五行的生克關係,不是大家理解中的簡單的那種相生相克的關係,而是相當複雜的關係。


    所以,在修真界,才會有單屬性靈根最為吃香的情況存在,因為他修煉起來不受幹擾最為迅猛,進境一日千裏,根本不用考慮幾個靈根打架的情況,他人根本就是難以望其項背。


    文天意外發現自己不是不能修煉,而是可以修煉。


    但是這個意外發現,帶來不隻是驚喜,更多的還有一些失落。


    原來,自己並不是什麽真的天才,不是什麽資質卓越之輩,雖然這十年來,自己沒少受到大家的嘲諷,但是在內心的最深處,自己還是存在有一絲絲的幻想,如今這個幻想徹底破滅了。


    原來,自己真的是個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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