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遠見葉陽躺在被摞上沒起來,又坐迴床邊。他用手捏住了葉陽的下巴說:“看這張臉俊的,夠唱一出貴妃醉酒了!”


    知道他這是變著法罵自己“娘”,葉陽用力打開他的手說道:“你還別不服氣,就算咱倆同樣的本事,旁人也得高看我三分。”


    “也是,就說咱那個副部長吧,功夫弱得跟小學生似的,管理也不行。一天就靠著長得人模狗樣的在店長麵前晃,還總對我吆五喝六地。看著我給手下講小偷的慣用手法,就懷疑我,給我穿小鞋。那天終於把我惹急了,狠揍了他一頓。”說著阿遠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結果把你自己也炒了吧。”葉陽很容易就猜到了結果。


    “所以呀,青子,給別人打工真特媽的憋氣,這環境就容不下咱這樣的人。難道你就沒碰上這種生氣的事?”阿遠隻是在發泄情緒,並沒有在意葉陽的反應。


    葉陽卻在那一瞬間看見了忍著女孩們無禮調笑的男孩子,看見了隨著劉浩如眼神盡力討好的服務生,看見了初見李尚時低眉順眼的小老板,看見了被徐強壓在身下的自己……


    “我年前認識了一個做皮包的丁老板,他的包質量不錯,可惜沒什麽名氣銷量差,我就幫他搞推銷。鄒翔去了趟闊城拉到個造a貨的訂單,一個包就能賺上好幾百塊甚至上千。前段時間對方訂了個大單,而且還要貨到才付款,丁老板不放心,請我親自走一趟,答應給我一半的利。”說到這阿遠停了停引得葉陽把目光投向了他,再繼續說,“我想讓你陪我一起走這趟,用不了一個月的時間,幾十萬就到手了。咱就負責送個貨,你還猶豫什麽?”阿遠把所謂的生意全盤托出了。


    “你這樣總往外跑,安妮一個人在家誰照顧?”葉陽從旁邊上衣口袋裏拿出煙盒,抽出一支來點上。


    “每月我付給對門鄰居六百塊錢,請她在我外出的時候給安妮做飯。”阿遠順著葉陽的思路把話轉了迴來。


    “你一個月能賺多少,還得交學費吧……”


    “就是,我容易嘛。當初安姐要閉眼的時候求我幫忙送到通城,誰知tmd根本找不到人,我就被賴上了。青子就憑我幫你養了這麽多年孩子,這趟活你也得陪我走。”阿遠又繞迴到送貨的事上來。


    “你那倆哥們住在隔壁?”葉陽又挑了個新話題。


    “都在醫院呢。李尚嚴重腦震蕩還沒醒,腿骨也斷了。鄒翔的護具都讓你給踢碎了,留院查看呢。”阿遠倒是不太在意這兩人。


    “我走了。”說著葉陽坐起身,穿好上衣。


    “這都幾點了,你今晚就睡這吧,我又不收你房錢。”阿遠顯然對談話的結果很不滿意。


    “睡你這,我怕睡死過去。”說完拉開門頭也不迴地走了。


    葉陽離開大概十多分鍾,鄒翔推門進來。“阿遠,你們談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你上來幹什麽,不怕他看見嗎?”阿遠皺著眉。


    “我看著他坐上計程車走遠了才上來的。他動沒動心?”鄒翔問。


    “不知道,他的心事可不好猜。他要是同意了,你們就得見麵,你做好準備了?”阿遠帶著笑,看起來卻有點嚇人。


    鄒翔搓搓鼻子坐在阿遠對麵,“生意是我拉來的,總不能你們賺錢,不分給我吧。到時候他看在錢的份上,能不能放下過結?”鄒翔用眼神詢問著阿遠。


    “這幾個錢算什麽。他可是見過場麵的,整箱的美金他也經過手。”阿遠搖著頭。


    “那他總得看你麵子吧,咱倆可是兄弟了。”鄒翔臉色開始有點不太好看。


    “兄弟?咱倆才認識幾天。交手時的對話你也聽見了,我跟青子在一起八年了,你看他對我手下留情了嗎?”說著又指指身上的傷。


    “還是阿遠了解我。”突然門被大力地推開,葉陽就站在門外,他臉上帶著滿意的笑,雙眼緊緊鎖住了愣在當場的鄒翔,“原來你叫鄒翔!”


    鄒翔就是當年跟在徐強身邊的肉球,隻是現在的他瘦了很多,當時又戴著頭套才沒有認出來。鄒翔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葉陽會去而複返,站起身就往阿遠身邊躲。還沒等走到阿遠近前,葉陽單手就把他拎了迴來。鄒翔伸手想拉住阿遠求援,阿遠卻巧妙地躲開了,而且臉上還帶著要看好戲的樣子,幫著關上了門。


    很快鄒翔就聽到木椅在背上碎裂的聲音,然後肋下的疼痛讓他忍不住要狂嚎,嘴裏卻被滿滿地塞進了東西發不出聲來。頭磕在水泥地上,血像小小的蚯蚓扭動著。他的眼睛已經被血水模糊,看不清東西,隻覺得全身上下都在疼。


    “你當初是怎麽得罪青子的?看看我能幫你想個什麽法了斷一下?”阿遠蹲在鄒翔身邊問他。


    葉陽淡淡地說:“廢什麽話,他打我姐夫那下你也看到了。我要他一手一腳。”說完這個,葉陽忽然覺得好久沒有這麽暢快了。沒有秩序,不考慮後果,什麽都不需要忍著,憑實力說話就好了。


    “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阿遠笑得開心,“瞧你在通城那會,被那個小丫頭唿來喝去的。還有那個什麽副主任,算什麽東西,敢使喚咱青子。青子,你有頭腦,功夫又好,就該是個說上句的。”


    說著阿遠指著趴在地上的鄒翔說:“看著他沒,已經對你服得五體投地了。以後你說東他不敢往西,他的手腳都是為你做事的,你隨時高興隨時取,根本不用急在這一時。”


    鄒翔聽了這話趕快爬到葉陽腳邊,像搗蒜一樣磕著頭。


    “你是讓我把這口氣咽下去?”葉陽用眼角瞥著阿遠。


    阿遠看看鄒翔然後把拳刺丟在地上對他說:“我就能幫你這麽多,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看著痛得暈過去的鄒翔以及還在他手背上顫抖的拳刺,葉陽眼皮都沒抖一下,臉上一片陌然。臨走時他對阿遠說:“我不擋你財路。不過這人吸粉,隨時都會因為那東西翻臉。你小心點。”


    “他還不夠我玩的。倒是你,真的覺得你現在身邊的人和你是一路的嗎?想通了隨時來找我,我和安妮都等著你。”


    出了旅店的門,葉陽沒有叫車,穿著那件被阿遠劃爛的上衣,獨自在無人的街道上走著。阿遠的話像海上的狂風,在葉陽的心裏掀起了層層的巨浪。


    以前的自己像似被命運凍僵的蛇,麻木到無愛無恨沒有溫度。現在的自己被表姐揣在懷裏捂活了,有了知覺和感情。可是自己給親人給朋友給愛人帶來的都是什麽?是陷入危機的恐懼,是被欺騙的打擊,是永無迴應的等待與困惑。蛇是冷血的,以為曬一下太陽就可以融入到恆溫動物的世界,真是癡心妄想啊!


    反過來再看,跟阿遠相處就簡單得多。在利益一致時,可以相互配合協作無間,但不必信任不求長久;在利益衝突時,可以互相殘殺不留餘地,也不會怨恨不用悔過。無拘無束的行事,無牽無掛地死去,又有什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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