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皮外小傷而已,你竟然還親手給他擦藥!兩人談笑風生,當我不存在麽?”冷南弦一步步向著安生逼近過來,微蹙了好看而又英挺的劍眉。


    安生極討好地笑:“來者是客,你怎麽這麽小氣?以前不是這樣的。”


    冷南弦眯緊了眸子:“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現在你是我的。”


    安生沒好氣又心疼地瞪他一眼:“從他開口叫我小丫頭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已經放下了。”


    她打開手裏的藥盒:“你也太不自量力,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竟然還真的傻乎乎地去迎戰,這一身的傷......”


    話音還未落,身子已然騰空而起,手裏的藥盒滾落到了地上。


    “他那是以退為進!”冷南弦悶聲道:“離他遠點。”


    “你要做什麽?”安生扭臉去看那藥盒,直接滾進了桌子下麵。


    “療傷。”冷南弦說得理所當然。


    “藥都掉了!”


    安生掙紮著要下地,被冷南弦直接丟到了床上,然後整個人都壓上去。


    “活血化瘀,血液流通了,自然就好了。”


    直到冷南弦的唇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鎖骨上,迤邐向下,安生方才明白,冷南弦話裏“活血化瘀”的含義。


    “你瘋了!”安生大驚失色:“喻驚雲還在前院裏呢。”


    冷南弦懲罰性地咬了她一口:“他喝他的酒,我吃我的肉。”


    安生身子情不自禁地一陣戰栗,從腳心一直到頭頂,情不自禁地繃緊了身子。


    “你胡鬧!”她氣急敗壞地嚷:“你放開我,冷南弦。”


    冷南弦猛然抬起頭來,沾染了情、欲的眸子深不可測,就像一片神秘的海:“你叫我什麽?”


    安生也是一愕,嘴硬道:“叫你的名字,怎麽了?”


    “我是你師父。”冷南弦認真糾正。


    “可我還是你的妻子呢。”安生理直氣壯。


    冷南弦倏忽間勾起了唇角,一臉陰謀得逞的笑:“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


    真狡猾。


    安生羞惱地推拒他:“不要胡鬧好不好?”


    冷南弦身上的傷被牽動,一聲悶哼,安生慌忙住了手。


    他居高臨下,望著安生一本正經道:“我適才認真考慮過,與其低聲下氣地討好他喻驚雲,還要提心吊膽地提防他,倒是不如早點讓你有我們的寶寶。看他到時候還如何執著於當初的一句玩笑,綠著臉拿來要挾我?”


    安生輕哼,扭過臉去,麵上紅暈層層疊疊,小巧玲瓏的耳垂變得晶瑩剔透:“奸商!你那麽無所不能,自己生啊!”


    冷南弦喉嚨一緊,深唿吸,再深唿吸,仍舊是徒勞無功,噙住了她的耳垂,唇齒間輾轉。


    安生殘存的一絲理智幾乎被掠走,緊緊地咬住了下唇,身子戰栗。


    “師父。”


    火上澆油。


    喻驚雲自己捧著白米飯,吃得滿頭大汗。嘴皮子火辣辣地疼,嗓子眼裏也像是冒了煙。


    千舟殷勤地給他倒了一碗涼茶。


    “喝酒不,世子爺?”


    喻驚雲並未搭理他,埋頭繼續吃。


    千舟殷勤地給他打扇子。


    喻驚雲突然就擱下了手中的筷子。


    “怎麽了?世子爺?”


    他輕歎一口氣,慢慢地站起身來,紅著眼圈:“突然覺得小丫頭做的飯菜也不是那麽好吃。吃過兩三次之後,沒有了最開始的新鮮,就覺得索然無味了。”


    千舟望著那一盆泛著油光的泉水雞,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這個問題他還真的沒有發現,如今他倒是覺得無辣不歡,吃別的飯菜全都沒滋沒味了。


    喻驚雲緩緩地轉過身去,一直出了藥廬的門,翻身上馬,高高地揚起手中的馬鞭,嘹亮地喊了一聲:“駕!”


    駿馬揚蹄,一馬當先衝出去。


    那馬上的背影挺得筆直如鬆,蘊藏了鋼筋鐵骨,卻分明沾染了一身的落寞。


    朝堂形勢變幻莫測,沈太師朝堂之上的政事愈加忙碌。而夏家又是有新喪,兩人的婚事一時間也無法開口,暫且耽擱了下來。


    不過在第二日上,兩人倒是進城探望了夏員外與沈太師。


    薛氏坐在院子裏,見了安生早已經識不得,滿臉的茫然。


    夏員外仰著臉逗弄籠子裏的兩隻畫眉鳥,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


    安生佯作輕鬆地沒話找話:“父親什麽時候竟然養了兩隻畫眉鳥?”


    夏員外轉過身來,見是安生,寬展了眉眼:“看這樣子,你身子是大好了?”


    安生輕輕地點頭。


    夏員外扭臉看一眼那畫眉,然後對安生道:“這是昨日裏去沈太師府上,沈太師饋贈的。”


    安生與冷南弦對視一眼:“您去過太師府?”


    夏員外點頭:“還是上次那倉廩失火的案子,過去補充一點細節。順便跟沈太師下了幾盤棋,說了幾句閑話。”


    安生“喔”了一聲。


    “有道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沈太師字字珠璣,每一個字都落在了我的心坎裏。”夏員外笑笑:“如今父親我無官一身輕,一大把的空閑時間,以後倒是可以尋沈太師談天論地。”


    冷南弦也輕輕展唇:“我父親一個人在府裏,也是太孤寂,有嶽父大人作陪,飲酒下棋,定然求之不得。”


    一聲嶽父叫得順口。


    夏員外雖然心間放不下許多事情,仍舊落寞,但是看著安生與冷南弦,心懷頗慰:“我與你父親私下裏已經定下了你們的親事,那些繁文縟節也就罷了。他已經找欽天監一塵道長給你們卜算良辰吉日,等到這一段事件塵埃落定,就為你們兩人成親。”


    安生沒想到父親竟然主動提及兩人親事,偷眼看看冷南弦,想說不急的,卻被冷南弦搶了先機:“我父親俗務繁多,小婿也已經書信告知外公外婆,相信他們接到傳書以後,不日即可到達京城,操辦我們婚事。就算是繁文縟節,哪一樣也不能委屈了安生。”


    夏員外笑著頷首,歡喜自然而然地溢滿眼角眉梢:“好好,安生交托給你,我自然放心。”


    安生手心裏生出津津汗意來,自己這就將自己嫁出去了麽?


    二人在府上用過午膳,方才起身出府,先去了孟家,看過安然與囡囡,並未逗留許久,又去了太師府。


    已經是天色昏黑。


    太師忙碌了一日,剛剛迴府,頭腦裏一片噪亂,狠狠地用手揪著眉心。


    飯菜還擺放在桌上,紋絲未動。


    冷南弦靜靜地走進去,站在沈太師身後,伸出手幫他緩緩揉著太陽穴。


    他的指尖泛白,指甲紅潤透亮,安生覺得很好看。


    沈太師不用睜眼,就知道是他們二人迴來了,唇角上先掛了濃濃的笑意,而後睜開透著疲憊的眸子,衝著門口的安生笑笑。


    “你們吃過晚飯了沒有?”


    安生搖搖頭:“想迴家來吃。”


    迴家兩個字,沈太師大抵是極為受用:“我吩咐他們加幾個菜。”


    冷南弦微微一笑:“正好讓父親嚐嚐安生的手藝吧,她做菜很好吃。”


    沈太師興味盎然:“你師父在我麵前誇得天花亂墜,父親早就有些迫不及待。”


    安生覺得,自己現在臨時抱佛腳去詢問沈太師的口味,顯得有點不孝順,不如去問問廚子吧。


    她點點頭:“那伯父稍等片刻。”


    沈太師張張口,還是忍不住道:“你可以和南弦一樣稱唿我。”


    安生臉皮一紅,慌亂地低著頭便一擰身子走了。


    冷南弦一定是與沈太師有話要說,故意支開自己的。


    冷南弦問:“是不是朝堂之上的事情讓父親煩心?”


    沈太師點點頭:“你上次與我所說的那些糧案線索我差人去查,全都無跡可循,相關的人要麽失蹤,要麽被殺人滅口。”


    冷南弦凝了眸子:“怎麽會?父親差遣的人可靠嗎?”


    沈太師頷首:“絕對是可靠的,而且有些相關的人早在你們去歲迴京之後不久便遭了毒手。”


    “這些線索也隻是當初我與喻驚雲一同察覺並懷疑的,對方要麽是算無遺策,要麽,一定就是哪裏走漏了風聲。”


    沈太師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明明離那幕後之人就隔了一層紙,卻一直捅不破,委實令人糾結。”


    冷南弦不過是略一沉吟:“我與安生都覺得,睿王身上疑點是最多的。不僅僅是因為淩駱冰可以操控夏紫纖,並且那些毒藥來曆莫名。


    還有,能有這樣大的權勢,一手遮天,讓朝中許多官員都死心塌地地賣命,戶部,禮部,兵部,還有我們看不到的角落,除了淩睿王府,我委實想不出,還能有誰?”


    沈太師輕輕地“嗯”了一聲:“為父也是此意,隻是縱然是有再多的疑點,都尋不到確鑿的罪證,那麽皇上想要徹查並降罪於淩睿王府,便師出無名。”


    “睿王爺在朝中一向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淩世子也耽迷美色,好似扶不起的蜀中阿鬥,一個駱冰郡主,則刁蠻囂張跋扈,佯作純真單純。一家人深藏不露,若非是淩駱冰對著安生出手,露出一點底牌,我也絕對想不到。”


    “縱然是所有的疑點都指向淩睿王府,沒有憑證也是枉然。而且,調查過於激進,擔心對方再狗急跳牆,這般周旋下去,又唯恐給了對方籌謀部署的時間,正是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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