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好賴,薛氏生了夏紫蕪一副好皮囊,無論走到哪裏,總是會令人側目,忍不住多看兩眼。這總是能滿足她的虛榮心,像一隻驕傲的孔雀一般,將自己五彩斑斕的羽毛展示給別人看,卻不知道,自己開屏展示的時候,背後裸露著的,又是怎樣一副醜景。


    夏紫纖是個有才氣的,詩詞信手拈來,肚子裏倒是有些錦繡,喜好吟風弄月。一來二去,在那些達官貴人的門第之中,竟然闖出了名頭,混個“才女”的名號。這令薛氏有些沾沾自喜,時常在安生麵前炫耀。


    安生從來不去那些無聊的宴會應酬張揚,但是,誰人不知道,夏府有個千金夏安生呢?


    依舊不斷地有人向著薛氏打聽,薛氏訕訕地敷衍,偶爾話裏話外還會意有所指,詆毀著安生,捧高自家兩個女兒。


    自然,這些事情安生是一無所知的。


    安生自己添置了一輛馬車,向著夏員外討了王伯來做車夫,如此出入來迴就自由了許多。


    整個臘月裏,她都忙得不可開交。


    每年的臘月喜事都會很多,因為正是閑暇的時候,許多人家都會趕在臘月裏為子女議親定親,尤其是莊戶人家裏,懂得盤算,臘月成親,開春就要開始農耕幹活,省卻了新婦白吃一個冬月的飯食。


    一個臘月,京城裏鞭炮不斷,此起彼伏,洋溢在濃厚的喜氣裏。


    安箏已經與那翰林院的夫家將親事定了下來。老夫人堅持讓安箏在家裏再過最後一個年節,把著沒出門。但是已經開始準備嫁妝。


    安生如今與安箏走動得也親密,所以單獨為安箏備了一份心意。隻等開春定下日子來,就上門道喜送添妝。


    娘舅家裏也操辦起兒子的親事,並且通知給了府上。安生與這娘舅家裏的表兄並不怎麽親厚,但是娘舅秦懷遠一直以來都惦記著自己。在成親那一日裏,安生向著冷南弦請了一日假,備下了一份厚重的賀禮,前去道賀。


    錢氏依舊還是見錢眼開的,見了安生這尊財神,好話奉迎,早就將當初因為建房子遭遇的尷尬拋到了腦後,將安生奉若上賓。


    這邊的親戚,安生也不識得,隻管脫了鞋子,與外婆一同盤腿坐在炕上說話,懶得敷衍。


    倒是她如今在京裏好歹算是一個有名頭的,再加上錢氏的宣揚,許多人在屋外扒著頭向著裏麵瞅,比圍攏了看新娘子的婦人還要多。


    再就是孟靜嫻的親事。那個叫做楊誠夜的書生果真上門提親了,孟侍郎對於這個書生最初的時候因為那場誤會是心存偏見的,但是見了本人之後,覺得他才識過人,不會久居人下,勉強倒是不反對。


    孟夫人自然不樂意,恨不能將那個書生用棍子轟趕出去,斬釘截鐵地表示反對。


    這件事情僵持了一些時日,孟經綸與安然也好言相勸,孟靜嫻又是鐵了心思的,孟夫人這個做母親的總是心軟,慢慢就逐漸鬆了口,不再那樣堅決地反對,推脫說楊誠夜來年取得功名再做定奪。


    其實就算是楊誠夜求得功名,也是出身寒微,比不得朝中權貴之家,孟夫人能退讓一步,已經是不易,孟靜嫻也就沒有什麽好再強求的。


    令安生有些意外的是,那個擺餛飩攤位的馮嫂竟然也梅開二度,與一直關照著她的那個漢子喜結連理,並且還請安生吃了一把喜糖。


    喜事一樁連著一樁,轉眼就已經是歲末。爆竹的硝煙味道一直連綿不斷,家家戶戶清掃房子,蒸花糕,給孩子們添置新衣裳。


    安生一直待在藥廬裏,府裏事情並不操心。但是眼見著府裏逐漸張燈結彩,煥然一新。


    往年裏,除夕夜守歲,都是舉家到大爺府上吃團圓飯。但是今年,夏員外高升,將有資格攜帶家眷參加宮裏的除夕宴,老夫人就早早地傳過話來,讓二房今年不必再折騰著去大房府上,隻需要初一上門過去祭祖,吃一頓團圓飯就可以。


    夏紫蕪與夏紫纖都眼巴巴地盼著宮裏的除夕宴,到時候百官雲集,正是一個長見識露臉的好時機。


    安生以為,這樣好的機會,薛氏會帶著夏紫桓同去,可是沒想到,薛氏竟然唯獨選中了夏紫纖。這跟夏紫纖這些時日裏的風光不無關係。


    夏紫蕪雖然生得明豔照人,但是畢竟頭腦簡單,以往倒是並不覺得怎樣,如今薛氏經常帶著她們出入那些豪門宅邸,就顯現出夏紫纖飽讀詩書的好處來。而夏紫蕪一舉一動,就多少有點跟周圍的貴女們格格不入。


    所以,這一次,薛氏竟然放棄了夏紫蕪,轉而打算帶著夏紫纖,前去露臉。


    夏紫蕪自幼好事都要占先,怎麽可能忍得下這口氣?


    她覺得自己畢竟比夏紫纖年長一歲,夏紫纖以後還有機會,而自己正是議親的時候,這種場合與機會,應當先讓給自己才是。


    她三番兩次地向著薛氏提出抗議,不肯相讓。拿出當初想要嫁進孟家的那些手段來。


    薛氏苦口婆心地勸,夏紫蕪鐵了心思地想要去。


    最終還是夏紫纖做出了讓步。


    她心有所屬,能否在宮宴之上出個風頭,對於她而言,其實無關緊要。


    薛氏便勉強同意。


    因為馬上是除夕將至,鋪子裏要放年假,作為東家是要給夥計們封個紅包,圖個吉利,然後多少分發一點米麵糧油之類,給夥計們迴家過一個肥年。


    這些自然有掌櫃的們操心,安生原本也不用親自過問的。掌櫃們的意思,就是說新店剛剛開業,並沒有多少盈利,意思意思便罷了。


    安生卻不想虧待他們,認為隻有對夥計們大方,他們來年才會更加幹勁十足,忠心耿耿。


    所以她今日從藥廬裏迴來得早,從幾個鋪子跟前過,轉過一圈,然後開始合計著給夥計們分發的年貨。


    街上憑空多出來許多的攤位,都是各式各樣的年貨。


    人潮也擁擠起來,熙熙攘攘,十分熱鬧。


    安生讓王伯將馬車停靠在一旁,自己四處轉轉。


    有人扯著嗓子嚷了一句:“快去旁邊浮生樓看大熱鬧!”


    浮生樓,安生知道,是京中最大的一處青樓,據說裏麵的姐全都國色天香,妖嬈嫵媚,而且精通琴棋書畫,善歌善舞,招惹得京城裏多少王孫貴子流連忘返。


    青樓裏的熱鬧,更加引得人遐想。


    “有什麽熱鬧?”立即有好事者扯著嗓子問。


    “聽說裏麵的花魁娘子今日梳弄,有人因為這個打起來了。”


    “錢多了燒的,我還以為像上次那般,男人吃藥吃多了,兩個人分不開了呢?打架有什麽好看的?”


    “聽說有個大金客,一次買下了六個姑娘,然後又來爭花魁娘子,惹了別人看不順眼,叫來官兵,將浮生樓包圍起來了。”


    旁邊人咋舌:“好大的胃口,一次買下這麽多姑娘,未免也太生猛。”


    “朝廷養的官兵吃飽了沒事做,竟然還管搶姑娘?是誰這樣大的來頭?”


    “走,去看看,順便看一眼那花魁娘子究竟多大的魅力,竟然招惹得兩人劍拔弩張。”


    浮生樓就在一旁不遠,一群人蜂擁著要去看熱鬧,安生正站在中間,幾乎是腳不沾地,被一群人擁擠著往前。


    路邊婦人們恨聲唾罵:“一聽說那青樓裏的熱鬧,這些人就全都不要命一般地擠著去看,也不怕生了針眼。”


    安生一時間脫身不得,竟然生生被擁擠著擠到了浮生樓跟前,就連發鬢都亂了。


    旁邊有位婦人被擠得丟了一隻繡鞋,一直在罵罵咧咧。


    果真,浮生樓門口已經是刀槍林立,一群官兵手持鋼刀,堵住了浮生樓的門口。


    而浮生樓已然閉了大門。


    隻有老鴇站在門口,愁眉苦臉地央求一位白臉公子:“金公子,您看,有什麽恩怨咱好生說話,您這樣一來,我這浮生樓還怎麽做生意?”


    被稱作金公子的人一瞪眼:“你個老乞婆少羅嗦,我知道你背靠的有人,給你留情麵,今日也不硬闖,也不砸你的牌子。你隻消打開你浮生樓的大門,將適才那個囂張的家夥給本公子叫出來,讓他知道得罪了本公子的厲害!跟本公子搶人也就罷了,還那般狂傲,出言不遜,如今怎麽當起縮頭烏龜,不敢露麵了?”


    老鴇連連拱手:“您這般氣勢洶洶的,又帶了這麽多的官兵,我哪裏敢開門啊?您消消氣,然後媽媽我一定給您挑選兩位可心的丫頭好生陪您。”


    金公子一瞪眼:“非要惹得小爺我性子上來,砸了你的浮生樓是不是?”


    安生見不得這些富家公子哥的囂張做派,尋花問柳這樣令人鄙夷不齒的事情,竟然絲毫不以為恥,還明目張膽地帶了官兵過來鬧事,眾目睽睽之下,倚強淩弱,看著就是一肚子的氣。


    不過那老鴇也不是什麽可憐人,就算是挨打也是活該。


    她扭過臉去,想擠出人群迴府。


    就在這個時候,浮生樓的大門突然從裏麵打開了。


    “這京城裏,若是說狂,本爺我說第一,就沒有人敢說第二。沒想到今日竟然棋逢對手。”


    這話一出口,安生頓時就頓住了腳步,扭過臉去,一臉的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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