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深,深山小寺院,禪房之中,一豆燭光。


    房中端坐著方丈。


    方丈問智弱,師弟啊,你跟二狗講了很多江湖之事吧。


    智弱老老實實的迴答,師兄,這倒是確實有。寺院的生活瑣碎枯燥,我看二狗在寺中沒有什麽值得玩味的東西,無聊苦悶,就講一些江湖傳聞,過往瑣事給他聽聽,小孩子嘛,當是聽故事解悶兒了。


    看得出二狗對江湖很是感興趣啊。方丈如是說。


    那,師兄,我做錯了嗎?


    沒有,師弟你不必自責,終究二狗是要下山去的。哪怕你一句話都不跟他講,將來他也是要去闖蕩江湖的。命中注定的事,是改變不了的。


    師兄,真要讓二狗下山。


    方丈點點頭。


    師兄,二狗還小,你放心他一個人下山去?再說了這些年二狗一直跟我們在山上居住沒什麽江湖經驗,一個人下山會不會吃虧?智弱很擔心他的這個傻徒弟。畢竟江湖險惡,人心叵測,這麽個蠢徒弟下山去不吃虧才怪。


    方丈說,這個你不用擔心。並不是讓二狗馬上下山,機緣還未到。二狗下山不會吃虧的,吃虧的是那些江湖人。


    師兄,這個不能開玩笑的,這個關係到二狗的性命的。智弱不確定到底是什麽讓自己的師兄對二狗真麽有信心,哪裏來的勇氣如此堅信二狗不會吃虧。


    方丈接下來的話,讓智弱若有所思。


    幾天前,方丈帶二狗到後山摘野果,帶著狗,帶著雞,摘著野果,念著經,畫麵好不美好啊。


    方丈在摘野果,發現樹上有一隻蜘蛛,織了一張網捕食,蜘蛛正在等待著獵物送上門來。


    這時候一隻蝴蝶,撞上了蜘蛛的網,蝴蝶在拚命地掙紮想要逃脫,蜘蛛卻在用盡一切辦法殺死自己的獵物。


    蜘蛛跟蝴蝶一時陷入了僵局。雙方都在角力,生死一瞬間。


    此時方丈慈悲心忽然發作。不忍一條生命這麽流逝。


    指著樹上的蛛網對二狗說,二狗,快,快去幫幫忙。


    是的,方丈。


    二狗快速的爬上那可果樹,把手伸向蛛網上的那隻蝴蝶…


    方丈怔然。


    迴去的路上,方丈表情嚴肅。


    小二狗跟在方丈後麵抱著滿懷的野果一臉的歡喜。


    方丈大師,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救了一隻小動物的命,是不是也是積德了,雖然小,可怎麽也得勝造個兩三級浮屠吧,最少也得一級浮屠,不能再少了。二狗歡喜的問方丈。


    聽完二狗的話,方丈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二狗,表情嚴肅。


    二狗,我問你,你為何要捏死那隻蝴蝶?


    二狗平靜的說,方丈大師,是您要我去幫一幫忙的呀,我就幫蜘蛛把蝴蝶殺死了。難不成方丈大師,我要把蜘蛛殺了不成?


    方丈搖搖頭,那你為什麽不放走蝴蝶呢?那樣的話,最起碼這隻蝴蝶能被拯救,你也不需要殺死蜘蛛啊,為何非要殺死那隻蝴蝶。方丈問二狗。


    可是那樣的話蜘蛛餓死了怎麽辦?蜘蛛的生命就不算生命了嗎?


    這個,這個…方丈竟然無話可說。


    蝴蝶的生命是生命,蜘蛛的生命也是命,眾生都是平等的。本來蝴蝶撞到蜘蛛的網上就是蝴蝶自己不小心,豈能埋怨它人。蜘蛛天生織網捕獵,捕食其它小昆蟲純屬天性使然,我要是把蝴蝶放走了,蜘蛛餓死了?那算不算殺生呢?二狗問方丈。


    方丈這次什麽話都沒有說。轉身靜靜地走迴寺院。


    講完這個故事。智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照這樣看,這個品性的人好像到了江湖上應該不會太吃虧。


    可師兄,我還是有點擔心啊,咱們在山上這些年,也沒有教二狗什麽武功,以後入了江湖,動起手來,二狗挨揍怎麽辦?智弱還是擔心著。


    師弟啊,你真是擔心的太多了,現在這江湖是什麽樣子你心裏真的沒數嗎?就眼下這些所謂的江湖高手什麽水平你應該心裏有底。二狗這些年的挑水,砍柴,掃地,哪一樣不是習武的基本功,再說了僅憑二狗這一身力氣,隨便拿根棍子也能跟別人較量上幾個迴合。隻要別被下毒了,別被暗器傷了,一般江湖人不是他對手。你大可放心。方丈倒是心寬的很呐。


    可我們也沒教他個一招半式的,理論上你說二狗沒問題,實踐起來到底行不行,誰也不知道啊,要不明天起,我教他個一招半式,不求無敵江湖,最起碼危急時刻保命也行啊。智弱詢問方丈。


    江湖過招,都是死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要殺人的,花拳繡腿都是白扯,一板一眼的套路招式很容易被對手猜透,隻有用最短的時間讓對手失去戰鬥力,出其不意,一招製敵才是最好的殺人技,二狗不需要學什麽套路,招招殺人才是功夫的精髓。方丈說這話很平靜,完全不像是一個出家人慈悲為懷的樣子。


    我明白了師兄,無招勝有招,功夫套路就不教了,讓二狗明白這個道理就行了。智弱迴答的也很平靜。


    或許二狗猜測的對。現在這倆人看著真不像是正經和尚。


    師弟,你要跟二狗講清楚,決定踏入江湖,就要做好殺人的準備,這是沒辦法的事。江湖就是這樣的,你再怎麽慈悲為懷,總有些渣渣想殺你。方丈雙手合十,歎了一口氣,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師兄,要是沒事,我先迴去了。


    哦。我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方丈忽然想起什麽,招招手讓智弱向前。


    智弱附身向前,方丈附耳在智弱耳邊說了一句。


    而後兩人哈哈大笑。


    智弱大笑著走出禪房。


    智弱迴到自己的房裏,看著睡著的二狗,走上前去,輕輕地在二狗的小光頭敲了一下。


    二狗悠悠的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師父。


    師父,您有什麽事嗎?


    二狗,明天為師帶你下山見識見識女人去。高興不高興?這話任誰也不會相信是從一個和尚嘴裏說出來。


    那時候的二並狗不知道女人是什麽。未曾下過山,廟裏也沒來過女香客。在二狗的印象中隻有從師父或者其他香客的嘴裏聽說過這個詞。而提到這個詞的人無一例外都說女人是最難理解的,最神秘莫測的東西了。二狗便對這個所謂的女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以及敬畏感。


    師父,女人是什麽?厲害嗎?能吃嗎?能喝嗎?能下蛋嗎?能開花結果嗎…二狗一口氣吻了無數個問題。


    師父摩挲著自己的光頭,被問住了,一個勁兒的哎呀,哎呀,為師不好說呀…


    反正女人是很難理解的東西,當年為師第一次挨打,就是因為女人。


    二狗來了興致,這麽說女人還厲害嘍?


    不是。


    那是為什麽?


    為師拉了一下女人的手,讓她男人連打了十幾個耳光,理虧,還不能還手。說完,師父麵紅耳赤。


    師父睡下前,對二狗說,早點睡,明天還要趕路。


    二狗此時自然很是興奮,睡意全無。心裏默默高興,終於要見識這個神秘的生物了。


    第二天師父一起來,看見二狗坐在床邊一夜未睡。


    臉帶倦容,卻兩眼放光,帶著傻笑,嘴裏一個勁兒的嘟囔著,女人啊,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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