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很難形容此刻的感覺,好似隻過了一瞬,又好似已經過了萬年。眼前的世界有了太多的不同,如同從深秋時節直接跳入了初夏。整個世界瞬間繽紛多彩,就連這蕭瑟的秋風似乎都有了靈性。他聽到和趙大娘的心跳,嗅到了丫丫身上的清香,看見了牆角那隻孤獨的螞蟻,甚至感覺到了自己血液的流向。一切的一切都預示著自己跟以前的不同,似乎就在剛才這一瞬間自己的靈魂衝開了某個禁錮得到了升華。此刻方正隻覺得世界無限美好,以前那不可名狀的“靈氣”在這一刻似乎也有了質感,似有靈性一般圍著自己旋轉飄蕩,偶爾有一絲透過皮膚滲進了體內,帶起一絲清涼卻不冰冷的舒爽。


    “小方?你沒事吧。”


    趙大娘的聲音喚迴了方正的心神。看著她稍顯緊張的神情,方正有些愧疚。


    “大娘,我沒事,剛才隻是想著該怎麽跟您說今天的事情。”方正撒了個善意的小謊,畢竟他自己都不明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狀況,又如何跟別人說的清楚。


    “我們進去說吧,別讓丫丫凍著了。”方正看了一眼小丫頭,見她此刻依然精神不佳,隨即問道“丫丫你可睡足了,要不要再躺一會?”


    雖然方正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讓小丫頭多睡覺,但卻也不想自己殺人的事情讓小丫頭知道,以免造成更大的心理創傷。


    趙大娘也是一個精於世故的過來人,自然看得出來方正不想接下來的話讓丫丫聽見,於是也應聲到“奶奶帶你進屋再躺會吧,看你這小懶蟲的模樣分明是沒睡飽。”說著親昵的捏了捏小丫頭的鼻子。


    小丫頭微微點頭,隻是卻不願迴她和奶奶的屋子,要求睡在方正的屋內。


    作為一個現代人,方正多少對這樣的“驚嚇過度”症狀有所了解,大多數人臨床表現就如同小丫頭現在一般,會出現體內營養快速流失,精神萎靡,嗜睡的情況。當然也有的人會嚴重失眠。這些暫且不論,趙大娘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方正卻很清楚。此刻聽到小丫頭的要求他卻明白這是因為小丫頭此時非常沒有安全感,下意識的會選擇有依靠的地方。此時方正和趙大娘都在方正屋子前,丫丫自然不願意離開。哪怕兩間屋子相距隻有幾步的路程。


    “好,丫丫就睡在這裏,我和奶奶在屋裏說會話。”方正直接做了決定。趙大娘雖說感覺有些欠妥,但也看得出來這其中有著自己不知道的內情,自然不會出言反對。方正將小丫頭抱進屋裏放在床上,脫了鞋子又幫她蓋好了被子。這個過程趙大娘一直看在眼裏,她能看出方正的用心和細心,心裏很是欣慰。待方正做好了這些之後兩人輕手輕腳的出了屋子,方正沒有走遠,就站在門口,趙大娘自然也跟了出來。於是方正將早晨從自己去找沈老開始,到後來發生的事情慢慢的說了出來。趙大娘靜靜的聽著,沒有方正料想中的緊張和震驚。


    直到方正說完,趙大娘卻是突然對著方正彎腰一揖。這個動作可是嚇到了方正,趕緊上前扶起。


    “小方,大娘沒什麽東西能謝你,唯有行這些虛禮了,這孩子命苦,爹娘走的早,自打僅有三個月起就跟著我一路逃難,我們能活下來是老天爺眷顧。最困難的時候我就用我的血來喂她。直到到了這裏才不用受那戰亂之苦。日子過的雖然艱難卻也能活得下去。平日裏靠著我上山采些草藥和做一些漿洗針線之類的雜活兒倒也能度日。直到她三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我帶她求到了沈老哥門前,名醫好找卻良藥難求。沈老哥幫孩子診了病,開了方。可有一味藥材不僅價格很高而且他那裏還沒用存貨。我不好意思再求助於沈老哥,於是便到沈萬那地痞那裏借的三兩銀子,約定三月之後還他五兩。帶著這三兩銀子我去鎮上買了草藥將這孩子就救了過來。那時正直盛夏,我沒日沒夜的采藥縫補終於再兩個月之後攢足了六兩銀子。我拿去還於那沈萬,卻未曾料想至此招上了這個無賴。他非說是借了六十兩,前兩年經常會過來撒潑打滾欺負我這老婆子,沒有辦法我又陸續給了他一些,幾年間累積起來也有了十多兩,隻是這惡賊遊手好閑好吃懶做,沒錢的時侯就會過來找我這老婆子討要。最初隻是打罵我,後來隨著丫丫漸漸長大,他又起了惡毒心思。那時我提防得緊,且尚有幾分力氣,他也討不得便宜,直到前年他據說是去了鎮上投奔了他的遠房親戚,一直再沒迴來我就漸漸的失了警惕。卻不曾料想今日又出現在了這裏。如果不是有你在,後果我不敢想象。”


    說完這些話趙大娘這位風裏來雨裏去的堅強老人已經泣不成聲。每一個堅強的人都往往有著自己的守護,那裏恰恰也就是他最脆弱的所在,對趙大娘來說,那個所在自然就是丫丫。


    方正上前輕輕的攬著趙大娘的肩膀,對於這個年齡足以做自己母親的老人方正由衷的同情和敬佩。這個世上有很多的偉大,但能似趙大娘這般從那般困境中一路走過來都不曾被打倒人卻不多。


    趙大娘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小方你也不用擔心,官府過來拿人就讓我去吧,我這半截身子入土的命不值錢了。隻是丫丫以後就隻能交給你了,我也看得出來你對這丫頭是真的喜歡,相信你一定不會讓她受罪。哪怕隻是帶在身邊端茶送水也好,大娘隻求她能一輩子平平安安的就好。大娘也看得出來你是一個有大本事的人,這裏地方太小,容不下你。等到我走了以後,是走是留自由你來決定。”


    “大娘說的哪裏話,丫丫是我的妹妹,您更是我的救命恩人,就跟我的母親一樣,我做的這點事情又算得了什麽。而且官府也不會來抓人,我好歹也是個讀書人,如今朝廷早已有了法令,似我等這般的讀書人隻要不是犯下滔天大罪就不會下獄,頂多罰些銀子罷了。”方正為了讓趙大娘安心半真半假的說到。


    “真的嗎?那就好,可千萬別騙大娘。”趙大娘聽了方正的話也很高興,她不是怕被官府抓,她是怕官府不願抓她,執意要抓方正。


    “當然是真的,不然我哪裏還能這般輕鬆自在。”方正笑著說到。


    “丫丫受了驚嚇,不宜多睡,更要補補身子,我現在就去喊她醒來,再帶她去沈前輩那裏抓幾副湯藥迴來調理調理,您就安心的歇會吧。”


    方正跟趙大娘解釋明白之後一身輕鬆,他還真怕趙大娘心裏會有什麽芥蒂,畢竟自己剛來這裏短短幾日就鬧出殺人的事情,著實有點讓人難以接受。人往往是越在乎的東西越會忐忑,方正的緊張正是因為他很在乎這份溫馨。


    進了屋子,丫丫依然不曾醒來,微微皺著眉頭,表情有些痛苦。方正看的心疼。


    “丫丫醒醒,別再睡了,哥哥帶你去買好吃的。”方正如同哄小孩一般的輕聲的喚著。小丫頭睜開了眼睛見是方正,輕輕的換了一聲哥哥後又有誰過去的跡象。方正隻好上手將小丫頭抱了起來,小丫頭這才終於抬起了頭,眼中的恐懼尚未散盡。


    方正進來時趙大娘自然也跟了進來,看到小丫頭這個樣子老人有些不知所措。


    “讓奶奶帶你去洗把臉好不好,洗完了哥哥帶你去買花衣裳和好吃的。”方正繼續哄著。


    “好吃的?丫丫要吃雞腿。雞腿最好吃了。”


    “好,丫丫想吃什麽就買什麽。”方正笑著說到。隻要能成功的轉移了小丫頭的注意力,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小孩子的世界總是特別簡單。


    趙大娘這時也反映了過來,方正順手將小丫頭放到了地上被趙大娘牽著去了東屋洗漱。


    方正在院子裏等了不久就看到丫丫換上了昨天的那身舊衣服跟趙大娘一起走了出來。昨晚才買的新衣服已經不能穿了。


    小丫頭看著有些憔悴,也沒了平日裏的活力,看起來無精打采。不過相比之前已經好了很多。


    “咦?丫丫身上噴了什麽東西啊,這麽香?”方正裝作吸氣的樣子逗小丫頭。


    “沒什麽啊,丫丫隻是洗了臉換了衣服而已啊。”小丫頭果然上當,自己也疑惑的聞了聞,卻是沒有發現什麽味道。方正上前一把抱起了小丫頭“那就讓哥哥再好好聞聞,看看剛才是不是弄錯了”說著轉身向著院門外跑去,樂的小丫頭咯咯直笑。


    趙大娘站在屋子外看著這一幕眼眶有些泛紅。


    方正帶著丫丫到了街上卻沒有直接去沈老的藥店,而是先去了昨晚去過的裁縫鋪子幫小丫頭重新買了兩套衣服。小丫頭到了裁縫鋪的時候又想起了她的小花襖,情緒有些傷感惹得方正一陣好哄才算恢複過來。之後兩人又去買了一些吃的才向著沈老的藥店走去。丫丫要求的雞腿方正自然不會忘記。


    進了藥店,沈老依然在忙著擦他的那些藥架,仿佛永遠也擦不幹淨似的。


    方正一進來沈老就看到了“方小子又跑來我這裏作甚?”沈老的語氣很是直接。兩人經過今天的這些事情倒有了一些忘年交的感覺,沈老說話隨意了很多。


    方正先是牽著小丫頭的手讓她坐在診台前“勞煩您老先幫丫丫瞧瞧,開幾副藥再說別的,少不得又要麻煩您老了。”方正倒是提前打了個底。


    沈老自然也看到了丫丫,見其狀態不錯甚是高興。放下手中的抹布走出櫃台來到了診台前坐下


    “小丫丫,來,手伸出來讓爺爺瞧瞧。”摸過脈之後沈老爺不說話,直接就進了櫃台抓起了藥,方子也懶得寫。方正自然也沒什麽意見。直到沈老為小丫頭包好了藥之後方正才接著開口“您老再幫我瞧瞧,今天這事好像引起一些體內的變化,還要您老這樣的前輩高人指教,”方正順勢拍了一記馬屁。


    “你小子少給我戴高帽兒,我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沈老沒好氣的說道。方正厚著臉皮嘿嘿一笑。沈老的手指已經搭在了方正的左手手腕上。就在這時,卻隻聽得沈老大叫一聲,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紫府星耀,天庭遊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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