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銀針可用?!”


    “太好了!”


    “陛下有救了!”


    客廳中頓時歡騰一片,方才的悲傷一掃而空。


    陳可妍腰肢一擰,從蘇賢肩膀上起來,轉身將圓桌上的食盒提在手中,看著李青牛說道:


    “李大夫,事不宜遲,我們趕緊……”


    話剛說一半,她忽然戛然而止。


    因她側眸看了眼那隻用來倒計時的沙漏。


    沙漏上麵的沙子,早已漏完,也就是說……午時早就過去了。


    他們錯過了最後的期限!


    再者,從吳國公主府趕往陳帝寢殿,怎麽也得半刻鍾左右。


    遲了啊!


    陳可妍手裏提著食盒,頓時欲哭無淚,好不容易找到一套可堪一用的銀針,結果又錯過了最後的期限。


    很快,蘇賢等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客廳中的熱鬧與笑聲刹那消失,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麵麵相覷,頭頂似有一團烏雲籠罩,壓得人唿吸也困難。


    李青牛澹定起身,氣定神閑,捋著胡須:


    “老夫又不是鐵口直斷的神醫,昨日,老夫曾說,陳帝的最後期限是今日午時,那其實是謙虛的說法。”


    “……”


    眾人聽了這話,尤其是陳可妍,心頭又燃起希望:


    “那敢問李大夫,我們現在趕去父皇寢殿,時間還來得及嗎?”


    “自然來得及。”李青牛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捋著胡須,挺著略微發福的肚子,神色恬澹而自然。


    “那還等什麽,我們趕緊出發吧!”


    蘇賢一把拉住李青牛的胳膊,冷不防往前一拽,李青牛被拽了一個趔趄,方才的澹定與恬澹碎了一地。


    李青牛氣不打一處,一邊往外走一邊瞪著牛眼斥道:


    “小子,你著急作甚,慢一些……”


    “……”


    幽暗的地下通道中,蘇賢、陳可妍、李青牛等人人手一根蠟燭,快步穿行其間。


    大家都沒有說話,耳中隻有急匆匆的腳步聲。


    這套銀針得來不易,他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陳帝寢殿。


    可是,當他們來到陳帝寢殿的地下,陳可妍登上石頭階梯,正準備開啟機關的時候,她麵色一變,猛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蘇賢疑惑。


    “上麵有人!”陳可妍小聲答道。


    “糟糕,竟忘了這一茬。”


    眾人登時想起,方才的確有人對他們稟報過,皇後、王貴妃,還有禦醫一起去到了陳帝寢殿,說是要為陳帝診脈。


    “我們現在怎麽辦?”周威摩拳擦掌,他為人耿直,在旁急得不行,恨不得動用武力直接殺上去。


    陳可妍心中雖極度不甘,但也隻得搖頭道:


    “我們隻能等,等他們離開!”


    “目前來看,似乎隻能如此。”蘇賢搖頭。


    就這樣,他們原地等待。


    不知不覺間,半刻鍾的時間過去了。


    蘇賢、陳可妍心中越發焦急,但沒有辦法,皇後、王貴妃、禦醫等人始終未曾離去,他們隻能在這兒憋屈的等待。


    李青牛倒無所謂,但眼見半刻鍾過去了,不得不出言提醒道:


    “必須想辦法讓他們離開,再耽擱下去,恐怕時間就來不及了。”


    “那我們應該怎麽辦?”陳可妍嚇得不輕,大喜大悲過後的她,竟有些慌了手腳,下意識看著蘇賢。


    “說不得,隻能請你出去,繞道入宮,想辦法將皇後等人趕走。”蘇賢為她想出一個辦法。


    “好,我這就去!”


    陳可妍當機立斷,將食盒鄭重的交給蘇賢,轉身就往迴跑。


    不過就在這時,楊止蘭罕見的發聲了:“且慢,上麵的人似乎正在離開!”


    陳可妍果然停下腳步,迴到原位,耳朵貼上石板仔細一聽,片刻後喜道:


    “不錯,他們果真離開了,再等一會兒我們就能打開出口。”


    一會兒後,陳可妍確定上麵沒人了,這才觸動機關,轟隆隆的聲音過後,眾人依次魚貫而出。


    蘇賢顧不得許多,立即吩咐道:“先將寢殿的門反鎖,不管是誰來都不要開門,師父,請立即為陳帝施針!”


    眾人齊聲說了個“好”字,然後分頭行動。


    楊止蘭動作快,快速反鎖了房門,然後就守在那裏,謹防有人亂闖。


    李青牛則幾乎是被蘇賢與周威架著左右手,雙腳離地“飛奔”來到了陳帝病床前。


    陳可妍也沒閑著,快速弄好了診脈所需的凳子與脈枕。


    終於,診脈開始。


    眾人尤其是陳可妍,不由重重的鬆了口氣,緊繃的心髒也微微一鬆。


    但隨即,剛剛鬆懈的心又吊了起來,因為他們耽擱了那麽久,不知有沒有超過最後的期限。


    大家全都灼灼的盯著李青牛,時間似乎已在這一刻凝固。


    陳可妍雙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禱。


    一會兒後,李青牛終於睜開眼,診脈結束。


    “李大夫,父皇他……”


    陳可妍聲音止不住的顫抖,生怕李青牛說出“沒救了”、“我們來遲了”的話。


    李青牛沒有迴應,他略一沉吟,忽然從凳子上起身,憑空伸出一手,手掌向上攤開,然後大聲喝道:


    “銀針!”


    “銀針在此。”


    蘇賢眉頭一動,先鬆了半口氣,趕忙將取出的銀針遞了過去。


    李青牛麵色嚴肅而認真,像個老學究,神態與方才的鎮定、恬澹迥異。


    接過銀針後,他隔著衣服直接給陳帝下針,動作又快又準,看得一旁的眾人眼中直發愣,這就是蝴蝶穀神醫的實力嗎?


    連下數針後,李青牛麵色略微一鬆,隨手指了指陳可妍手裏的食盒,不容置疑的吩咐道:“服藥!”


    “好!”


    陳可妍顧不得其他,急忙從食盒中取出湯藥,倒出半碗,然後在蘇賢等人的幫助下喂陳帝吃藥,一勺又一勺。


    待一碗湯藥下肚,李青牛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喂了。


    陳可妍退下,顧不得收拾藥碗,急忙問道:


    “李大夫,父皇他……怎麽樣了?”


    “暫時已經無礙。”


    李青牛繼續紮針,鬼門十三針一共有十三針,他得紮完:


    “不過好險,剛才若晚了十餘息,陳帝的病情便不可挽救!”


    “十餘息!”


    眾人吃驚不已,接著是後怕,剛才若晚了一點,局勢就將不可收拾。


    陳可妍麵色一鬆,隻要能救活陳帝就好,心情激動之下,她當麵就要給李青牛下跪,救父之恩大於天,值得一拜。


    蘇賢趕忙將她拉住,笑道:“別,師父不吃這一套,你這一跪恐怕要將師父給嚇走。”


    陳可妍麵帶不解,心說世上還有這樣奇怪的人?


    這時,李青牛也擺手道:


    “罷了罷了,不必如此,醫者仁心,豈有不救人的道理。”


    “多謝李大夫。”


    陳可妍恍然,這位可是傳說之中的蝴蝶穀神醫啊,脾氣古怪著呢,因此隻長施了一禮,聊表謝意。


    小書亭


    蘇賢在旁,斜眼側目,心頭瘋狂吐槽:


    “狗屁的醫者仁心,若不是我的忽悠,你能來南陳?老不羞,盡往自己臉上貼金!”


    “好了!”


    李青牛拍了拍手,他已將鬼門十三針紮完。


    再隨手一指藥碗,吩咐繼續給陳帝服藥,然後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再次為陳帝把脈。


    陳可妍忙不迭為陳帝服藥,待李青牛診脈結束,忙問:


    “李大夫,父皇情況如何?脫離危險了嗎?多久可以醒來?”


    “危險倒是脫離了,至於多久可以醒來嘛……”李青牛側眸,看向陳可妍的視線中,透著一絲無語。


    陳帝剛剛才服過藥,甚至針也才紮完,哪這麽快就能醒來?起碼也得三五日方可……蘇賢等人心中暗道。


    他們雖如此吐槽,但還是能理解陳可妍,畢竟那是她的父親,身為女兒的她關心則亂是正常的。


    陳可妍幹笑一聲,她也反應過來,陳帝能脫離危險便是不幸之中的萬幸,豈可再奢求陳帝立即醒來?


    “至於多久可以醒來嘛……”李青牛收迴眼中的無語,一臉自信,斷言道:


    “馬上,陳帝馬上就能清醒,大概一刻鍾過後吧!”


    “……”


    陳帝一刻鍾過後就能醒來?


    眾人都是一懵。


    這與他們的預想嚴重不符。


    “幹什麽?”李青牛兩隻牛眼一瞪,對蘇賢等人的表現很是不滿:“老夫說他一刻鍾過後能醒,他就一定能醒!”


    “果……果真?”陳可妍小心翼翼,生怕打破這一“夢境”。


    “自然,別忘了,老夫可是神……總之,一刻鍾後自見分曉。”


    李青牛從凳子上起身,甩了甩手,徑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喝茶去了。


    就這樣,陳可妍、蘇賢等人一起守在陳帝病床前。


    他們眼巴巴的望著,等待一刻鍾後陳帝醒來,然後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陳帝身為當事人,且給他下毒的幕後黑手還未揪出,而這又與南陳整個局勢息息相關,所以陳帝必須參與進來。


    轉眼,一刻鍾的時間過去了。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陳帝眼皮輕輕一顫,眼睛慢慢睜開,微微側眸,將陳可妍、蘇賢等人掃在眼中,一臉茫然。


    “父皇,謝天謝地,父皇您終於醒了!”陳可妍喜極而泣。


    “拜見陛下!”蘇賢、周威等人後退一步,作揖行禮。


    “朕這是怎麽了?”


    陳帝眉頭緊皺,用手輕輕揉著太陽穴,掀開被子就要下床:“頭好痛,朕似乎昏迷了許久?”


    李青牛聽到響動,起身走了過來:“陛下大病未愈,且又剛剛才醒來,還是在榻上躺著多加休息吧。”


    “是啊父皇,父皇應該多加休息才是。”陳可妍扶著陳帝,讓他重新躺下,再拉過被子蓋上。


    “神……李大夫!”


    陳帝乍見李青牛,一臉驚容,上次李青牛為他診治之後,他就得知了李青牛的真實身份,因而差點說漏嘴。


    接著,他又扭頭看著蘇賢,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又勞煩蘇侯跑一趟,還有李大夫,大恩不言謝,此事過後朕必有厚報。”


    “陛下先休息一會兒,如今的局勢頗為複雜,很多事尚需陛下親自拿主意,待會兒我們再談。”蘇賢說道。


    “哦?”陳帝精神一震:


    “究竟發生了什麽?朕隻記得……當時正在召開小朝會,緊接著朕就不省人事。”


    “此事看來不小,甚至又驚動了蘇侯與李大夫,妍兒,你來說,我南陳究竟怎麽了?若有人陰謀作亂,朕一定饒不了他!”


    “……”


    陳可妍勸道:“父皇剛剛醒來,還是先休息一會兒吧。”


    陳帝不聽:


    “不行,朕相信李大夫的醫術,無非勞累一些罷了,你且仔細說來,我南陳究竟怎麽了?朕必須立刻馬上知道!”


    “是。”


    陳可妍見此,便不再堅持,隻見她緩緩道來,將陳帝病發之後的情況講了一遍,很是詳細。


    陳帝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最後兩道眉毛直接擠在了一塊兒:


    “如你所說,我南陳內有奸佞謀害於朕,外有倭寇瘋狂作桉?”


    “父皇,兒臣以為,朝中的奸佞與東南沿海的倭寇必有關聯,我們首先要做的,是鏟除朝中的奸佞。”


    陳可妍建議道。


    陳帝緩緩點頭,“嗯”了一聲,然後又問:


    “但你方才說,追查朝中奸佞的線索已斷,我們又當如何?妍兒你有沒有什麽辦法?”


    陳可妍麵上頓顯難色,若她有辦法,早就繼續追查隱在暗處的幕後黑手了,還能等到現在?


    陳帝見狀,不由長歎一口氣,略有頹然道:


    “那奸佞的手段的確高明,竟在整個宮裏的水源裏下毒,擾亂視線,就連暗衛都沒有頭緒,更不用說他人了。”


    “那奸佞膽大包天,竟敢下毒謀害朕,其心可誅!但朕卻拿他沒有絲毫辦法,誒!”


    “……”


    陳帝用手捂著額頭,眉頭緊鎖,似乎頭痛得厲害。


    陳可妍見狀,暗惱自己無用,不能替父皇分憂,忽然,她心中一動,扭頭看著一旁的蘇賢:


    “不知公子可有辦法?”


    李青牛、楊止蘭、周威、陳帝等也紛紛看向蘇賢,不過他們都不怎麽看好,此事近乎無解,蘇賢雖然厲害,但也有一個限度不是?


    蘇賢果然眉頭緊鎖,並未迴答陳可妍的詢問。


    眾人見狀,搖頭之餘又無可奈何。


    那逍遙法外的幕後黑手,果真就沒有辦法治他嗎?


    陳帝頭痛欲裂,感覺十分棘手……


    突然,蘇賢的聲音突兀響起,他很有自信,聲音清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


    “我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辦法,包管那幕後黑手無所遁形!”


    眾人麵色微變,紛紛抬眸盯著蘇賢,他們都有些不信:“什麽辦法?宮中各處的水源都被人下了毒,根本不可能借此查出幕後黑手!”


    蘇賢自信滿滿,笑道:


    “我的辦法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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