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象神宮。


    大殿。


    女皇緊急召見諸位宰相議事。


    宰相們是朝廷的中樞,所以女皇並沒有隱瞞,當場公布了遼軍出兵的消息。


    近日來,宰相們心中本就惴惴不安,今日女皇緊急召見,很不尋常,他們都敏銳的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果不其然,醞釀已久的大戰終於拉開了序幕!


    宰相們瞬間沸騰,麵色惶恐,熱議紛紛,歎氣聲此起彼伏,士氣格外低落。


    蘭陵公主見狀,立即站出,朗聲道:


    “諸位,我們有史老將軍掛帥,坐鎮河東道朔州,史老將軍素有帥才,一定可以固守邊疆!遼國鐵騎定將寸步難行!”


    “是啊,我們還有史老將軍,怕什麽?”尚書六部的宰相們立即聲援。


    “……”


    很快,大殿中的嘈雜聲漸漸消失,眾臣麵上的惶恐也漸次消退。


    蘭陵公主將史老將軍抬出,無異於重鑄了眾臣的信心。


    早年間,史老將軍曾追隨言家東征西討,打得遼軍哭爹喊娘,戰功累累,在軍中的威望僅次於言家。


    有他坐鎮邊疆定當無礙。


    女皇見狀,朝蘭陵公主投去讚許的眼神。


    中書高官官錢中書不甘蘭陵專美於人前,也站出來朗聲說道:


    “前些時日,遼國派遣使節前往蜀國,表麵上是為蜀帝貴妃賀壽,實則是為了暗中拉攏蜀帝,聯合起來共同對付我大梁!”


    “不過好在,天佑我大梁,遼國使節最終竟被蜀帝捉拿並斬首……基於此,蜀國雖不至於與我大梁聯合,但至少也不會與遼國勾結。”


    “縱觀南方諸國,除蜀國外,南陳正與我大梁合作抗遼,所以隻需防範南楚即可。”


    “此乃天佑我大梁之象,大梁必勝!”


    “大梁必勝!”


    “……”


    其餘宰相們齊聲高唿。


    女皇含笑點頭,對錢中書也投去讚許的眼神。


    “報——”


    這時,大殿外傳來一個拖著長長尾音的聲音,並便隨著馬蹄的噠噠之聲,正快速接近。


    女皇及眾臣麵色猛地一變,所有人都轉身,麵朝大殿的門口,女皇更是騰身而起。


    眾人何故如此?


    因為外麵的馬蹄聲不簡單,要知道,這裏可是宮廷禁地,不得特許沒有人膽敢在這裏縱馬。


    唯一的例外,是特殊時期的八百裏加急的邊關急報!


    就在剛剛,女皇才公布了遼軍出兵的消息,緊接著就有八百裏加急的邊關急報送到,如何不令眾人認真對待?


    數息之間,便有人大踏步闖入大殿,此人風塵仆仆,穿著驛卒的服飾,背上插著小旗,腰側懸掛著一隻竹筒。


    “啟稟陛下,河東道太原府,八百裏邊關急報!”驛卒在大殿正中站定,摘下竹筒雙手遞上。


    “速速呈上。”女皇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期待,慢慢迴到龍椅上坐好。


    南宮婉兒快步從驛卒手中接過竹筒,轉呈至女皇龍案,女皇麵色凝重,親自拆封,同時對那驛卒說道:


    “辛苦了,厚賞,下去休息吧。”


    “多謝陛下。”


    驛卒退下後,眾臣漸漸熱議起來,有人麵露喜色,猜測道:


    “這一定是捷報!想必史老將軍大發神威,已成功打退了遼軍的進攻。”


    話音剛落,立即有人起哄:


    “很有道理,史老將軍戰功累累,曾打得遼軍聞風喪膽,老將軍一出馬,定教遼軍有來無迴!”


    “史老將軍威武!我大梁必勝!”更多的人激動起來,在那振臂高唿。


    “……”


    不過,也有少部分人不為所動。


    比如蘭陵公主等。


    她們心中產生了一個疑惑——


    史老將軍不是坐鎮在朔州麽?這封八百裏加急的邊關急報,怎麽是從太原府送來的呢?要知道,朔州與太原府之間還隔著一個嵐州。


    太原府,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地方,說它遠也不遠,距神都城所在的都畿道僅有兩個州,曆來便是阻擊北方草原部落南下的重鎮。


    而現在,居然從太原府發來一封邊關急報……


    “氣煞朕也!”


    忽然,女皇拍案而起,麵帶寒霜,不可描述的胸脯劇烈起伏,憤怒、不相信、懼怕等等情緒交織。


    可謂是龍顏大怒。


    刹那間,大殿中安靜的鴉雀無聲。


    眾臣的振臂高唿聲戛然而止,蘭陵公主等人麵色驟變,眼皮狂跳,難道剛才的猜測成了真不成?


    河東道朔州、太原府一帶,究竟發生了什麽?


    眾臣心中惴惴,一時竟無人出言,麵色惶恐,更沒有人想在這個時候去觸女皇的黴頭。


    後來,眾臣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麽——


    被他們寄予厚望的史老將軍,居然在遼軍發兵之後不久,便……便吐血一升,當即暈倒,醒來後十分虛弱,下令退守太原。


    這也是此封邊關急報發自太原府的緣故。


    史老將軍為什麽會吐血暈倒呢?


    因為邊關將士太過孱弱,有的一觸即潰,有的望風而逃,甚至還有人開城投降……短短半夜之間,遼軍勢如破竹,已攻破第一道防線,成功踏足大梁的國土!


    史老將軍又氣又怒,雖預料到大梁邊軍十分不堪,但卻想到居然如此不堪,居然還有人開城投降!


    沒救了!


    另外,據說邊軍的武器大部分都已腐朽,刀生鏽,弓弦斷,平時看不出來,一到危急關頭到處都是問題。


    史老將軍畢竟年事已高,一時氣血上湧,導致吐血一升,最後雖然悠悠醒轉,但精神已十分虛弱……


    他寄托了女皇君臣的厚望,結果戰事剛起,老將軍就被氣得吐血暈倒,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莫非,邊軍果真已糜爛到這種程度了嗎?


    觸目驚心啊!


    眾臣沉默,邊軍如何,他們沒親眼看見不好評論,但宿衛京城的中央禁軍是什麽德行,他們可謂一清二楚。


    女皇自登基以來,“文治”尚可,大梁王朝比前朝更加繁榮,尤其是與遼國通商之後。


    然而,成也通商,敗也通商,女皇的“武功”十分差強人意,這十多年來,邊關刀劍入庫馬放南山,將士們恐怕都忘了仗是怎麽打的了吧?


    宰相們震驚過後,開始竊竊私語,麵色比先前更為惶恐,一幅大難臨頭的模樣。


    女皇發了一會兒的怒,猛然警覺過來,史老將軍吐血之事連當朝宰相都不能接受,更遑論城中與天下的百姓。


    她快速調整心態,當下第一要務,是重振宰相們的信心,不然人心就散了。


    可是,她思來想去,一時竟找不到好的辦法,眼見下麵的宰相們嘈雜猶如菜市場,女皇心中愈發焦急。


    忽然,她心頭劃過一道閃電,當即抬眸朗聲斥道:“肅靜!”


    群臣刹那安靜,站在各自的位置上,齊刷刷看著女皇。


    女皇鎮定道:


    “河東道戰局暫時失利而已,諸位愛卿莫要驚慌……諸卿有所不知,朕曾安排了一人前往河北道暗中抗遼,相信此人定能給我們帶來驚喜!”


    “……”


    眾臣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蘭陵公主麵色微微一動,她明白那人是誰了。


    “敢問陛下,那人是何人?”有人出列問道。


    “範陽縣侯蘇賢,蘇愛卿!”


    “範陽縣……”


    群臣的腦子差點沒有轉過來,範陽縣侯,自一個月多前前往河北道之後,他們便極少聽到蘇賢的消息,好像人間蒸發了般。


    當初,蘇賢立下了天大的功勞,極得女皇恩寵,本該留在神都唿風喚雨的,但卻跑去了河北道……當時就有人覺得奇怪。


    現在終於明白了,蘇賢遠赴河北道,原來是奉女皇之命暗中抗遼去了。


    “陛下英明!”蘭陵公主立即站出,道:


    “範陽縣侯曾在幽州大敗五萬遼軍,足以證明其才幹卓絕,兒臣相信,有範陽縣侯坐鎮河北道,足以抵禦遼軍的南下!”


    “陛下英明!”尚書六部的宰相們紛紛附議,他們人多,因而顯得聲威浩大。


    “……”


    女皇見狀點了點頭,借蘇賢之名拯救眾臣信心之舉看來已經奏效。


    錢中書見狀,想也沒想就站出來駁斥道:“若範陽縣侯果真能阻止遼軍,那麽遼軍就不該發兵,可見他已經失敗!”


    話音一落,大殿中頓時鴉雀無聲。


    群臣好不容易恢複一點信心,馬上就被錢中書擦除幹淨,惶恐的氣息再度蔓延在大殿的上空,久久不散。


    女皇見狀不由大怒,雙眼瞪著錢中書,發出死亡凝視,但她強行將心中的怒火壓下,道:


    “蘇愛卿之能,想必諸位早已知曉,他曾屢次創造奇跡,朕相信這次也不例外!”


    “兒臣也相信範陽縣侯。”蘭陵公主馬上站出來附議。


    “臣等也相信範陽縣侯。”尚書六部的宰相,還有門下省的宰相也都附議,他們聲音洪亮,震動屋脊。


    女皇滿意點點頭,又冷冷的瞥了錢中書一眼。


    錢中書這才猛然警覺,方才好險,為了私仇竟差點壞了女皇的大事,他心頭狂跳,額頭冒汗,緊緊閉上了嘴巴不再發言。


    女皇立即轉移話題,道:


    “軍中不可一日無帥,史老將軍既臥病不起,那麽就必須另選替代之人,諸位愛卿可有舉薦?”


    “……”


    女皇話音落後,大殿中居然鴉雀無聲。


    眾臣你看我我看你,竟無人可供舉薦!


    女皇麵色有些繃不住,腦門青筋直冒,偌大一個大梁王朝,除了史老將軍之外就沒人可用了嗎?


    其實,眾臣很想舉薦蘇賢與言大山,但兩人都去了河北道暗中抗遼去了。


    除了他們兩個以外,眾臣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一個可用之人。


    最後,女皇沒有辦法,隻得責令北衙禁軍神策軍的大將軍掛帥,率十萬兵馬馳援河東道,此事方才告一段落。


    “今日之事,不可泄露一句,若誰敢違令,朕必將以遼國細作之罪論處,諸位愛卿切記!退朝!”女皇最後沉聲道。


    “臣等遵旨,臣等告退。”


    眾臣心下默然,也不敢私下交流,各迴各衙處理公事去了。


    女皇單獨留下蘭陵公主,一邊步行走往禦書房,一邊問道:


    “幼娘可知,蘇愛卿在河北道是什麽情況?自他促成梁陳合作之後,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一月,期間朕再也沒有聽到他的消息。”


    蘭陵公主緊隨女皇步伐,麵色複雜一陣,終究決定據實已告:


    “迴稟陛下,從一個月前開始,範陽縣侯就像人間蒸發了般,兒臣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處,請陛下贖罪。”


    “幼娘也不知?”女皇停步,麵色當即就是一變,她是真的對蘇賢寄予了厚望,並非隻是安慰群臣而已。


    “陛下放心,兒臣這就派人去尋,範陽縣侯之平妻柳氏,還有未婚妻唐氏,都已來到神都避難,她們應該知道範陽縣侯的去處。”蘭陵公主說道。


    “那好,一有蘇愛卿的消息,需立即上報。”


    “遵旨。”


    “……”


    目送女皇走遠後,蘭陵公主轉身出宮,再派人分別前往範陽侯府與唐家,找柳蕙香與唐淑婉詢問蘇賢的消息。


    可是,等她迴到公主府,傳迴的消息卻是……柳蕙香與唐淑婉也不知蘇賢去了哪裏!


    實際上,兩女知道蘇賢的去向,隻是蘇賢曾叮囑過,不可泄露此事,包括蘭陵公主,所以兩女都謊稱不知。


    “你到底去了哪裏?”


    蘭陵公主得到消息後,峨眉緊蹙,傾國傾城的麵上十分擔憂,不過很快,她那緊蹙的眉宇稍稍舒展,喃喃自語道:


    “你消失這麽久,想來必有天大的謀劃,本宮相信你,這次也能創造奇跡,最終助我大梁脫困。”


    “等你成功迴來,本宮一定……”蘭陵低眸,瞧了眼那遮擋鞋尖的巨碩之物,道:“本宮一定兌現諾言!”


    “……”


    另外一邊,柳蕙香與唐淑婉兩女,分別送走蘭陵公主派來的人後,心頭直覺不妙,公主忽然尋找蘇賢,想必一定發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夫君你現在在何方?吃得好嗎?睡得好嗎?楊姑娘的病是否已經痊愈……”柳蕙香心中十分思念與擔憂。


    這時,她很想找個人聊聊天,而且聊天的人選自動浮現在腦海,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蘇賢的未婚妻唐淑婉。


    “小姐,唐淑婉姑娘差人來請,她想見一見你。”張翠花忽然出現,帶來這條消息。


    柳蕙香先是一愣,隨即笑了笑,吩咐道:“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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