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隨即又想到,蘇賢已被她一腳踢成了太監,如此一來,心頭便釋然了。


    可是,她心裏又冒出一個疑問——


    既然蘇賢已經是“太監”了,那他為何還糾結名字在不在“準麵首花名冊”之上的問題呢?沒有意義啊。


    但她並未深入去想,隻當是蘇賢心中的執念。


    終於,李幼卿朱唇輕啟,略帶歉意的說道:


    “蘇文學,其實……你的名字,早在一個月之前,本宮就已從‘準麵首花名冊’中劃去,你的名字早已不在冊中!”


    “劃去了就好……哈哈……”


    “……”


    蘇賢頓時長出一口氣,心坎上積壓了大半個月的石頭,終於被搬開,他現在渾身輕鬆,好似即將羽化升仙。


    可是,緊接著,蘇賢嘴角的笑容刹那僵硬,整個人都是一震。


    他就那樣呆呆的看著李幼卿,整個人都定在那裏。


    他剛才聽見了什麽?


    他的名字,早在一個月前就被李幼卿劃去了?


    一個月前……而他接手此案,是在大半個月前,那麽也就是說……


    他被騙了!


    他竟然被騙了!


    蘇賢頓時懵了,怔在那裏,無法接受這一殘酷的事實。


    這大半個月,知道他是怎麽過來的嗎?


    東奔西跑,不辭辛勞,到處查案,風吹日曬,甚至還數次遭遇危急。


    這些倒也罷了,就當是身體的鍛煉。


    然而最最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首先,這件案子真的十分棘手,一萬大軍在數萬人的眼皮子底下同時人間蒸發,宛若故事般。


    正常情況下根本不可能發生這樣詭異的事。


    唐淑靜至今都還待在案發現場,也就是範陽縣的洪村堡,她甚至在那置辦下一間臨時閨房,打算在那常駐,發誓不刨出點東西就不離開……


    此案的第一個疑點就這麽困難。


    蘇賢雖然跳出了這個怪圈,意外找到一些線索,可這些線索先後都斷了……


    蘇賢曾一度十分絕望,暗中啟動跑路計劃。


    他現階段的最大目標,便是抱上李幼卿的大美腿,徹底安定下來,不用整日擔驚受怕,提高安全感。


    查案遇阻,無奈啟動跑路計劃,實非蘇賢所願。


    逃入十萬蜀山中,雖能保住一世英名,可他著實不想在大山中耗費光陰……


    好在,隨著言大山的到來,此案終於出現轉機。


    他根據一些線索,結合後世的算學知識,終於查出那一萬遼軍的藏身之地。


    為了早一點將名字從“準麵首花名冊”中劃去,蘇賢當即就從幽州出發,一路快馬加鞭,為此不惜弄得他暈車嘔吐,受盡折磨。


    然而,見到李幼卿之後,她竟然說,蘇賢的名字早在一個月前就從“準麵首花名冊”中劃去了?!


    枉費他擔驚受怕了大半個月。


    搞了半天,他其實是被李幼卿給騙了!


    蘇賢緩緩搖頭,慢慢後退,逐漸遠離恍若仙子臨塵但麵帶“詭異”笑容的李幼卿,他有些接受不了這個結果。


    想讓他接手那件案子,就明說嘛,為何要欺騙他的感情?


    這一刻,蘇賢感覺到了整個世界對他的惡意,他好孤獨,他好無助,他真的好想大哭一場,她們這些原住民就知道欺負他這個穿越客……


    不知何時,李幼卿揮退兩位典軍,待書房中隻剩下她與蘇賢後,蓮步輕移,素手提壺,倒了一琉璃盞的茶水。


    然後兩手托著琉璃盞,緩步往蘇賢這邊走來。


    麵帶“詭異”的笑容。


    當然,“詭異”隻是蘇賢的認為。


    他現在心態不平衡,對李幼卿有偏見。


    實際上,李幼卿麵上是略有歉意的笑,也可以說是“陪著笑”。


    蘇賢眼睜睜看著她慢慢走近,兩手托著那隻琉璃盞,紫色宮裙的長袖滑落,出落得兩截凝脂般的皓腕。


    她要幹什麽?


    蘇賢微微一怔,對她的行為感到奇怪。


    就連心頭被欺騙的情緒也消散了一些,抬眸,看了眼她那雙好看的鳳目,然後低眸瞄了眼她手中的琉璃盞。


    裏麵有大半杯碧綠茶水,正蕩起波紋。


    “蘇文學一路趕迴瀛州,方才又講解案情,想必口渴了吧,先喝口茶潤潤喉嚨。”


    李幼卿兩手托舉著琉璃盞,輕輕往蘇賢這邊遞近了一些。


    她麵帶笑容,聲音柔和,往日的威嚴消失得無隱無蹤。


    蘇賢眉梢一挑,心頭一震。


    刹那間,他便明白過來,這是李幼卿的一杯“賠罪茶”,她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就是那個意思。


    略一猶豫,蘇賢接過琉璃盞,先致謝,然後一口飲盡。


    他沒有托大,不去接這杯茶,更沒有對兩手托著琉璃盞的公主進行譴責,或者發脾氣甩手什麽的。


    因為沒有必要。


    查案之事,他的確是被李幼卿給騙了,但人家的身份擺在那裏,大梁王朝最得寵最有權勢的公主!


    而他呢,現在不過隻是人家府中的屬官而已,是人家的下屬。


    在古代這種等級森嚴的地方,她誠然欺騙了蘇賢,但卻親手倒了一杯“賠罪茶”,這是蘇賢萬萬沒有想到的。


    李幼卿此舉,相當於給了雙方一個台階。


    雖然這個台階……蘇賢從本心上來說不太認同,但放在當下的大環境之中,他又不得不認同。


    所以他接過琉璃杯,飲盡杯中茶水。


    “蘇文學,先坐,待本宮將當日之事原原本本的講給你聽。”李幼卿迴到朱紅色的大案之後,落座。


    蘇賢也依言坐下。


    他有些訕訕。


    想起自己大半個月的奔波,結果就換來李幼卿親手倒的一杯茶……


    他總感覺不太值當,心中意難平。


    若是其他屬官,比如周記室或者劉司馬等,處在他這個位置,得了公主親手倒的一杯茶,隻怕早就感激涕零了吧。


    可他並非純正的古人……


    這時,李幼卿開始講述那天發生的事,包括蘇賢的名字早已被她劃去,以及蘇賢主動往上湊等等。


    蘇賢聽罷,一時目瞪口呆。


    感情他被騙這件事,還有他主動往上湊的因素?


    這尼瑪……


    蘇賢直接無語了。


    接著,李幼卿又在那訴苦,麵對那突如其來的案件,她是如何的頭痛,若不能破案又將如何如何等等。


    同時,她還隱晦的點了一下蘇賢死活不願接手此案之事。


    聽完這一段,蘇賢不由揉了揉臉。


    他開始反思。


    當初,他之所以不接手那件案子,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會查案,同時也有“已在公主府站穩腳跟,不想再折騰”的想法。


    可以說,在那次事件中,蘇賢任性了一迴,隨心所欲。


    不接案子就是不接,不管蘭陵公主如何明說暗示他都不理。


    那種任性,那種自由,那種隨心所欲,的確是他所追求的一種理想境界。


    可是,他現在反思,那種自由,在現階段真的合適嗎?


    答案是不合適!


    就連貴為公主的李幼卿,都不能隨心所欲,都不能享受蘇賢所追求的那種自由,現在的他又憑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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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


    蘇賢又揉了把臉。


    他之所以被騙,究其根由,他自己的問題至少占了一半。


    想清楚這一點後,蘇賢果斷承認下來,然後背著良心,說剛才的他並非是在責怪公主,隻是……消息來的太突然,他一時難以接受而已。


    李幼卿嘴角的笑容濃鬱了一些,也不戳穿蘇賢,兩人心照不宣。


    此事大概就這樣揭過去了。


    不過,蘇賢還是有些鬱悶,鬱悶的是他之前沒有看清形勢,以為在公主府站穩腳跟,就可以隨心所欲了。


    現在看來,在這萬惡的古代,想隨心所欲,想獲得充足的安全感,想自由自在……他還需要多多努力才是。


    “話雖如此,但本宮曾經說過,要給你一些補償。”李幼卿忽然又說道。


    “公主這……不用了吧!”蘇賢一驚,心說你有補償不早點拿出來,非等他不追究了才說出口……這公主的心機,看來不淺。


    “本宮金口玉言,說過的話不會收迴。”李幼卿麵色一正,笑容一收,一臉的不容置疑。


    “……”


    最終,蘇賢表示接受。


    盡管他心裏明白,李幼卿先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然後再對他進行補償,這其中蘊含著她的小心機。


    大概類似於“打一棒子再給一顆甜棗”,或者就是所謂的“恩威並重”。


    但……甜棗是真的甜,不要白不要。


    “來人。”


    隨著李幼卿輕輕一喊,書房之門從外麵被推開,秋典軍與冬典軍先後入內,手中都端著一個黑漆的托盤。


    接著,她從朱紅色大案之後起身,指了指秋典軍手中的托盤,笑道:“這是‘谘議參軍事’的官印與文書,還有相應的官袍烏紗帽等等。”


    蘇賢探頭一看,那托盤上果然擺放著這幾樣物事。


    他麵色微微一變,然後長揖一禮謝恩。


    從現在開始,蘇賢升官了,從六品上的文學官,升為正五品上的谘議參軍事!


    今後別人可以稱他為“蘇谘議”。


    “蘇文學”的稱唿即刻作廢。


    上一任谘議參軍事,一直與蘇賢不對付,變著法的找茬,後來蘇賢查案,竟查出此人暗


    中通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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