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樓街的街尾,安靜而燈火通明。


    把守在蘇賢家門口的親衛將士們,設置的火盆、火把等正熊熊燃燒,與房屋後麵城牆上巡邏差役手中的火把交相輝映,共同將此處照得白晝一般。


    將士們披堅執銳,站立如鬆,跳躍的火光映在光亮的甲胄上麵,反射出陣陣精光。


    威風淩淩。


    霸氣側漏。


    一般的小賊見了這等陣仗,隻怕轉身便走。


    即便那些無法無天的山賊餘孽敢來,也會被將士們唬住,過而不入……


    然而,這些親衛將士們隻怕想破了腦袋,也不會知道,就在他們身後的宅子之中,早已混入了三個山賊!


    ……


    相對於角樓街的安靜,縣城中的某些地方,就顯得格外的熱鬧,比如縣衙。


    因為蘭陵公主已經搬至縣城城北二十裏處。


    隨行之人,除了一眾屬官之外,還有從神都帶來的十萬大軍,整座軍營都搬到了樂壽縣城城北。


    縣令唐矩,已經得到公主令旨,命他即刻出城,前往行軍大營拜見公主殿下。


    縣衙內外,頓時雞飛狗跳,人聲鼎沸,宛若白日。


    ……


    角樓街。


    柳蕙香家中。


    時間拉迴一個時辰前。


    剛剛用過晚膳。


    兩主仆照例來到柳蕙香的閨房,洗腳,然後聊聊家常。


    嘩啦啦!


    安靜的閨房中水聲不斷。


    張翠花蹲在腳盆之前,用心的按摩著小姐那雙雪白嬌小的腳丫,她對這套按摩手法早已純屬。


    柳蕙香並腿端坐在一張小凳子上,兩手抓著撩起的裙擺,按壓在腿上,越抓越緊,白如蔥段的指節都已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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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低頭看著忙碌的張翠花,鮮豔的紅唇輕輕抿著,數次欲言又止,一臉的糾結。


    嘩啦啦!


    嘩啦啦!


    水聲依舊。


    張翠花十分賣力,仔細而溫柔的按摩著她的腳丫……


    終於,柳蕙香拿定了主意。


    她緊緊抓著裙擺的兩手為之一鬆。


    “翠花,你從今天晚上開始,搬……”


    一語未了,柳蕙香忽然頓住。


    因為她看見了張翠花額角的細密汗珠……張翠花實在太用心了,她是力氣那麽大的一個人,為了給她按摩腳丫,竟累出了汗!


    按摩,並非一味的使用蠻力,而是哦需要精準控製力道。


    就好比張飛繡花,如何拿捏那枚小小的繡花針,其實是一件十分累人的活計……


    此情此景,讓柳蕙香在心裏醞釀了許久的話,一時說不出口。


    她抓著裙擺的兩手,又漸漸用力,指節泛白。


    “小姐你說什麽?”


    張翠花按摩的動作不停,抬頭看去,長滿橫肉的臉上布滿了汗珠,擠出一個略顯恐怖的笑容。


    “沒……沒什麽……”


    “小姐有話就直說吧,跟奴婢還客氣啥?”


    “……”


    柳蕙香頓了頓。


    眼前不由浮現出蘇賢那張俊俏的臉龐。


    然後是自己被摟腰、被親嘴的感覺……


    想著想著,她不由夾緊了兩腿……


    猛然間,柳蕙香發現她剛才“發癡”的神情,竟被張翠花看了去……她立即低頭頷首,麵色唰地脹紅一片。


    “小姐你這是……莫非是水溫太燙了?”張翠花暫停按摩,輕輕歪著頭做出猜測。


    “不是……”


    “或者是奴婢按摩太用力了?”


    “也不是……”


    “那這是為何?小姐?”


    “……”


    張翠花滿心好奇,不由壓低了腦袋,去瞧低頭頷首的柳蕙香的臉色,兩隻眼睛瞪得銅鈴那麽大。


    柳蕙香抓著裙擺的兩手,不由再度用力。


    迎著張翠花那好奇的目光,她將腦袋扭向一邊,緊緊抿著鮮豔豐潤的櫻唇,麵色越來越羞愧。


    “小姐你這是怎麽了?小姐你不要嚇唬奴婢啊?”


    張翠花當真嚇了一跳。


    她起身將手上的水珠甩掉,又在身上輕輕一擦,然後兩隻鐵鉗扶住柳蕙香兩隻柔弱纖細的胳膊,輕輕搖晃。


    “我沒事,翠花不用緊張……疼……”


    “哦……奴婢莽撞了。”


    “……”


    張翠花立即鬆開小姐的胳膊,後退兩步,仔細打量著小姐那泛紅的嫵媚臉龐。


    但她並沒有看出什麽名堂來。


    於是小聲的說道:


    “小姐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吧,奴婢跟了小姐這麽多年,什麽苦沒吃過?什麽罪沒受過?小姐你就說吧。”


    “……”


    聽了這話,柳蕙香心裏愈加慚愧。


    但經不住張翠花不斷的催促,她最終決定將醞釀許久的話說出來。


    張翠花高興壞了,咧著大嘴笑著,默默蹲下身一邊給小姐按摩腳丫,一邊側耳傾聽。


    “翠花,從今天晚上開始,你就……你就搬到一樓去住吧。”


    “……”


    柳蕙香說完後,長舒一口氣,然後低頭頷首不敢去看她的臉。


    “小姐你說什麽?”


    張翠花直接懵了,布滿橫肉的臉上的笑容刹那僵住,洗腳按摩的動作也跟著一停。


    她仰頭呆呆的看著自家小姐。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家小姐要說的,竟然是這樣一句話……趕她去一樓!


    柳蕙香的心裏也是十分複雜。


    一邊是情郎。


    一邊是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忠仆。


    而她卻選擇了情郎……


    這讓她心生一種慚愧,或者說是愧疚,總感覺虧待了張翠花。


    這個決定,其實早前幾天就在她心裏冒頭——


    將張翠花支去一樓,然後她和蘇賢幽會之際就沒有那麽多顧慮,不用縛手縛腳,可以弄出一點激烈的響動……


    她猶豫了數日,都未曾付諸實踐。


    但是這兩日,她的良人“失而複得”,她再也不想如此擔驚受怕,她要加快兩人之間的關係。


    正巧,今天下午,她和蘇賢在閨房中互訴衷腸之際,她以女人的第六感,隱約覺察到蘇賢也有了那方麵的意思。


    自古情到濃時難自持。


    柳蕙香出身於極重禮教的世家大族,本不該有如此想法。


    但,她已不再是世家大族的小姐,不用刻意去遵守那些禮教……


    總的來說,她有加速兩人之間關係的想法,蘇賢也有那方麵的意思,可謂一拍既和。


    所以,柳蕙香便決定來一個“水到渠成”。


    於是便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她提出要張翠花搬去一樓居住的建議。


    ……


    不管怎麽樣,話已經說出口,那便一條道走到黑吧……


    “翠花,從今天晚上開始,你就搬到一樓去住吧。”柳蕙香複述了一遍,心兒砰砰砰亂跳個不停。


    “可是小姐……”


    “我晚上要核算賬目,難免研墨與走動……夜深人靜的,我怕打擾到你的休息。”柳蕙香已經稍稍穩住心神,道出早就想好的理由。


    “小姐多慮了,奴婢一旦睡著,就連九頭牛都拉不醒,小姐弄出的那點響動不會影響到奴婢的。”


    “那是因為我刻意放慢了手腳的緣故……”柳蕙香繼續強壓著心裏的羞赫與窘迫。


    “奴婢不怕……其實,奴婢早就想搬進來,和小姐一起住呢,如此一來,小姐看見小蟲子、小老鼠之類的就不會害怕了。”


    “……”


    柳蕙香緊緊抿著鮮豔的紅唇,心說:“你搬進來怎麽可以?我和蘇公子談情說愛之事不全都被你看了去了麽?”


    她想了想,搖頭道:


    “其實,我讓你搬去一樓居住,也有其他的原因……”


    “什麽原因?”


    “你……你夜裏老愛打鼾,我……我……”


    “……”


    柳蕙香整張臉再度通紅一片,她心裏羞愧啊,為了和情郎幽會,竟汙蔑人家張翠花晚上打鼾……


    但開弓沒有迴頭箭。


    既然那句話已經說出口,那便一定要成功。


    她自知汙蔑了張翠花,於是便在心裏默念道:“翠花對不起,是我自私了,以後我會加倍對你好的……”


    張翠花聽了這話,抬起的腦袋慢慢低垂了下去,滿臉的尷尬、慚愧、自責,恨不得甩自己兩個耳刮子。


    房間中一時安靜下來。


    有些尷尬。


    最後張翠花起身,低著腦袋說:


    “小姐,奴婢這就去搬……”


    “嗯……”


    柳蕙香輕輕點頭,然後低頭。


    張翠花走了兩步,又折返迴來,將腳盆端走,臨出門前以帶著自責的語氣說道:


    “小姐,奴婢從今天晚上開始,就住在一樓了。若……小姐看見了小蟲子、小老鼠,就大喊一聲,奴婢立即上樓捉蟲捉老鼠!”


    “嗯……”


    柳蕙香扭過了頭去,不忍相看。


    砰!


    張翠花終究出門而去,房門也被關上。


    柳蕙香呆坐在那張小凳子上,耳中聽得隔壁不停傳來搬東西的聲音,以及上下樓梯的聲音……


    大約半柱香的時間過後。


    各種聲音都已消停。


    張翠花在門外喊道:


    “小姐,奴婢找到了一麵銅鑼,可以放在小姐房中,若遇危險小姐就敲響銅鑼,奴婢便可立即上樓而來。”


    柳蕙香起身,打開房門,見張翠花手裏果然提著一麵半舊的銅鑼,另一隻手上拿著一跟棒槌。


    “好。”


    她接過銅鑼與棒槌。


    “小姐早些休息吧,有事記得敲響銅鑼。”


    張翠花蹬蹬瞪下樓而去。


    柳蕙香關好了房門,將銅鑼掛在床尾的床柱上麵……


    ……


    ……


    隔壁。


    蘇賢家中。


    蘇賢從書房中出來之後,就和楊芷蘭一起在家中各處翻找。


    各種櫃子的抽屜、房梁之上、床鋪低下,甚至房屋木製結構的裂紋等等,兩人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蘇賢之所以如此大費周章,各處翻找,大有一種將自己家掘地三尺的架勢。


    其實是因為,方才在書房之中,小仙紫告訴他那封密函的大致位置,就在“以蘇賢家宅為圓心,方圓十餘丈”的範圍之內。


    盡管蘇賢知道,這個位置極有可能是假的。


    是小仙紫放出的煙霧彈。


    也是她用來平息蘇賢怒火的謊言。


    但此事牽扯太大了,蘇賢選擇相信,於是便有了他帶著楊芷蘭到處翻找的那一幕。


    反正找一找也沒有所謂。


    無非浪費一些時間罷了。


    萬一找到了呢……


    半個時辰後。


    蘇賢揉著腰迴到臥房,眉頭緊鎖。


    不用說,他連一個信封的影子都沒有找到!


    “罷了,找不到也不用勉強。”


    蘇賢直挺挺在床鋪上躺平,看了眼牆上的那個洞口,然後又看著楊芷蘭吩咐道:“你去吩咐他們準備洗澡水,我要沐浴。”


    “是。”


    楊芷蘭轉身而出。


    家裏人多也有人多的好處,至少楊芷蘭再也不用幹這些粗活兒了。


    不一會兒,楊芷蘭返迴,關上了房門後便直挺挺的站在蘇賢身側,一動不動。


    “對了,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


    蘇賢從床鋪上一躍而起,蹲下身體,將手伸入床底,拉出一隻木製的大箱子。


    一旁,楊芷蘭眼中兩點光芒閃爍了一下。


    她知道這隻木箱中裝著蘇賢一大半的財富,當然那些身外之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串鑰匙。


    從內衛小閣領身上扒拉下來的那一串鑰匙。


    也放在這隻木箱之中……


    想著想著,楊芷蘭不由走神,她萬年不變的冰塊臉上,兩道英氣的秀眉輕輕一擰……小閣領雖然已經死去,但他對楊芷蘭造成的影響至今未滅。


    隨著“哐當”一聲響,楊芷蘭被拉迴現實。


    蘇賢已將木箱打開。


    她低眸瞧去,裏麵是一摞又一摞的銀票,那串重要的鑰匙也靜靜的躺在那裏。


    蘇賢舒了口氣後說道:


    “還好,寶貝們都還在,沒有被小仙紫偷走!”


    楊芷蘭眼中的兩點光芒一閃,心道:


    “那小仙紫不是凡人,她隨身攜帶的包袱之中,所裝的銀票比這隻木箱中所裝的銀票多了數倍……”


    “……”


    “芷蘭,去找個包袱來。”


    蘇賢忽然看著她吩咐。


    楊芷蘭點頭,很快找來一個小包袱,她不知蘇賢要做什麽,但這並不是什麽重要之事她便沒有開口詢問。


    蘇賢接過小包袱後,將一半的銀票裝入其中,輕輕拍著鼓鼓囊囊的小包袱笑道:


    “我待會兒將一半的銀票送到隔壁柳夫人家,讓她幫我藏起來。”


    原來如此……楊芷蘭心裏恍然,但麵無表情。


    忽然,她瞥見那一串鑰匙,囁嚅半晌,指著鑰匙以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的聲音說道:


    “鑰匙。”


    “也好。”


    蘇賢沒有多想,直接將鑰匙塞入小包袱,然後將包袱的係帶拉緊……


    將大木箱送迴床底下後,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


    蘇賢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換上一套柳蕙香送給他的新儒衫,整個人神清氣爽,風度翩翩,玉樹臨風。


    迴到臥房。


    蘇賢抓著那隻小包袱,一邊走向搭在牆上的木梯,一邊對楊芷蘭吩咐道:


    “我去隔壁了,你好生的看著小仙紫她們,若有異動,可以第一時間將她控住!”


    “但要注意分寸,沒有我的允許不要傷了她的性命。”


    “是!”


    楊芷蘭點頭,然後自發走過去幫蘇賢扶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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